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演员，才不是戏精[快穿]》雨遇鱼

23、太难了，衔接太难了，凑合看吧

　　晶莹的酒水顺着樱色的长颈琉璃瓶缓缓倾泄，碎玉琼浆，淋在她微微上仰的脸上。
　　她的眼，懵懂又迷蒙，微眯着，看向来人，眼中带着显见的渴求，双瞳剪水，媚眼如丝。
　　如是美人，虽然鬓发散乱，唇角干裂；虽然衣衫散乱，香汗淋漓，也自有一番媚骨天成的风流气度。
　　美人凌乱的衣襟半遮半掩，露出白皙的锁骨，一枝红枫沿着那消瘦的骨垂下，墨枝枯瘦，霜叶流丹，那朱砂色一直隐入被薄薄衣料遮挡的胸口。
　　而昏黄的光影，更衬托的这画面恍若隔世梦境。

　　美，太美了。
　　这画一在京都问世，就勾的一众纨绔子弟垂涎三尺，纷纷向各大欢场打听，这是哪个妈妈手下的娇客。
　　这京都的销金窟足足热闹了三天，才得了准信:群芳斋的夜合姑娘，今晚在南湖画舫寻一入幕之宾。

　　顾沉予正看着自己的画像出神，不免想起了过去三个月的煎熬。
　　刻刀吻上皮肤，朱砂融进血液。她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刺破，从心口上渗出的血，漫过他的指尖，沿着腰际蜿蜒流淌。
　　不多时，身下已是一片嫣红。
　　江枫桥依旧是一身白衣。
　　那身交领大袖袍衫，没玷染半点血渍。
　　白绸衣上有月白色云纹，自深而浅只在肩头点缀，外罩着同色薄雾纱衣，正像轻云出岫，又好似雾漫春江。爽朗清举，龙章凤姿，不像武人，倒像个翩翩公子。
　　他一手扶袖，一手执刀，笔刀的尖端分毫不颤。
　　这刀是笔，血是墨，皮肉是上好的白鹿纸，执笔的是成竹在胸的丹青客，挥毫泼墨间，一枝红枫攀上女墙。
　　那人的眼是冷的，刀也是冷的。
　　冻得她想发抖。
　　她确实在发抖。
　　不只是痛的，还是……
　　那药，她已不记得服了多少次。从一开始的炙热焚身神志不清，到如今，她好似能超脱出这副躯壳冷眼旁观，看着自己不知羞耻地扭着身，看着自己抚摸过每一寸烧得粉红的肌肤，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自己难耐的低吟。
　　和那人一起冷眼旁观。
　　欣赏自己的丑态。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看着那血漫出竟觉得快意。
　　再深点呗，再深点吧！既已经穿破了皮肉，为何不再刻深点，干脆刺穿骨骼，干脆扎破心脏。
　　我这颗心既已予了你，便随你生杀予夺。
　　[沉沉，你怎么了……你冷静点啊！你怎么能这么想！]
　　[顾沉予，你是不是失了智，这踏马只是个任务对象，就是个智障脑残王八蛋。你为他寻死觅活？]
　　顾沉予的视线没有焦点，只茫然望着自己胸口的血迹，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不会痛，不会哭，无悲无喜。
　　滚滚在她脑海里又尖叫又威胁，也没有唤起她半分关注，更别说反应。
　　滚滚安静下来。
　　[不值得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一直把你当个乐子耍呢。你被人家耍了，还继续哭着求人家来玩你吗？]
　　[顾沉予……沉沉，这只是个游戏。那些全是NPC你看清楚了，假的，都是假的……]
　　顾沉予睫毛轻颤，那红枫已经画好了，朱砂色比血还鲜艳。
　　那人也看着，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入戏太深了，我帮你走出来，你，不要怪我……滴！三级电磁……]
　　[不用了。]
　　顾沉予的眼望着他带着笑模样的脸庞，也轻轻笑了。
　　[清除情感缓存吧……]
　　那些闷闷不乐，那些耿耿于怀，那些九曲回肠的绵绵柔情，有关他的，我都不想要了。

　　这夜月明星繁，花街的灯火比星光还闪耀。
　　顾沉予倚着窗，看看月亮，看看星辰，又低下头去数河上漂浮的莲灯。
　　鹅黄，浅粉，豆绿，月白……都是巴掌大小，花瓣重叠，灯蕊明灭，这万千光点在荡漾的波光中汇集，汇集成闪亮星河，不知道会漂泊到何处去。
　　[滚滚，我估计这河灯最起码有三百多盏了，可真是大手笔。]
　　[看来这百花楼对我的期待很大啊！听说今晚来了不少达官贵人，等拍完价，就上这船……好激动，好想知道我这么美的绝代佳人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攻略人物你大哥已经在船上了。]
　　你大哥？
　　去你大哥的！是江枫桥和嘉宁的大哥吧！
　　不是，他一个已经登基的小皇帝，后宫那么多名门闺秀，翻牌子都翻不过来，他还需要来花楼找些庸脂俗粉？
　　还是，他也想玩玩救风尘那一套？

　　赵徐然掀开帘子，只能看见女子消瘦的背影。正是近日凭借着春宫图名声大噪的那位丹枫美人。
　　真人，和画像上出入太大。
　　那人倚窗望月，皎洁的清晖洒在她的脸庞，清冷，孤寂，消瘦的腰身不盈一握，轻飘飘，飘飘然，好似要跳脱尘世，乘风归去。
　　[我的宿主真是装逼技能满分。]
　　似被惊扰，那人转过头来。这是怎样一双眼，清凌凌，冷冰冰，像寒泉，泉中凝着亘古不化的坚冰。
　　“你是何人？”
　　声音也一如她的眼神，冷淡。
　　赵徐然径直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抬手摸向桌上的酒壶，答非所问道:“玉壶冰心，好酒！”
　　他自顾自斟酒，琥珀色的琼浆玉液，在琉璃杯里摇晃。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最好马上离开。”
　　“真扫兴！”
　　赵徐然皱眉道:“这天下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管不了我。”
　　说罢，一挥袖，抬手就把酒盏往嘴边送。
　　却没如愿尝到美酒，反被酒水洒了一脸。
　　“你这是何意？”赵徐然目沉如水，声音比夜色寒凉:“一杯玉壶冰心而已，能费你几两银子，可真是小家子气。”
　　说着，从袖里捻了锭十两的雪花银，甩到她面前，道:“不愧是欢场的姐儿，看起来清清冷冷，可这一身的铜臭味真叫人倒尽胃口。”
　　顾沉予笑了，也不矜持推让，径直把银钱塞到了自己荷包中。
　　“有美酒也得要消受的了。”
　　那人一怔，果然把酒盏放下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喝边缓声道:“酒钱我先收了，改天你来，我再请你喝。”
　　“酒里被下了东西？”这句话不是问句，是简简单单的陈述语气。
　　“就是些助兴的小玩意。”顾沉予笑着再饮一口，剔透的琥珀色光芒在她指间流转。
　　她似乎有些醉了，坐的歪歪斜斜，趴在桌上，托着腮，直楞楞地望着杯中出神。红润的唇被酒水浸湿，眼尾也晕染上桃花艳色。
　　“你还没走啊！”
　　“你要再不走，到时候前面竞拍完了，等妈妈和恩客进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她偏头看他，脸颊粉粉的，娇憨可爱，洗净了一身霜寒，似斜风微雨中，一枝含雨带露的海棠。
　　“我带你走。”这话出口，赵徐然自己也是一怔。
　　那人却笑了，笑得眼中都渗出了泪。明明是笑着的，眼眸里却在落雨。
　　“我走不了的，是罪臣之女，是官妓，官妓你懂吗……就是最下贱的畜生，任人发买，任人宰割，万般不由我。”
　　“我这辈子都走不了了。嘿，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快走吧快走吧……多管闲事的江湖人，你是个好人，快去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恭喜宿主达成:拿好你的好人卡成就……]
　　正说着，门响了。
　　“夜合啊，快收拾收拾，呵呵呵，西门大官人马上就过来来了，八百两啊！这哪家的闺女有你这么争气，可真给妈妈长脸。”
　　一推门，看着屋里莫名多出来的男人，杨妈妈的脸都皱成了菊花，“你个小浪蹄子，这是谁，哪儿来的小白脸，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找人带你离开我百花楼你想的美！”
　　“妈妈，这人只是个误闯的江湖人，”顾沉沉拿眼神扫了下他腰侧的佩剑道:“请他出去吧，今晚可是我的好日子……别被不相干的人坏了事儿。”
　　杨妈妈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当即打自己嘴巴道，“这位大侠，您别介意，老婆子老眼昏花，这不看差了，咱群芳斋花楼设宴给您陪个罪，你请。”
　　“不用了。”
　　赵徐然看也不看她，依旧稳坐桌边，一伸手抛出个锦袋。
　　“里头是一千两，把外面那人给我打发了。”
　　“公子，大侠，没这样的道理啊，这前院已经竞拍过了。”
　　那人手中杯盏一顿，放下了。
　　腰侧那柄宝剑挽了个剑花落到桌上，“没这样的道理吗？那我就……好好讲讲道理”
　　“不敢，不敢。”杨妈妈一叠声儿的讨饶，弯着腰退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了，外面的吵吵嚷嚷，都被隔绝，这船舱里似乎漫上暧昧的烟气。
　　“倒是我看走了眼，”顾沉予歪倒在他身上，一双藕段般洁白莹润的手臂，攀上他的肩，“不知，这位腰缠万贯的大老爷，怎么称呼啊？”
　　身下人绷的僵直，一块不解风情的硬木头。
　　他略思索了下，“姓黄……”
　　然后出口，一个极其符合群芳斋气氛的名字，“黄百万。”

　　[你知道吗？这漫天星光，在融进人眼前，不晓得跋涉过多少光年，历经了多少岁月。]
　　[我们现在看它闪烁，或许，它其实早已陨落在虚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