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青》桃芲

3、初雪（三）

　　白渝嚼着口中的面，好像突然间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昨天晚上好像梦见和那家伙初遇时的样子，仔细想一想，那时候可真好。
　　若是放在以前，出了车祸，只要没什么大碍，自是要开心好一会，体验一下休息的时间。
　　可现在只觉得这样无所事事的，倒也寂寞的害怕。
　　起身去刷了下碗筷，白渝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昏，便也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那个梦还没完，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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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啊，好像，开始渐渐习惯你。
　　开始和你变得亲密无间，就好像在一起了一样。开始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喜欢上了你。
　　八年前的那个春天的第二个早晨,是开学的第一天。
　　说实话，只要修满了以后加一篇议论文，大学生活便也结束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有人还是会去努力。
　　篮球赛也快开始了。
　　今天去听的是历史的课，果不其然，又和某人“偶遇”了。
　　只穿了便服，校服要下午那会才去领。
　　那人穿着暗灰色加上黑色的格子外套，里面的衬衫是白色的，裤子是休闲的，碎发有几分张扬，在眼前落下了几束，笑着看着自己，左边的梨涡扬起。
　　“班长，早。”邵哲奕笑着，朝眼前的人打招呼，骨节分明的手敲打着凳子，那双眸子泛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嗯。”白渝倒也不拘束，坐了下来。
　　座位陆陆续续满了，老师便也走了进来。
　　是个两鬓斑白的人，脸上有几条清晰的皱纹，那双眼睛却出奇的吸人，手中拿着的书是棕色的，牛皮纸包着的，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可却总感觉有一道眼光盯着自己。
　　白渝转过头，发现邵哲奕正看着自己。
　　没有说话，阳光洒在少年的发丝上，好像闪着光一样。
　　突然，那双薄唇动了动，说道:“班长你看我干什么。”
　　到底是谁一直在看谁。
　　白渝干脆不理他了，认认真真的听着课。
　　见白渝好久不理他，那人马上不高兴了。拿起了一支黑色圆珠笔，在便利贴上潇潇洒洒的写下几个字。
　　然后开始戳白渝。
　　人没唤到，倒反唤到老师了。
　　那老头子看着别人挑逗着自己专心听讲的学生，便也不爽了，喊着号数将人提起来。
　　“第四排正数第三个，你起来。”老头子眼尖，抬了抬眼镜框，将人喊了起来。
　　邵哲奕愣了愣，数了数号数，最后站了起来。
　　白渝也看着邵哲奕，有些不解。
　　“你要给他什么东西？”老头子说道。
　　“情书。”邵哲奕毫不害羞，大大咧咧的说道。
　　瞬间整个教室沸腾了，一半是因为邵哲奕本来就长得有几分俊俏，还有的一点就是话题的内容。
　　白渝顿了顿，脸瞬间红了，那双栗色的眸子盯着邵哲奕。
　　“你们两个都是男的，递什么情书。”老头子明显不想给邵哲奕台阶下。
　　“就是喜欢，男的又怎么样。”邵哲奕的眼神很坚定。
　　就是喜欢……男的又怎么样。
　　白渝的心弦动了动，又底下了头。
　　鬼知道，心跳的有多快。
　　老头子听了这句话，有些恍惚，咳了咳，便也叫邵哲奕坐下。
　　课堂的氛围瞬间变了几分，白渝也知道，不少有人在拍他们，讨论更不用说了。强装着镇定，耳尖红的不成样子。
　　明明……这才几天。
　　其实一节课下来，白渝也没听进去多少。
　　出教室的时候，甚至还有人在问自己。
　　就是[你和那个男生是不是一对]的话题。
　　可是才走不久，邵哲奕便又不要脸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七喜，看着自己。
　　“喏。”邵哲奕将一瓶七喜递给了自己。
　　“我不要。”白渝拒绝道。
　　“很好喝的。”邵哲奕假装没听见似得。
　　白渝便也不再说什么，将七喜拿了过来，可是却发现自己挑不开瓶盖。
　　“笨蛋。”邵哲奕笑着，将白渝手中的七喜拿了过来，将自己已经打开的那瓶给了白渝。
　　白渝的脸红了几分，拿过来便也嘬了一小口。
　　可是这一刻，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小哥哥，我是摄影部的，想给你们拍张照可以吗？”
　　是一个带着帽子的女生，头发散着，有些激动的道。
　　邵哲奕笑着回道:“好。”
　　“你……”白渝抬头看着他，有些迷糊。
　　“三——”女生喊到，已经将摄影机举在了自己的眼前。
　　白渝却感觉邵哲奕一直在靠近，还抓住了自己的手。
　　“二——”女生继续喊到。
　　“一——”
　　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脸上，有些湿润，白渝有些愣神。
　　那货……不会亲了自己吧。
　　白渝的整个脸都红透了，可将人推开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落在自己脸上的是七喜罐子。
　　“你害羞什么呢。”邵哲奕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走。”白渝感觉心跳的快要崩坏了。
　　“不走。”邵哲奕说道。
　　也许青春大致就是这般模样，有嬉笑，有羞涩，也有苦闷。
　　总是过得很快，像黄昏的末班车一样，坐上后就不复返了。
　　“这次，我送你回宿舍好不好，说不定你舍友还有和我熟的呢。”邵哲奕笑得春风得意，蹭了蹭白渝的肩膀。
　　“……不要。”白渝倒是思考了一下，果断的拒绝了。
　　“口是心非，我就陪你去一下吧。”邵哲奕丝毫不害羞。
　　白渝撇了撇嘴，又不去管旁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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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奇的，今天晚上邵哲奕也回来，一回来就抱住了自己，很惊奇。
　　“你怎么了？”白渝询问道。
　　“没事。”邵哲奕蹭着他的脖颈。
　　“痒……”白渝难得的笑了。
　　“阿渝，我想做了。”邵哲奕朝着他的脖颈处吸允。
　　白渝的脸红了几分，说道:“去房间里，里好吗？”
　　自己也嗅到邵哲奕身上的酒味，语气也有几分缓和。
　　“好。”
　　“我先去清洗，你等一会。”白渝说道。
　　过度的温柔。
　　“嗯。”邵哲奕应道。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不久，澡也洗好了，白渝看着自己身上淤青的伤痕，皱了皱眉。吹了会了头发，便也将灯关了。
　　轻声到了床上，抱住了邵哲奕。
　　可那人却好像已经睡着了，白渝浅笑着，叹了口气，准备起身。
　　可整个人却被压了下去。
　　那个人胡乱的吻着自己。
　　“哈啊……”白渝轻喘，头发还有些微湿。
　　心不停的跳着，毫不停歇。
　　白渝也紧紧搂住了身上人的背。
　　“叫哥。”邵哲奕说道。
　　“唔……哥。”偏柔的南方口音，这也是邵哲奕最喜欢白渝的其中一点。
　　总是喜欢这种嘴唇，吐露出的所有话，在这个晚上。
　　其实昨天晚上，邵哲奕做了一个梦。
　　梦里白渝穿着学生时的蓝白色宽松校服。
　　笑着对着自己“把过去的路找回来，寻找以前的自己。”
　　回神，便是蓝白色的宽松病服，那人仍旧笑着。
　　“我走了，你好好过。”
　　那双栗色的眼眸瞌上，再也没醒过来。
　　所以，混混沌沌的上了上了一天班，晚上喝了些酒，便也回来了。
　　床上的人累昏了，额角还有些细汗。
　　邵哲奕站起了身，去开了灯。
　　可这灯一开，穿上的人便也醒了过来。
　　把自己裹紧了，看着邵哲奕。
　　“我帮你清洗，过来。”邵哲奕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你把灯关上，刺着，我眼睛疼。”白渝有些结巴。
　　邵哲奕皱了皱眉，便也走出了房间，灯还开着。
　　白渝顿了顿，愣神了一会，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哈……我白渝又不是没你不行。
　　白渝扶着身旁的东西下了床，缓缓的朝着浴室走去。
　　身上的淤青有些深，在加上邵哲奕啃咬下的吻痕，更是狼狈不堪。
　　白渝放了水，缓缓的坐进了浴缸里，不由的呼了一口气，才慢慢的开始清洗起来。
　　说实话，真的很疼，全身上下都是疼的。
　　已经不想再回想以前才在一起的日子了。
　　那些时候，一切都很安逸，你说不上过于宠我，可起码那时候你只有我一个。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就像鲤池里的藻木一样被争夺着。比我好得多的人，太多了。
　　多到已经数不清了。
　　我不像他们一样身世显赫，不像他们一样绝美人寰，不像他们一样能生儿育女。
　　我只不过是一个男的，一个无所作为的男人。
　　以前啊，你成绩没我好，可是，入了这个社会，才是开始显示人的时候。
　　渐渐的被你超越，渐渐的被你的甜言蜜语所滞留。
　　我不知道，我还能在你身边多久。
　　但，我尽力了。
　　一个男的被玩弄成这样，却还不死心的，怕很少吧。
　　水渐渐冷却，一个人缩在里面，瞌起了眸子。
　　“哈……”
　　你若当真要走，我不会纠缠。可，若是你不走，哪怕身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尾随。
　　你若不喜欢，便直说，拐弯抹角，我总会心生眷恋。
　　出了浴室的时候，白渝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生怕露出点什么。
　　那人倚在床上，单按着音量键，好像是在翻页似得整理什么东西。
　　“阿邵。”白渝浅笑着，说道。
　　邵哲奕也不由得看了过去，寻找那熟悉声音的主人。
　　就好像才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也是眼前这个人，红着脸喊出了这两个字眼。
　　白渝的眼睛很好看，就是那种无法言喻的好看。
　　一颦一笑，生动有神。
　　“我走了。”邵哲奕回过了神，说道。
　　“好。”白渝顿了顿，回道。
　　原来……邵哲奕不喜欢吗？已经不喜欢自己这么喊他了。
　　以前，这样喊他的时候，总会转过身来对他笑一笑，那对深陷的梨涡很是好看。
　　你知道吗，那种风肆意的灌入胸膛的感觉。疼的不像话。
　　你绝对不知道吧，先走的人，是你。
　　就怕你无意穿堂风，我却当真。
　　不同于初遇时和煦的清风，这道风是冷冽的，注入了胸口，那个空缺的地方，一片冰凉。
　　手中握着手机，有几分颤抖，我想打你的电话，找你诉苦。
　　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在你的心中已经不如往常那般重要了。
　　“我来找你好不好，有点想见你。”
　　输入法慢慢的敲出最后一个字的拼音，白渝的手指颤了颤，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可又似乎是定下了神，便将消息发了出去。
　　每次难过的时候，总是回想起某年前的一个初春，那人盛满花瓣，如四月春风般柔和青雉的笑容。
　　良久，那人回消息了，很简单 ，带着些敷衍的意思。
　　“好。”
　　看着这个字愣了好久，随即又忍不住笑了笑。
　　以前的我们，都不曾是这般模样。
　　心情有几分雀跃，不慌不急地从沙发上下来，找到了门旁挂着的钥匙串，穿好了鞋袜便走了出去。
　　就沿着人行道走，过马路时候也都小心翼翼的，可能是缺少了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看着旁边的车辆，都有种它会随时撞上来的错觉。
　　白渝在路上逛了会，看了会东西，想着要不要给邵哲奕带一些，然后也迷迷糊糊的买了一大包糟。
　　什么慕斯蛋糕，章鱼小丸子，还有脏脏奶茶……
　　可是直到东西冷了下来，自己又吃掉了。
　　出来蛋糕店的时候，听到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那男的有一双桃花眼，眼翦修长，双手抱臂的看着眼前闹脾气你女朋友。
　　“是不是你们这种人谈恋爱都这样？!昨天朋友今天妹明天变成小宝贝？嗯？”那女的插着腰说道。
　　“噗嗤……你和谁学的？小宝贝？那个早过时了好吧。”男的笑起来，有些风韵，可谁也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样。
　　白渝只是随便的瞟了一眼，原本是因为那男的看上去有些眼熟。可听那女的话着实好笑，便也止了步。
　　“那……你是不是要分手？”那女的眼眶红了，一副要哭却强忍着的样子。
　　“嗯，我对你只是玩玩罢了。”男的痞笑着，说道。
　　“妈…的，你爸爸我不干了!”一把将手上的东西摔下，爆出一道男音。
　　不算粗犷，但是也很有气势。
　　白渝好像也吓到了，眉头挑了挑，正准备走，可手却被人用力的拉住了。
　　“嗯，告诉你，我现在喜欢这样的。”那男的眨了眨桃花眼，看着白渝。
　　“放手。”白渝有些迷茫，可还是甩了甩手。
　　“不放。”那男的压着嗓子，道出一颇为沙哑的声音。
　　“渣男!”先前的那个穿着女装的人将自己的假发解了下来，一把摔在扯着白渝手的那男的脸上。
　　白渝也趁机将手收回来，加快步伐的走开了。
　　天大了什么人都有。
　　那男的也不管，转身朝着白渝喊到:“我林宇昊，小渝儿还记得我不？”
　　白渝的步伐顿了顿，没有转身，接着走。
　　脑海里不停的搜索着这个人的名字。
　　好像那个人……是颜雾的男朋友。
　　而且……
　　白渝的手握拳，随即又放下。
　　下次再见到这个渣男，绝对要晒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