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君》昭琰易

33、第三十三章。真坑

　　“咕——咕——”

　　“沙沙沙、沙沙沙……”

　　“呜——”

　　翻了个身子，只觉身子凉凉的，于是下意识的拉了拉被子。

　　被子呢？

　　手开始在床上到处摸。

　　？

　　这床的手感不太一样，有点脆，有点硬。

　　？

　　睁眼。

　　“啊——！”

　　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层厚厚的落叶，陌汐顿时睡意全无。

　　“这、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抬头，陌汐只觉天空离自己好远。

　　“看来是掉进一个深坑里了。”

　　于是，陌汐从昨晚回忆起来：

　　冥雪从玉佩中出来，简单的点评了一遍陌汐，传给她一部《九影经》后，就回到了玉佩里。

　　但是……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神不宁！？”

　　陌汐狂抓自己的头发。

　　“噔噔。”

　　“谁啊？！”陌汐立马停止自己的抓狂。

　　“是我，安虚怀。”

　　“虚怀哥啊。”陌汐忙过去将门打开，微微浅笑，仿佛刚才那个抓狂的是别人，不解的问：“这么晚了，虚怀哥你怎么来了？”

　　安虚怀眉头皱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说：“我想找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虚怀哥，你先进。”

　　“嗯。”

　　从开门陌汐就注意到安虚怀的右手背在后面，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直到他进来，陌汐才看见安虚怀是拿了个小木盒子。

　　安虚怀坐在凳子上，说：“这么晚了，才来找你，望见谅。”

　　“没事，我想虚怀哥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安虚怀叹息了一声，将手中巴掌大的木盒子放在陌汐的桌上，似有几分不舍，说：“这件事，原该是由我做的，只是我过段时间就得离开书院了，不得不想找个人帮我这个忙。”

　　“虚怀哥你说，只要陌汐能帮的就一定会尽力的。”

　　安虚怀不由地长叹一声，苦笑着说：“书院每隔五年就会提前开展夏炎赛，然后进行秘境试炼，你知道吗？”

　　“听说过。”

　　“这盒子里放的对别人而言不过是件废物，但对浣秋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宝物，这原该是在这次的夏炎赛后交给她的，只是我，唉……我想了许久，觉得将此物托付于你最好，虽然与你相处时间不长，不过短短数半月，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是个极其成熟稳重的人，又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我想拜托你将此物交给浣秋，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虚怀哥……”

　　安虚怀起身，向陌汐深深的鞠了一躬，说：“拜托了。”

　　“虚怀哥，你如此大礼，陌汐可受不起啊，”陌汐忙去扶安虚怀，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陌汐定会在夏炎赛后将其交还给浣秋姐的。”

　　“陌汐，谢谢你。”

　　陌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虚怀哥，那个，我之前有看到过一个叫谢良的人对你出言不逊，是什么情况？”

　　安虚怀摇摇头，十分无奈：“他喜欢姜幽。”

　　五个字，足够说清一切了。

　　“明白了。”

　　“再见。”说完，安虚怀离开了陌汐的房间。

　　陌汐默默的将木盒子收进冰琉戒内。

　　然而心中的不安陡然倍增，窗外，一朵厚厚的乌云正遮着月亮，没有一丝光亮，让人透不过气来。

　　莫名的有些犯困，陌汐就没有背书，直接上床睡觉了。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副情景了。

　　觉得有些困……

　　觉得有些困？

　　陌汐突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从练了《清心诀》以后，她虽然也犯过困，但绝不是毫无征兆的突然觉得有些困。

　　简单推算一下，应该是有人给她下了药之类的东西了。

　　只是，想她林陌汐要胸没胸、要肉没肉、要钱没钱的，又家族败落，除了冰琉戒、冰琉月和有冥雪的玉佩还有些价值外，她真的能算的上是穷的连叮当响都没的人了。

　　可是这三样东西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尤其是玉佩，陌汐敢打包票，这世上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冥雪的存在，除了那个算不上是人的炼心塔的塔灵。

　　所以，原因何在？

　　郁闷的抬头，望了半天，陌汐预测这个坑差不多有二十米了。

　　连连唉叹了好几声，陌汐不住的心疼自己，呐喊道：“今天算是遇上个真坑了。”

　　想着想着，陌汐又抓了抓着头发，忍不住的哀嚎道：“天哪，我这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个高度，想要爬上去，就凭她这个小身板基本上是摔一下就可以去喝孟婆汤了；等人救，估计是望眼欲穿还不一定会被发现；自救，可以用《蜀道难》来发泄一下了。

　　摸了摸墙壁，那光滑的，就跟打了蜡似的。

　　“天要亡我啊！”陌汐沮丧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她倒是脑洞一开。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主角掉到什么山洞、山旮旯子的地方，总能有些奇遇，比如什么失传的秘籍，武林绝学之类的，想她林陌汐虽不敢妄称自己是什么主角，但也应该不会是什么炮灰的。

　　想着，陌汐的心思不禁活络了起来，立马起身在地上扒拉着。

　　“找啊找，找啊找，宝贝什么的快出来。”陌汐心情愉悦的哼起小曲儿来。

　　不知折腾了多久，陌汐终于从厚厚的叶子里扒拉到了一个不同于叶子的、硬硬、冰冰的触感。

　　就像是孩子做对了事被奖励了一颗糖一样，陌汐兴奋地的手速不禁又提高了几层。

　　“啊，有了！”

　　挖出的是一尊鼎。

　　这鼎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古朴典雅，有一种饱经世事的沧桑感。

　　鼎颜色漆黑，泛着淡淡的光泽，外侧摸起来凹凸不平，细看之下有许多繁复的花纹，底侧还刻有一个小小的“墨”字。

　　虽然是陌汐刚刚从一堆泥巴叶子里找到的，但鼎的内侧很是干净，光滑无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陌汐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收进冰琉戒内。

　　之后，陌汐又扒拉了好久，得到的也只有叶子、泥土、小虫子，以及一双脏兮兮的手。

　　“算了，我还算是幸运的。”好歹弄到一个模样挺好看的鼎，虽然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鼎。

　　似乎是到了正午时分，阳光透过不算厚的树叶子直直的照射进来。

　　陌汐抬头，倒也不觉刺眼，阳光温度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好在现在是初春的二月，虽然还是会有些冷，但是书院里的整体气温要偏高些，陌汐又特意加厚了衣服，所以冷是不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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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

　　看着这阳光，陌汐想起一件事，一件快被她忽略的事——冥雪传授的《九影经》。

　　冥雪说过，《九影经》是可以平地拔起数丈，还可以凭空飞行万里的功法。要是练至上乘，还可幻化出九道身影。

　　像那样的话，她完全可以跳上去，这样的话，既不用爬，也不用等人，这样想来，自救也不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有了这个想法，陌汐自然不会在耽搁时间，先是在脑海内将《九影经》找出，然后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接着开始活动起来。

　　《九影经》讲求的就是以最少的力达到最快的速度。

　　有《万兽诀》的基础，所以在体力上的挥霍倒也不用太担心，速度上，也是有练过的，总的来说，陌汐还算是是点底子的人。

　　凝神，一口气聚于膻中穴内，然后顺着中庭、鸠尾、巨阙直至冲阳穴，接着将气灌注于脚的前端，用力点地。

　　“唰！”

　　“砰！”

　　帅不过三秒，陌汐就重重的掉了下来，还好有厚厚的叶子垫着，否则陌汐的屁股怕是真的要摔成好几瓣了。

　　“疼。”

　　咧着嘴，轻轻的揉着屁股，陌汐仰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禁想起英国一道大名鼎鼎的菜——仰望星空。

　　此刻，陌汐就是那条鱼，而且还是一条咸鱼。

　　琢磨了一会儿，陌汐将叶子都集中到一处，然后以叶子的堆积处作为起跳点，这样掉落下来的时候会有一个较大的缓冲点，减少身体受伤的可能性。

　　准备好后，陌汐细微的调整了自己的发力，在一次，跳了起来。

　　“唰！”

　　“砰！”

　　“再来一次。”

　　“唰！”

　　“砰！”

　　“再来一次！”

　　“唰！”

　　“砰！”

　　“再来！”

　　“唰！”

　　“砰！”

　　“……”

　　“……”

　　差不多摔了一下午，陌汐才勉强能够做到双脚着地，而屁股，已经摔得没有什么知觉了。

　　“哈哈。”已经休息过几次的陌汐侧靠着坑壁，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中“咯噔”一下。

　　其实她是有些怕黑的。

　　虽有月光，但终究穿不过这片树林。

　　平日里有灯，也不会较长时间的呆在黑暗中，所以倒也没什么。

　　只是现如今的她，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照明的工具，唯一能发光的，陌汐只能想到放在冰琉戒内的冰琉月，然而谁知道这外面会不会有人，所以陌汐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拿出来的。

　　虽说岳麓书院所处的气温是相对较暖的，但在这样的季节，早晚温差大，身上的汗还未干，陌汐只觉寒气透骨。

　　“沙沙沙。”

　　风吹的叶子“沙沙”作响，若是平日里，陌汐自然是不会怕，可现在的她，草木皆兵。

　　因为在黑暗里，最容易滋生的，莫过于鲜血的味道。

　　“我很勇敢，我很勇敢，我很勇敢……”

　　陌汐又一次开始了心理暗示，不停地给自己壮胆，但也是于事无补。

　　努力的练习能静人心魂的《清心诀》，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却是需要被克服的，而不是被抚平。

　　吞了吞喉咙，陌汐起身，紧闭双眼，一刻不停的练着《万兽诀》。

　　唯有这样，身体才不会被冻的僵硬，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她都能最大限度的反应过来，即便身体告诉她她累了，陌汐也不敢停下，因为她害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无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了，她的承诺也将在也无法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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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练了多少遍，陌汐唯一能感知的就是早已湿透的衣服和在疲惫与轻松中来回交织的身体。

　　光！

　　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陌汐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慢慢的睁开了眼，只见一束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陌汐的面前。

　　“嘭。”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随着光明的到来“啪”的断了，身体似是一团棉花，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此刻的陌汐，这才清晰的感受到负荷运动后所带来的巨大疼痛。

　　“看来，以前的运动量还是太小了……”

　　话还没说完，陌汐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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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疼疼。”

　　一觉醒来的陌汐只觉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向她抗议昨晚的行为。

　　虽说如此，但陌汐睡的还是十分的香甜。

　　“睡一觉好多了。”

　　“已经一天了呢。”

　　说着，陌汐吃力的将一片叶子丢进了冰琉戒内，以此记录自己会在这里呆上几天。

　　靠在坑壁上休息了一会，陌汐扶着墙，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来，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歇了一会，陌汐开始练起了《九影经》。

　　不同于昨日的屁股疼，今天，陌汐每跳一次，就会感受到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只会加剧，不会有丝毫的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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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啊！”

　　“哈——哈——”

　　这一次，陌汐爬不起来了。

　　她的身体真的是再也无法承受住如此巨大的负荷，于是，身体选择不再听从陌汐的指示。

　　此时的天还很亮，阳光还能直直的照在陌汐的身上。

　　如果时间能停下来该多好。

　　陌汐这样想着。

　　可这是痛苦的，因为她知道，时间是运动的，不会因为她的意识就静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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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弹不得，陌汐只能趴在地上，感受着光明一点一点的从名为天空的舞台上撤下，感受黑暗的幕布随之笼罩了的整个世界。

　　不行，睡觉吧，只要睡着了，就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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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数羊也好，自我暗示也好，大脑都毫无一点儿困意。

　　今夜的她，不能再以练习《万兽诀》的方式来抵抗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么，就让自己的视觉在清晰些，让自己听觉的在灵敏些，让自己的触觉在敏感些，让自己的嗅觉在敏锐些，就像是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任何蛛丝马迹的动静都能敏锐的感知到。

　　恐惧，开始在她的心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慢慢的，陌汐开始有了一丝想要放弃的想法，这想法似是和陌汐心中的恐惧达成了某种协定，令陌汐的抵抗溃不成军。

　　也许……这样挣扎下去也不一定能跑的掉，若是现在就放弃，乖乖的接受这一切任人宰割，或许就不会在这么痛苦了，也许……

　　突然，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我，要变强；我，会变强。即便悲伤，即便痛苦，我也不会在逃避，只有变强，我才能守护我所珍惜的一切。

　　这，是她曾许下的诺言。

　　对啊。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我都死了好几回了，阎王爷肯定是不喜欢我，才不收的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再去一趟呢？

　　我还要帮爹爹教训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清月和沧祁的事我还没有搞定呢，我怎能就这么便宜了孙玲玲那个人呢？

　　不能让大家再伤心一次了。

　　还有清芷、浣秋、骆姝她们，我不能让她们伤心。

　　对了，还有安虚怀托付我的事，我不能食言。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愿望要实现，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我怎么会死呢，我不可能死，我一定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一瞬间，陌汐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将恐惧击败，消灭，仿佛就连最后一丝残留的恐惧，也随着陌汐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欲望燃烧殆尽。

　　敌乃己身。

　　直至今日，陌汐才深切地领会到其中的含义。

　　再看这片黑暗时，陌汐不再觉得可怖，虽不觉得有趣，但至少不再害怕。

　　陌汐突然想要感谢一个人，感谢那个将自己丢下来的人。

　　因为这个人，自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因为这个人，使自己有所成长。

　　夜，不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