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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70 ...

  •   39.
      和我的绝望比起来,对面的白衬衫情绪正在大幅波动,刚刚还在喊着往上冲的他很用力地把命令憋了回去,脸因为用力过猛泛出不自然的红色。
      “别碰到他!”白衬衫撕心裂肺,“离法器远点!往后撤!”
      ——然而。
      这道命令来的根本就没有用。
      因为陆左拿着它并不是冲他们去的。
      “无量天尊!”陆左举起它,字正腔圆道。
      一束蓝光对着我糊了过来。
      照脸。

      40.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敢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安静的骇人的周围环境。
      不,也不能说是安静,有动静不假,但这些挪动间发出的琐碎声响会很快的消失,好像被猛的被浸入深水了一般,顷刻间恢复无声无息。
      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
      我颤颤巍巍地四下一通打量。
      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很有清朝或者民国的味道,一排整齐的书架,空挡上还放着一盏飘着袅袅白烟的香炉,各式装饰看上去布置得极为细心。
      最不同寻常的是我前方不足五步处有一座梳妆台,一名五官生得非常精致的女人歪着头,拿着把做工漂亮的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着发,红唇微抿,似乎是在哼小曲。
      这会儿她从镜中与我四目相对,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勾出了个温柔贤惠的微笑:“是你啊。”
      我跟个二傻子似的:“啊……啊?”

      41.
      这样有点不妥。
      我琢磨,坐立不安着,开始尬聊:“这,这位……请问怎么称呼?”
      然后这位就很配合地接了话,上下打量我,幽幽叹了口气:“你就叫声姐姐吧。”
      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的大脑不负众望的没有掉链子,很及时地从善如流:“镜姐。”
      镜姐轻轻哼了声,听起来有些愉悦,很受用的样子,我顿时放松下来,等着她梳妆打扮。
      一位妙龄少妇,身着旗袍,对着镜子梳头。这可以是民国谍战剧,也可以是国产鬼片儿,具体是啥,全取决于配乐。
      我听着她悠闲地吟着曲儿,觉得这个结论不太严谨,至少得有第三种说法。
      因为这配乐师一任性啊。
      可能会放最炫民族风。

      42.
      等了约摸五分钟,她终于放下了梳子,开始绾发。
      我瞅着她梳啊梳啊梳啊的眼睛终于也能歇一下了,干笑一声,脱口而出:“镜姐,说句实话,你以前是不是姓霍,叫玲,令堂人称仙姑?”
      然而我这包袱没抖到点上,她闻之,想了想,开口道:“这事有点长,要从我死那会儿说起……”
      我:不不不不不不……小的随口一提姐你别当真。
      镜姐遗憾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站起身,纤细的玉指抓住窗帘一角,向上一抬。
      我向“窗外”聚精会神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正正方方的物件是陆左手机,或者说外面才是我来的那个现实世界。
      “这里是镜中?”我问她。
      镜姐点头。
      我莫名:“那为什么要把镜面当窗户盖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响起,我的整个世界都模糊了——是陆左,或者萧克明,拿着这面镜子一甩,紧跟着便是上蹿下跳飞檐走壁式的狂奔。
      我懵逼。
      我眩晕。
      我瞬间红血。
      镜姐体贴地拉上窗帘,拍拍我的脑袋:“为防晕人。”

      43.
      做这种事镜姐看上去经验十分老道,仅凭声音判断就能分辨出外界的局势情况。这次等的时间有些长,久得让她和我磕完了储备的灵力瓜子,久得让她闲着无事说完了二人惊天地泣鬼神的过去片段,久得让我能看穿她人妻淑女的设定。
      一开始其实我没想听他俩以前干的大事儿,但光听镜姐分析这是他们走的第多少步,实在闲的抖腿,没话找话:“我还以为得大战一场拼个你死我活呢,怎么光跑路了?”
      镜姐用看破红尘地眼光俯视着我:“和左道拼你死我活?开哪个国际的玩笑?”
      镜姐无比肯定道:“和他俩硬拼的话,一般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你死,要么你亡。”
      语气简直是老母亲式“我儿出息了”的骄傲。
      然后我没信。

      44.
      两个小时后我后悔了,想打死两小时前放荡不羁说不信的自己。
      我以为镜姐是即兴评书。
      结果这特么根本是长篇相声。
      我擦嘞陆左和萧克明的想当年怎么这么长?
      怎么这么长?!
      怎么这么长啊!!!

      45.
      “相当于我以前过的日子是纪录片,”我半打断半制止她的总结,泪流满面道,“现在遇到他俩,算串场到灵异片里了。”
      镜姐止住话头,肯定地说:“是的,你得适应。”
      我干笑:“适应……其实吧,到现在我都没适应自个儿的鬼的身份呢来着。”
      镜姐道:“没事,总会习惯的。”
      事后我才了解到,这习惯不仅是指我的品种升华。
      还包括人生设定被从纪录片改成灵异片。
      从灵异片发展成恐怖片。
      从恐怖片被抡成动作片。
      从动作片偶尔串科幻片。
      而我一直是吃瓜路人。
      我以为我会一直吃下去,结果最后才发现。
      这他喵的绕来绕去就是个爱情片。
      而我还是吃瓜路人。
      嗯……
      说不定是吃豪华装狗粮的VIP观众席路人呢。
      谁知道啊。
      : )

      46.
      依然是那句,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镜姐的镜子运动速度从上天降到特快,打特快降到普快,最后逐渐平稳在帝都公交时速,一晃一晃的,跟大花轿似的。
      镜姐撩窗帘看了看,回头对我道:“已经到地方了,你出去不?”
      我忙送不迭点头,让她帮忙给我送出镜中空间。
      双脚踩在实地,我总算缓过劲,感觉到动静的陆左和萧克明回过头,见是我便不再注意,只有睡饱了的朵朵开心地对我笑,拿着花环问我好不好看。
      我夸了她两句心灵手巧,开始听他二人对话。
      陆左沉着道:“……小妖脾气一向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硬要跟着……”
      萧克明也是一脸牙疼:“这小妮子……得了,既然不在,那等会儿再说吧。朵朵呢?总不能丢哪儿吧?”
      闻声朵朵一下跳起来抱住陆左胳膊,嫩声嫩气大喊:“我要和陆左哥哥一起!我不走!”
      一嗓子吓了两人一跳,赶紧好哄,连连答应让她跟着。
      末了陆左无奈叹息:“数来数去最后还是一起走,这事儿……”
      萧克明沉默了片刻,问他道:“你还记得一开始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刚刚你出手太冲动了,这下案子横竖得栽你一笔,”陆左道,“不行你找地方避避风头,他们冲我来的,不会动你。”
      萧克明看着他:“小毒物你这什么意思?”
      陆左摇头:“没意思,你左耳进右耳出得了。”
      说着他一笑:“怎么了老萧,气个什么劲儿?”
      咦?气?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表情并无变化的萧克明,不得要领。
      陆左继续道:“顺嘴说滑了,上次答应过你这茬子事,不至于敢说不敢当的,和谁拆开走也不能拆你——他们整天念叨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左道一兜兜一双的,总不好让外人失望一回不是?”
      萧克明皱了下眉:“合着道爷上次没让你说,你还打算分头了?”
      “哪能,”陆左抻了个懒腰,懒散道,“倒是你,别魂婚*都结了半道儿反悔啊?”
      萧克明顿了好一会儿,说反悔?好说歹说混了个几十年,你哥哥我从来不变卦反悔。
      陆左啊了声,说那不是你的事?我呢?
      萧克明抬头,隐隐笑了下,眸子清亮,映的满天星辰,说小毒物你丫不就是我的吗。

      【*魂婚:没有这种操作,私设,类似于阴婚的设定,换世投胎前幽府都承认的x】

      47.
      那一刻我觉得我耳朵有点瞎,眼睛有点聋。
      啊不。
      眼睛有点聋,耳朵有点瞎。
      不不不。
      是眼睛比耳朵还瞎,耳朵比眼睛还聋。
      ……
      算了你们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48.
      一定是刚刚镜姐的长篇相声给我说出二级残障了。
      我面无表情地想,把花环戴在朵朵的头上,感觉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天使圣洁的光芒。

      49.
      “那数一下人员。”陆左伸出一根手指道,做总结发言,“我,老萧,这个不用说。朵朵肯定是一起的,小娘看情况,如果来得算上,其他人暂且不论。这么数在场的都一起,一共五个。”
      我跟着掰手指算,除了不知何方神圣的小妖姑娘,在场的,陆左,萧克明,朵朵,我,一共五个,没错。
      ……
      ……嗯……
      ……你们怎么不问一下我?!我特么好像没答应你们吧?!
      我掐着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他们仨镇定回望,朵朵还笑得很开心:“姐姐,陆左哥哥说你可以辅导我暑假作业,你教我英语好不好?”
      “哦哦好的……”我琢磨我一个外语系的学生连小学生都对付不了那真愧对老师了,又陡觉不对,“等等?我有参不参加的选择权的啊?”
      萧克明看着我,语气一如一开始陆左诱拐我时一般的亲切:“这位女居士,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事儿来这儿的嘛?”
      我一怔:“凶杀案嘛……”
      “嘛……”
      ……
      当我什么都没问。

      50.
      我不死心:“但你们一定没干,被冤枉的,对吧?你们是好人,看着就像——这样我就不跟你们跑这趟了,怎么样?我什么都不会,就英语口语不错,这不帮倒忙嘛?是不是?”
      萧克明循循善诱:“但你作为嫌犯同伙,落单岂不是太不安全?而且有贫道干闺女呢,快升三年级,英语不怕补的,一路又不差少你一个,顺便教一下当辅导呗?”
      我陷入沉思。
      我觉得我快被他说服了。
      “同……”我沉吟,半晌绕了出来,“我要是和你们走,才会被当嫌犯同伙吧?!”
      陆左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先前在火车站,老萧为什么要抢先动手?”
      我再度懵逼:“不知道……”
      萧克明接下话头:“对过儿领头的那个看出端倪了,要让他把话问出来,不管动不动手上头都会关注到你,先下手为强能找借口说你是绑票……不然你得完。”
      话说到这儿萧克明回头看陆左,笑道合着小毒物你早看出来了?刚才你还说那话干什么?
      陆左叹气,无奈地说你想什么又没写脸上,当时动手理由多的很,我哪知道——我就知道你的脾气,没那么莽,绝对有自己的打算。
      萧克明一抬眉毛,说那你怎么敢提这茬,不怕说岔了?万一我不是因为这个呢?
      陆左胳膊肘挤了挤他侧腰,轻松道以我俩的默契,不是你也得说是,当然不怕。
      ……
      我:“……”
      我:“……诶。”
      我:“诶诶诶。”
      我:“二位,能先把我的问题解释完吗?”

      51.
      我又一次后悔了。
      我想回去打一顿那个半小时前没认真听镜姐长篇相声的自己。
      什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合作非比寻常。
      什么左道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以及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的。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形容,都是比喻,都是修辞手法。
      但如果非一般情况下,这是写实呢?!
      ……
      换句话说。
      经历过绝望吗,朋友。
      : )

      52.
      反正我在绝望中听完了他们的对口相声。
      好像身体被掏空。
      最终他俩记起了我的存在,陆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经起来,乍一看还有点严肃:“你知道在没有客观证据存在的情况下,被指认为嫌犯意味着什么吗?”
      “额……”我打起精神,想了想,“无法翻案。”
      “正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陆左道,他报了一个日期和时间点,然后问我:“那会儿你在做什么?”
      我歪着脑袋数了半天,卧槽了一声:“你直接说昨天不就完了,不是我刚碰见你们的时候吗?”
      陆左苦笑,答道:“我闲的没事干嘛这么说话,这是最近拿到的消息,立案报告上的书写格式,命案发生时间。”
      我震惊。
      我又数了数。
      “你们之前不也说是查案吗?”我问他。
      “那是个调查员,接通知做保护任务的。”陆左道,“追踪异动情况后离开被保护人的居住地,随后失联,十七小时后确认身亡。”
      “被保护人就是新闻报的山东那个案子?”我联系上下文猜测道,“那你们不是在金陵吗?哪能作案?”
      陆左看着我。
      萧克明看着我。
      萧克明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金陵的?”
      我莫名其妙:“因为我看见你们了啊!”
      说完我顿住了。
      我沉默。
      我冷静。
      我问他:“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在金陵碰见你们的人吧?”
      陆左接道:“不好意思,秘密任务不允许暴露身份,所以是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那儿正面遇到我们的人。”
      “至少在案发时间是。”萧克明补充。

      53.
      我感觉空气瞬间安静。
      当时我冷汗都下来了。
      “我——”我深呼吸。
      “我是目击证人?!”我心理活动如同名画《呐喊》一般地问。
      萧克明一点儿不嫌事大的点头:“同样是目前唯一一个。”
      “所以我们要求你跟着一起,是为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如果你是人还好一些,万一三长两短可以去幽府捞,毕竟不远。但你作为鬼魂状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出点事可麻烦大了。”
      陆左斩钉截铁:“这次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不可能放任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存在下去。”
      接下来陆左和萧克明给我事无巨细地阐述了一边对面可能采取的打击报复手段。
      “我举个例子。”最后萧克明握着我的手道,给我看手相,口若悬河,“姑娘你右手掌纹还算清楚,但是,这里,地纹短,和人纹一样末梢带星纹,而且中指下方有不测线,头大尾小,拦腰跨过地纹……咦,凶相齐活了,生前必定横死。不如这样,贫道也不收你身外之物了,就——”
      陆左捅了捅他的腰打断他,开口道:“别拿平时摆摊儿的那套词了,不过老萧说的有几分道理,你记不得身前事,又是新死,八成有关系啊。”
      我被分析得一愣一愣的,谨慎地想了下。
      我悚然道:“我和你们走。”
      萧克明一拍大腿:“就要你这句话——嘶,小毒物贫道又没假公济私你别掐我啊!”

      **手相部分结合百度一通瞎扯,切勿较真233

      54.
      ……我觉得我好像又被忽悠了。
      遇见左道的第二个晚上,记不清第多少次怀疑鬼生。
      依然是后来。
      听见问话,陆左拍拍一只做工细致的槐木牌,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用的吗?收魂魄。”
      陆左平静:“朵朵都能绑你。”
      ……
      你们人多了不起哦。

      55.
      好的,这不是重点。
      等到理清楚一切脉络,已是夜幕降临。
      萧克明调整了下站位,看了看星象,沉吟片刻道连夜赶路怕会有差错,不如歇息一晚,明日早起更为稳妥。
      陆左应了声,深以为然道反正离目的地不远了,应该已经在泰山脚下,不急这点功夫,来来来找休息的地方吧。
      萧克明翻了翻包,掏出个罗盘,和陆左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顺着山的走势一路向前。一路走了差不多五十分钟,眼前一下开阔起来,月光明亮,山势稍显缓和,萧克明一闪身,和陆左扒拉扒拉一处类似于洞口的凹陷,勉强能容纳几个人,又放了两道符咒,这才放下各种包裹。

      56.
      论了两句,拒绝交流的陆左给萧克明摁在地上让他先睡,后半夜再倒班。萧克明嘀咕了声啥我也没听见,卷了卷衣服给朵朵垫好,自己挨着她躺下,休息了。
      末了陆左回头看我:“你不睡?”
      居然没听见“作为鬼居然要睡觉你简直是鬼界的耻辱”之流吐槽,我有点感动。
      陆左又道:“虽然你也不用睡觉,但为了心理安慰躺会儿吧,说不定这就是你最后一通囫囵觉了。”
      口气很像上那什么之前,什么什么送来一桌好菜,感慨地说吃吧,吃完最后一顿,好上路。
      我:“……”
      哦。

      57.
      生平第一次被当嫌犯,激动,我睡不着。
      我这么回答。
      陆左:“……”
      他擦了擦手,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冷静点,以后想试,还是有机会的。”
      我:“……”
      ……谁踏马想要这种机会?!
      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坐了会儿实在闲得抖腿,我没话找话,半开玩笑地问:“都是跑路路上休息,但你们为什么选这儿?风水好不成?”
      陆左一抬眼,手里捞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给我此划方向:“东边儿——”
      我急忙打断:“别别,我不认东南西北,只知道上下左右。”
      陆左嘴角一抽,重新组织语言:“……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原路退回去,市中心,又靠着名胜景区,交通线路四通八达不容易被堵。”
      “如果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去,基本是泰山上没开发的山岭,太陡了没人去,适合隐匿行踪。”
      “这里,向右边拐,”陆左做了个记号,“你稍微记一下方向。翻过三道,基本就进入泰山景区范围了,原居民居住的小型村落,找一找有个道观,就是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
      “最后就是从左侧绕下山,路不好走,有泉瀑,连着水潭水库,地下水系连通,如果有情况可以直接掉头离开。”
      说罢他扫了我一眼,语气无比淡定。
      “老萧占卜发现的,意外之喜。”
      我:“……”
      我能说什么?!
      大兄弟你经验好丰富啊?
      跑路技巧真的贼拉熟练?
      还有你说最后一句话时淡定归淡定,但那种诡异的自豪语气是特么闹哪样!

      58.
      我又和陆左东拉西扯聊了会儿,他明显是见多识广的类型,横竖能接上话,能聊的那种,不怕冷场。
      说着说着我便开始犯困了,迷迷糊糊缩在角落里昏迷了半宿,直至半夜被气势磅礴的雨声吵醒。我的眼睛半睁半闭,看见洞口外已然是一片水帘,听着就砸身上疼。随即我又想起鬼应该是自带穿透加成,跟着模模糊糊记起萧克明说的连夜赶路会有差错,顿时感慨算的真准,动了动趴麻了的胳膊,向他的方向望了望,第一眼瞧见的却是不在洞口守夜的陆左。
      他挪动时发生的动静小之又小,悄无声息,刚把睡得正香的朵朵嘴角流出的口水擦干净,小姑娘缩在角落,很是乖巧。这会儿陆左正半蹲在地上,小心地把萧克明压在身下的外套给他一点点扯出来,重新盖好,细心地帮他挪到挡风的位置。
      我咸鱼躺在洞口,猛然间感觉偶有细密的冰冷雨丝打在脸上,胡乱的拍。
      大夏天冻得我一个机灵。

      59.
      后半夜我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熬到他们仨收拾完毕,才注意到蹲在洞口满脸颓废的我。
      萧克明奇怪:“怎么了这是?”
      我冷漠:“一时间失去了理想。”
      “……”他啧啧两声,看了我两眼,挽住朵朵的嫩藕一般的胳膊,转头去和陆左理论装备所有权的问题,终于把一个巴掌大的精致袋子塞到陆左怀里。
      出了休息的地方,我方开窍意识到由于地理知识问题……
      下过雨的泰山,起雾了。
      那种茫茫大雾,外语系的语文水平不到家,那什么云雾迷蒙啊,渺渺茫茫啊,你们自己脑补一下,跟舞台干冰效果爆炸了一样。
      于是十米之外人形都看不出来,尤其在这种树木密集的原始地带,就很特么尴尬了。
      草木皆兵在继为他俩量身定做的如胶似漆后,在我的人生中,变成了第二个写实的形容成语。
      额……话说如胶似漆是这么用的吧?

      60.
      陆左很有道理地安慰道:“泰山日出和云雾都挺出名的,就当观光旅游,长长见识不算白来。”
      我:“……”
      说着陆左摸了摸朵朵的西瓜头:“好好观察一下,暑假作业不是有游记吗,写个两百字差不多。”
      小姑娘当时眼睛就睁大了,一脸委屈,小声的说:“陆左哥哥……我……能不能不写啊……”
      “不行,”陆左道,“作文要好好练,不然升三年级就得补了。”
      朵朵:QAQ
      我:“……”
      果然天下爹妈都一个培训机构出来的。
      不过就是……你们丫儿到底是来逃匿的还是来旅游的?!

      61.
      然后我莫名地想起当年在百度上搜“小学游记”,出来的第一篇,第一段儿是这样写的。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晚上,因为我们坐落到了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县城,准备去游览有名的长白山。】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朵朵的作文。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晚上,因为我们坐落到了泰山半腰的一个土坑里,准备游览着名的泰山,身后还有一个团的公安人员随时准备对我们进行抓捕,可激动人心了。】
      我:emmmmm……
      那一瞬间,我突然心疼起这孩子。
      毕竟暑假作文真心不是人写的。

      *【】内例文内容确实来自百度,原句【在一个激动人心的晚上,我们坐落到了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县城,准备游览着名的长白山】,为了写文修改了点,侵删侵删2333

      62.
      浓雾之中我走的颤颤巍巍,总不好像朵朵一样叫陆左也牵着我,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中,生怕一个趔趄的功夫人就没了。
      这时候以前深更半夜连刷盗笔鬼吹灯的后遗症就出来了,白雾茫茫中脖子后面莫名凉嗖嗖的,一步三回头,总觉得后面有人,瘆得慌。
      “……有人?就算有人不应该害怕自己面前有鬼吗?你怕个什么劲儿?”
      后来陆左匪夷所思地问我。
      我:emmmmmm……
      完全无法反驳。

      63.
      再后来镜姐总算是帮我琢磨出了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大概是……额……”她眨了眨眼睛,委婉道,“他这俩人吧,自带的气场,又吓人,又吓鬼的。”
      我:emmmmmm……
      放弃反驳。

      64.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左道。

      65.
      依然是后话。
      眼下四人磨磨蹭蹭按着陆左昨日晚上给我此划的路线爬上了景区样式整齐划一的台阶,因为视野受限还废了点功夫,绕了点岔路,还好一路到底没有什么波折。
      尽管山里消息比较封闭,通电视也不一定把新闻放在心上,不过稳妥起见,陆左给我们挨个看了下装扮。他自己没事,虽然长得不错,但稍微低调点就好,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类型。萧克明把道袍换下来,猥琐气息谜一般的消失不见,距离外出写生的艺术系大学生只差一本素描本,神cos。而我嘛……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万一被人看见了,那马上拔腿走人绝对错不了。
      至于朵朵,陆左迷茫地对着她迷茫的小脸研究了半天,拿头绳把她的头发扎了起来。
      发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但小姑娘的那种西瓜头硬扎起来,扎的人还是常年不打理孩子造型的耿直男性……
      ……唉。
      唉。
      不说了,大家都是过来人。
      意思意思心疼朵朵。

      66.
      不管怎么说,至少陆左这招气质改变是成功了,把小丫头的脸挡起来保证她妈都认不出来的,简直从阳光活泼小萝莉一秒堕落成颓废街头小混混……这神特么落差……
      ……
      唉。
      再意思意思心疼抓捕人员。
      也挺突然辣眼睛的。
      辛苦了。

      *写龙套不想查原著emmmmm
      *万一原著有能对上号的你们就对一对,对不上就当我是个傻子吧……话说有人愿意提点建议那真的十分感谢!描写改一下能搭上原著最好了!有问题尽管提谢谢——!
      67.
      进案发现场之前萧克明趁着陆左去假装游客交涉的功夫,给我拍了道符,做出教训朵朵的样子,小声叮嘱我两遍跟紧他们,跟着朵朵也行,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去找镜姐,别的一概不用管。
      出事的道观果不其然地被封了起来,但因为保密措施并没有做的太过夸张,即使从门前走也无法想象这出破旧的道观中的正殿挂满了蜘蛛网的虚掩推门后是怎样血腥的场景。
      不过即使再不做样子,还是有人看守在此,我注意到陆左上前后萧克明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准备随时过去动手一般。和陆左答话的一人上了年纪,很普通的看门大爷模样,满口当地方言,穿着安保的衣服,手里端着个水杯。身后院子里还坐了个,破破烂烂的木板凳,半支腿磨掉一截坐着一晃哐哐响,耷拉着眼皮,兴致缺缺地看着我们,随时能睡着似的。
      他看过来的时候萧克明整个人颤了一下,差不多是条件反射,正好有朵朵在面前挡着看不出来,我站他身后才能瞅见。那位扫了下目光就移开了,可他逐渐有些坐立不安的反应,又把帽子前沿往下使劲摁了摁。
      过了三五分钟陆左恍如无事人地走了回来,一派带孩子旅游的轻松相,听从二人的指点从隔壁的民居后面绕路,去找下一个景点。
      ——当然了,这个建议他们只听了前半句。

      68.
      虽然已经到这儿了,但我还是得再感慨一下左道二人的心理素质。
      和本地的住户沟通了一沟通,对方爽快同意我们打后门过,直言门开着自己走吧。
      好,截至目前没有任何毛病。
      然而等到真的踏进了后院,萧克明一秒蹿到后门处,警惕地望了一圈,指尖夹着符纸,眼神瞬间凌厉。片刻后转过身点了点头,比了个三。
      我再抬头,只来及看见陆左蹲在围墙上打了个手势,扬了扬左手,随后单手一撑墙头,一片儿身人就落进道观的范围内。
      萧克明跟着啪得把符纸贴在墙的正中间,单手摁在剑柄上,嘴角微微下垂,静静地等着毫无动静的院内下文。
      这会儿我才注意到他同样是左手,无名指腹上有一枚非常小却醒目的红点,似乎是什么标记,但眼下明显不是问的时候,我忍了一忍,跟着等。
      片刻后我意识到了那个三的意思。
      查勘现场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69.
      在我甚至做好蹲一天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异变突生。
      ——我都来不及判断是哪件事先发生的,只是先瞅见萧克明指尖上红点一下化入肉中了一般。他蓦地握住手,稍稍后退一步,桃木剑当啷出鞘,再看时人已经翻身越过墙头,动作熟练得和陆左如出一辙。
      紧跟着我看到那张符纸无风自燃,转眼间大半已化为烈焰,直觉得事情不妙,下意识想跟上去。
      ……然后就在我琢磨翻墙的正确姿势时。
      朵朵及时地拉住了我。
      朵朵指了指墙。
      朵朵一把给我拉穿了墙。
      朵朵在墙的另一边看着我。
      我: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
      朵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谜一般的鄙视.jpg
      血条清空。

      70.
      事实证明萧克明的叮嘱是有用的。
      道观后院三人已战作一团,而那位一直端着水杯的大爷一只脚已经迈出道观占地,看方向是要去隔壁民宅,估摸是去找朵朵。刚走出去又瞧见我俩,准确说是朵朵穿墙而来,顿时回身,加入战局。
      我不动不摇地站在圈外,墙角害怕,坚决不挪地方,所以只能看四人的混战。
      这一看,我陡觉哪里有问题。
      且不说镜姐给我扒拉的陈年旧事,就是之前在火车站左道二人动手,我这外行都能看出来他俩绝对是高手,但此番战局几乎是一边倒。
      我们这边基本是靠萧克明挡着,陆左状态明显不对劲,被两位大爷怼得没法在一个地方站的超过三秒,几乎是只有自保能力。偶有反抗的机会才在间隙补上两下,速度极快,差不多全拼手撕。
      朵朵在我身边看着也急了,肉嘟嘟的小嘴紧紧抿着,双手向下一压结了个印,霎时金光大盛,一枚掌大的印记直接甩到了对方二人的身前。原先在院里没出来的那位用和自己年龄毫不匹配的敏捷速度躲开了攻击,但手中一记蓄力完毕的暴击也被打断了。
      萧克明见状立刻调整站位,窜上前把我们几人都挡在身后,陆左则抬了下手,那枚印记的光线立刻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开来,在空地中划出了一道屏障,隔开随时会继续动手的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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