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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个梦·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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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半个时辰,程心带着黄少天找到目的地。
森林小路边,三颗粗大的橡树张牙舞爪朝天,低处围着核桃树篱笆,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正居当中。
一人一兔万分确认没有找错地方,因为小木屋门外挂着一个大木牌,上书——外婆家。
还是贴心的汉语。
一排 “……”从面前具现化飘过。
“哈哈哈哈,小程心你的梦好傻啊,外婆家是什么鬼,杭帮菜吗,东坡肉西湖鱼?”蹲在她肩头的兔子一点都不客气,两颗门牙锃亮,笑的前俯后仰,差点从她身上滚落。
“再吵我把你从窗户扔进去。”程心面无表情的威胁。
黄少天立刻闭上嘴,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他们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木屋,门扉紧闭,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准备好了吗?”黄少天的声音几乎响在她耳内。
程心握紧一头尖利的木棍:“嗯。”
来的路上一人一兔已经讨论过,原童话中小木屋躺着吃掉外婆的狼,梦境中却未必,但总要提高警惕。
老橡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这附近连只鸟都没有,程心深呼吸,穿过篱笆敲响门扉。
“是谁呀?”声音经过房门阻隔有些失真,完全不像之前出现过的狼。
一人一兔对视一眼,程心回答:“外婆,是小红帽,我来给你送食物,快开一下门。”
“小红帽啊,等等我。”
屋内传来一阵翻腾和噗通的古怪动静,没过片刻,有脚步声靠近,门被从里面打开。
“小红帽,”外婆笑眯眯露出脸,“你妈妈还好吗?”
北风吹起一片枯叶,大宇宙的恶意没有一丝防备扑面而来,程心脑袋一懵,傻傻看着出现的人,手臂一软挎篮滑下。
咚——
有东西砸到地上,却不是她的挎篮,而是原本站在她肩头,忽然腿软的长耳兔。
“哪里来的兔子,又被你救下的?”外婆伸出肌肉一鼓一鼓的手臂,弯腰拎起地上的长耳兔。
黄少天好像一只失去生命的布偶,连腿都处于僵死状态,没有一丝挣扎乖乖落到她手中。程心反应很快,几乎下意识,踮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回兔子。
手上一空,外婆深陷眼窝中小却有神的眼珠向下移动。
程心忙把少天兔举到脸庞,假意扮可爱:“森林里捡到的,是不是很可爱?”借此动作同时掩饰自己的震惊失神。
在他们预想中,屋里要么是狼要么是个重病的蹒跚老人。
结果门一开,冒出一个身高一米九八全身鼓鼓囊囊的雄健肌肉人,手臂鼓起是肱二头肌,胸口鼓起是胸肌,双腿外侧鼓起的部位连厚重裙摆都掩盖不住,同款白色围裙下肚子高高隆起。
明明脸是童话风,脖子以下完全扭成美漫风,穷极程心想象也描绘不出这一幕出戏的画面。
“哼,”混搭风外婆冷哼,褶皱老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小红帽你就是太天真软弱,总喜欢和这些畜生厮混。”
“先进来吧,东西放桌子上。”外婆说着,把伟岸的身躯从门口挪开朝里走。
程心抱着兔子紧随其后,屋内装饰一目了然,她把篮子搁在靠近厨房的木桌,四下一看,除了一条布帘半遮的床外,只有两个小木凳能坐人,但木凳上落满一层黑色毛絮。
她蹲下,捻起一簇放在眼前细细观察,触手柔软油光发亮。
有点眼熟,很有点眼熟,非常有点眼熟。
“这不是!”黄少天瞪着红色的大眼睛,低声惊呼。
正在这时,外婆从小厨房掀开布帘走出,看到她的举动,露出兴高采烈的笑容:“你救过的那只死肥狼,今天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跑来送死,正好让我又强壮了几分。”
她拍着还圆鼓鼓的肚子,条条法令纹间挤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外、外婆,你吃了狼?”程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威武雄壮的外婆斜撇她一眼,“有什么好吃惊的,人类和畜生本来就势不两立,吃掉它我还能变得更强壮,下一次比武说不定就能胜过猎人。”
“谁是畜生,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总算从连番刺激中回过神,一直挺尸的黄少天听到这里,在她怀里抬起头,三瓣嘴一张一合开口抗议。
“咦?这只兔子会说话?!”听到它发出声音,外婆脸上懒散的神态瞬间消失。
忽然撑起的眼皮让额头下垂压住眼角的皱纹扭成一层层叠搭,松弛的皮肤不断耸动,兴奋让那张老态龙钟的脸完全扭曲。
“会、会说话怎么啦!”黄少天吓了一跳,四蹄下意识攥紧胸口的粗布。
程心同样被惊住,下意识后退一步,一人一兔视线都牢牢盯紧原本还算和蔼,现在形似妖怪的老壮婆。
“哈哈哈哈,会说话好啊!会说话的畜生吃了才能变强。”
外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边朝他们走近,一边兴奋的目光紧盯着长耳兔,好像饿半辈子的乞丐眼前忽然冒出鸡腿,穷半辈子的贫民忽然看到几百万钞票。
被缓慢的步伐紧逼靠近,程心步步后退,企图拉开距离,黄少天此刻就是没有自觉的鸡腿和钞票,还在她怀中叫嚣:“神经病!谁会吃会说话的狼和兔子啊,我们有灵魂可以交流,能不能有点人道主义精神!”
“小红帽,”外婆没有理会他的义愤填膺,反而对着程心露出一个扭曲的和蔼笑容,“你真是外婆的好孩子,之前那只狼虽然会说话,但也只能简单说几句,这只兔子话说的这么利索,看来吃掉它以后,外婆一定可以战胜猎人,成为这片森林的第一强者。”
话说的利索……
听到这里,黄少天秒速闭嘴。
程心已经快退到门口,不得不开口:“外婆,这只兔子不能吃。”
“不行哦小红帽,上次放走那只狼已经是外婆最后的纵容,这一次不能答应你了。”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试图劝说无用,又不可能真的让黄少天被吃掉,程心一手护着兔子,另一只手垂在背后悄悄拉动门栓,打算先从这里撤退,出了这间屋子,能跑掉的几率至少会大大提高。
门栓拉动有声音,怕被察觉,程心试图用语言转移对面的注意力:“外婆,你不是生病了吗?”
“谁说的?”外婆果然一愣神,原本恶狠狠的视线有所迟缓。
发现这招有用,程心连忙接道:“妈妈说的。”
“你妈妈大概又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声,和你一样,傻的谁都相信,”外婆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那只肥狼刚刚跑来送死,是因为你告诉它我生病的消息吗?”
她的脸皮一阵抖动,忽然爆出大笑:“哈哈哈,小红帽你果然是外婆的好孩子!”
程心好似被当头一棒,终于明白黑狼听到她说外婆生病时奇怪的反应,但现在顾不上多想,门栓已经被拉开,她握住把手。
正准备开门逃跑,原本步步紧逼的外婆突然停住脚步,苍老的脸上浮现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小红帽,你又忘记外婆的能力了,以为能从这里跑掉吗?”
一人一兔同时浮现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外婆说它话利索时已经很有眼色的闭上嘴,黄少天此时扒在她胸口的爪子更紧,绯红的眼睛和程心一起注视着对面一眨不眨。
门外没有一丝虫鸣鸟叫,风吹树叶的动静也被木门遮挡,一时室内只有三个或轻或重的呼吸。
是真的有绝招,还是故弄玄虚?
程心紧盯着外婆的动作,心跳似乎响在耳廓,她在内心默数,一、二、三——
房门被打开“咔”声和黄少天发出的“哇啊啊啊啊啊”惊叫,几乎同时响起。
门响的那一瞬间,距离他们五步外,外婆粗壮肌肉分明的手臂忽然像面条一样,轻轻一甩直冲门扉,没有防备这招的长耳兔一瞬间被扯住后腿,风驰电掣之间已经到了另一人面前。
“嗯,看起来不错。”
黄少天此时被拉着腿头朝下倒提,近在咫尺的树皮脸上,一张口露出不符合画风的锋利牙齿,雪白齿缝间还有一丝血红的肉丝和一簇眼熟的黑毛,这一刻,哪里顾得上面子,他张嘴大呼:“小程心,救命啊啊啊啊!!!”
本来已经面对门口做出冲刺的准备,突如其来的状况同样让程心措手不及。
等她回头再看时,外婆已经拎高兔子,微抬头,好像一颗被破开的黑西瓜,猩红嘴唇张大成不符合逻辑的宽度。
“等等!!”眼见情况危机,程心大喊一声,从门旁摸过进来时随手放下的树枝,飞冲直刺上去。
“哈?”
外婆用不符合雄壮身躯的轻灵姿态一躲,恰巧避开尖端。
手上动作没被打断,雪白的长耳兔被她飞快塞到嘴里,用力吞咽,脖子鼓起一个粗壮的肿瘤,随后随着黄少天仍能听到的惨叫声一直下落,直到无声。
一切尘埃落定,她拍拍又涨大几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满面陶醉:“味道不错。”
亲眼见证惨剧发生,没来的及阻止的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