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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做个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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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七醉得不省人事,小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扛回住处,安置在床上。
还没等坐下喘口气,就见徐七从床上探出半边身子,“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小乐只好跑前跑后的收拾这烂摊子,折腾了大半宿,也数不清吐了几次,直到天都蒙蒙亮的时候,徐七才终于安静下来,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傍晚。
被吵醒的徐七头疼欲裂,睁大的双眼里布满红血丝,目露凶光地盯着吵醒他的谢荣,身周弥漫着恐怖的低压。
谢荣两腿发颤,觉得徐七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七慢慢清醒过来。他收敛了凶恶的眼神,调整了一下阴郁的面色,突然哑声开口道:“什么事?”
谢荣吓得一个激灵,脚下没站稳,踉跄着摔坐在地上,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了他,“七......七哥,你看今天的晚报。”
徐七掐着眉心接过报纸。
昨晚喝得太多,头疼得厉害 ,只能靠这样的办法来舒缓一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报纸,头版上,四个醒目的大字跃入眼帘——寻物启事。
徐七觉得有些好笑,这年头的人还真奢侈,找东西都要登个报,怕不是钱多没地方花了吧。
很快,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牛皮钱包?这个时间地点?
不正是他昨天偷的那一只嘛!
一旁的谢荣堆着笑凑了上来,“七哥,我看这个登报的傻子八成就是昨天的那只肥羊,他在报上说愿意用500块银元换那个钱包呢!”说着,他搓了搓手,满眼期待的看着徐七,“咱要是能拿到这笔钱,那可就发达了!”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徐七没有接话,揉了揉被掐得有些发红的眉心,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竟然舍得出这么多钱,或许这个钱包真的对他有什么重要意义?可本就是自己偷了人家的钱包,怎么能再拿偷来的东西去找人正主换钱!
见徐七没有答话,谢荣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七哥?”
徐七松开按在眉头上的手,舒了口气,“阿荣,这钱咱不能要。”
“为什么呀七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人摆明了人傻钱多,这钱咱不拿白不拿啊!”谢荣激动地从地上翻身站起,觉得徐七简直不可理喻。
一旁的徐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谢荣。
“七哥你是不是怕有诈?那我替你去呀!要真出了什么事我顶着,可这么多钱咱不能让它打水漂啊!”谢荣锲而不舍地劝着,希望能让徐七回心转意。
“说完了么?”徐七淡淡的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荣子,你还记不记得咱这钱包是怎么来的?”他深吸口气,闭上了眼,咬着牙抑制着什么。
“这他妈是我从人身上偷来的!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拿着偷人的东西再去管人要钱?有这么缺德的事吗!”说到最后,徐七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摔在了谢荣面前。
谢荣被砸懵了,愣在原地。
“荣子,虽然咱们是街头小混混,天天跟群耗子似的人人喊打,可咱不是耗子,咱也是人,是人就该他妈的有点良心,你自己说说,这事缺不缺德?缺不缺德!”
谢荣不说话,垂着头站在一边。
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重,过了一会,徐七伸手拉过谢荣,两人并排坐在床上。
他拍着谢荣的肩,放缓语气,“阿荣,哥刚才可能语气不太好,可你要知道,哥也是为你好啊。咱们是缺钱,可是这种钱咱不能要啊!”
“知道了七哥,我不打这钱的主意就是了。”谢荣低着头小声说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七哥你好好休息吧。”他起身向徐七告别,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看徐七的眼睛。
徐七知道他这是在闹脾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看着谢荣走远,徐七颓然的坐回床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阿荣这小子心性不坏,就是心思太敏感,话稍重点就容易使性子。算了,等过两天他气消了再跟他好好说说。
至于那个钱包......
他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叼着的烟卷,劣质烟草散发出的呛鼻气味充斥在他的身周,不一会就他就被包裹在了烟雾里。
那人在报上说钱包有重要意义,还愿意用这么多钱来换,八成真是个什么重要物件,要不然还是找个机会悄悄还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徐七每天都在新学会馆附近徘徊,企图再和魏锦来场“偶遇”,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包放回去。
他蹲在路口的香樟树下,耳后不伦不类的别着一支烟。
这个位置是他通过这几天的蹲守选出来的最佳地点,斜对面就是新学会,方便盯梢,而且位于路口,可以看到各个方向的行人,最大程度上避免了看漏的可能。最关键的是,这香樟树枝繁叶茂,在这蹲着可比其他地方凉快不少。
徐七的眼睛在周围来回扫视,心里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他已经在这守了三天了,愣是连魏锦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人连登了三天的报纸,还都是头版,应该是急着想把钱包找回去啊,可要是真这么着急,怎么会三天都没露面?难不成是他想错了,丢钱包的不是那位?
可时间地点还有丢的东西都对的上号啊,这世上哪有有这么巧的事啊?
长时间的蹲姿让徐七的腿酸麻不堪,他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要不一会瞅空直接扔到新学会馆门口得了?可万一被有心人捡到拿去敲诈赏钱怎么办?
徐七揉着酸胀的小腿,依旧尽责地在街口扫视着。
忽然他眼神一亮。
嗬!西边街上过来的那个可不就是那天的傻子嘛!
一样的旧款长衫,一样梳得齐整的背头,甚至连嘴角扬着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除了长衫颜色变了,其余都和徐七记忆中一模一样。
徐七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摸着怀里的牛皮钱包,朝魏锦走了过去。
魏锦一早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徐七,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
“终于忍不住了么?”魏锦心想。
他就料到这个小贼会禁不住诱惑,才费心布了这个局,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魏锦自启示登报的那天起,就一直等着徐七来自投罗网。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新学会的消息,他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来看看,没想到正巧撞上。
这三天都没收到消息,他还真以为这小贼还算有点良心,能舍得这笔钱。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这人也不过如此。
看到徐七起身后没有去新学会,反倒是向着他走过来,魏锦感到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这小贼不是来领赏钱的吗,怎么朝着他走来了?
难不成是打算故技重施,再偷一次?还是再想从他身上偷点什么,来一并讨赏?
还真拿他当傻子不成!
魏锦深吸一口气,微微眯起双眼。
既然这小贼敢来,那就抓他个人赃并获!
他倒要看看,这次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继续不动声色的前行着,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徐七怕被认出来,只埋头走着,偶尔抬起头瞄一眼,又飞快地低下,所以错过了魏锦脸上一闪而过的变化,不知自己已成为了瓮中之鳖。
随着两人渐渐走近,徐七悄悄摸出还带着体温的牛皮钱包,在擦身的一刹那迅速地往魏锦腰间一塞,正要抽回时,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魏锦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感到腰间有异动时立马出手,一把抓住了徐七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腕。
他目光紧盯着徐七,一把将握着的手腕举到了半空,却发现徐七的手里空空如也。
魏锦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赃物呢?
被抓住手时徐七有一瞬的惊慌,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满身痞气地开口调笑:“呦,兄弟你干嘛拉我手啊,看上我了?我知道我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可我喜欢的是软绵绵的女人,真不好兄弟你这口。”
家教良好的魏锦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不入流的话,手控制不住的收紧。
徐七这下可遭殃了,他的手腕可还在魏锦手里攥着呢,这一握直让徐七嚎出了声。
“诶呦!轻点,轻点!兄弟你这求爱不成也不能因爱生恨吧,我这手腕都要给你掰断了!”
魏锦松开手,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目光中带上了一丝不屑。
真是有辱斯文!
徐七揉着被捏红的手腕,嘴上还不饶人,“哎~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我不好这口,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的。”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魏锦的肩。
魏锦缓慢地开了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徐七,三天前的下午,在昌宁街,是你偷了我的钱包吧。”
徐七瞳孔猛地一震。
被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