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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发现啦! ...

  •   日头慢慢地偏了西,燥热的暑气开始一丝丝被抽离,微风夹杂着水汽掠过,终于带上了一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魏锦顺着人流一路前行,面上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模样,嘴角噙着和善的微笑。

      他在一幢精致的小洋楼面前止了步,门口立着的一块招牌上黑白分明的写着——江城晚报。

      走进大厅,一位烫着卷发的时髦女郎坐在前台,手中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正在吞云吐雾。她瞟了一眼刚进门的魏锦,目光从他年轻的脸上扫过,眼中颇有些轻视,“小弟弟,我们报社不接受学生投稿。”

      魏锦笑着走上前,摸出两枚大洋放在女郎面前,指尖在上面轻点两下,温和地说:“我有事想见贵报的主编,还望通融一下。”

      女郎红艳的嘴唇轻轻地吐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浓郁的烟草气息让魏锦微皱了下眉,他不喜欢这呛鼻的味道。

      “抱歉先生,我们主编不轻易见生人的,您还是请回吧。”女郎勾起了一个惑人的笑,继而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手,将银元推回魏锦面前。

      魏锦却并不收回,而是从腰间又取了三枚银元放于桌上,“我只是想登报寻个东西罢了,姑娘只需帮我通传一声便可。这些钱,权当是对姑娘的一点答谢。”

      一口一个姑娘,叫得女郎心花怒放,嗔笑一声拨通了楼上主编办公室的电话,“阿勇,楼下有位小先生想要登报寻物,我看他不像普通人,要不我带他上去你们谈谈?”

      娇滴滴的声音让魏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保持住了温润的模样。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些什么,女郎笑骂一句“讨厌!”,随后才挂了电话,起身妖娆的走出了前台。

      她伸手轻点了下魏锦的胸膛,妩媚一笑,“跟我来吧。”水蛇一般的腰扭得摇曳生姿,配上合身的高叉旗袍,衬得女郎更显风情。

      魏锦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其身后,耳根却不自觉地有些泛红。

      女郎带着他一路上了二楼,停在了一扇宽大的门前,葱白的手指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只听门内传来了一声轻咳,紧接着一个男声响起“进来。”

      闻言,女郎推开门,引着魏锦走了进去。

      一进屋,入眼的便是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后,一名中年男子正埋头写着什么,女郎将魏锦引到办公桌前坐下,自己则绕到了男子的身旁,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语毕轻轻吻了吻男子的耳垂,扭着腰走入了办公室右侧的一扇小门。

      男子停下笔,目光追随着女郎诱人的背影,直到门被关上才回神看向魏锦,“这位小兄弟,就是你想要登报寻物?”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我得先跟你说清楚,想要在我们的报上登寻物的消息,至少得这个数。”男子伸出三根手指在魏锦面前晃了晃。

      不想魏锦面不改色,微笑着从腰间掏出两张新币,放于桌上。“我给您这个数,连登三天,登在最显眼的地方。”

      男子愣了愣神,这个数可抵得上他一个月的收入了,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手这么阔绰?

      见他不答话,魏锦伸手将桌上的新币向前推了推,开口问到:“还有什么问题么?”

      男子回过神来,赶忙应道:“没问题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您要找什么?”语速快的像把机关枪,好像是怕魏锦忽然反悔似的。

      “就写......”魏锦思索了一下,好一会后,才在男子殷切的目光中开了口:“本人于16日下午,在昌宁街附近遗失一只牛皮钱包,内有若干新币。钱包对本人有重要意义,望捡到的好心人能够归还。若能找到钱包,烦请送至新学会馆,包内的现金算作一点小小心意,本人愿另付500块银元做为酬谢。联系人:魏先生。”

      主编闻言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没听错吧,500块银元?只是做酬谢就要拿出500块银元?这钱包是得有多稀罕,值得拿出这么多钱去换?

      他用力吞了下口水,出声询问道:“先生,您确定是500块银元?”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颤抖。

      “是,您只需要照我说的写就可以了。”魏锦的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的,我马上吩咐下去,明天开始,连续三天,您的这则消息都会在我们的头版上。”主编虽有疑惑,但也知道适可而止,惊讶过后便不再多言语,只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魏锦加深了笑容,起身伸出修长的手,停在半空,“合作愉快。”

      主编赶忙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魏锦的手,“应该的应该的,小兄弟要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老哥我!”

      魏锦却并不接话,只是颇为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松手同男子告别:“那就不打扰了。”说话间,眼睛瞟了瞟右侧的小门。

      人精似的主编看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快别拿老哥取笑了。”

      魏锦也不再多说,轻笑着点头示意后离开了办公室,走时还不忘把大门捎上。

      看着魏锦离开的背影,主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魏先生,是哪个魏?500块银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谁家能一下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还只是为了找东西?姓魏?魏家?难不成是......?不可能,大帅的儿子想要找东西,还用得着来登报么?算了,管这小子是谁家的,有钱赚不就行了。

      主编不再多想,收好桌上的钱,起身松了松领带,走入了一旁的小门。

      魏锦不知他的举动让主编心里生出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目的达成的他脚步轻快,嘴角不由得上翘,眼神自信而又笃定。

      那小毛贼多半是个贪财之人,他开出这样丰厚的报酬,那毛贼指定经不住诱惑,如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就静待这小贼上钩了。

      天色渐晚,街道两边镶着霓虹灯的招牌逐个亮了起来,街角的路灯也开始上岗,将昏黄的街市照得灯火通明。

      芙香阁门口,一群小混混模样的少年蹲在马路牙子上,赫然是徐七那一群“兄弟”。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摸着肚子垂头丧气的说着话“小乐哥,七哥什么时候来啊?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

      “就你惦记着吃!看看你那一身的肥膘,要是拖去屠宰场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小乐敲了敲小胖子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胖子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娘说我正长身体呢,得多吃点才能长高!”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笑着打趣,“嘿,海子,人家长身体都是竖着长,你再瞅瞅你,全横向发展去了。”说完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带头大笑起来。

      周围的兄弟们也跟着哄哄大笑,小胖子周顺海闹了个红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嘁,我长肉怎么啦!我娘说了,能吃是福!”周顺海小脸涨的通红,一双胖手揉搓着衣角,小声为自己争辩。

      正在这时,徐七吹着口哨走了过来,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都说什么呢?我们小海胖一点怎么了?瞧这小模样,瞅着多喜庆啊啊。”说着,他一手揽住了周顺海宽厚的肩膀,另一只手顺手掐了一把周顺海圆乎乎的脸蛋。

      “嗬,是胖了不老少,小海啊,你再这么吃下去,七哥可都要养不起你了。”

      小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那我以后就少吃点,不过七哥,能不能从明天再开始啊,我听说芙香阁的菜可好吃啦!嘿嘿。”

      “你啊。”徐七被他的模样逗笑,点了点他的头,转向一旁的小乐“人都来齐了么?”

      “除了阿荣家里有点事来不了,其他人都到齐了。”

      “行,那都别愣着了,进去吧。”说罢,徐七带头走了进去,并冲后面的兄弟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刚入店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香,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醉人的酒香,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众人更是觉得前胸贴后背。

      芙香阁不愧是江城的老字号,外边天才刚擦黑,店里就已经差不多坐满,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一行人寻了张空桌子坐下,马上就有伶俐的跑堂殷切的递上菜单,“几位想吃点什么?”

      徐七粗略地扫了一眼,捡着顺眼的随手指了几样,随后把菜单推到一边,“这几样待会打包,”他吩咐小乐“等会给啊荣带回去。”

      “咱这还有什么招牌都给弟兄们来一份。”说完大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那嘴脸活像是个暴发户。

      “得嘞,您稍等。”跑堂应承一声,许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多,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妥,低眉顺眼的跑去传菜了。

      不多时,精致的酒菜就像流水一样端上了桌,一盘接着一盘,直教人看花了眼。

      跑堂一边传菜,一边报着菜名:“龙凤呈祥,佛手金卷,八宝野鸭,姜汁鱼片,糖醋荷藕.......玉节龙骨汤,还有一坛新启出来的玉芙酿。几位,这可都是咱家的招牌,包您满意!”

      众人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像他们这样的小混混,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就算偶尔手头富裕下趟馆子,也不过叫上几个小菜,再要上一壶廉价的烧酒,哪有过今天这样,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几乎晃晕了他们的眼。

      跑堂像是没看到他们的惊讶,笑眯眯地开了口,“二十一道菜加上一坛酒,一共是四十七块三分,就给您算四十七块。”

      可怜的众人还没从满桌酒菜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就又被跑堂的报价惊得心头一跳。

      徐七也被这个报价震到了,他是知道芙香阁的价钱不便宜,可没想到会有这么贵。但菜都已经上了桌,是断没可能再退的。

      他咬着牙掏出藏在胸口的牛皮钱包,从里面点出了五张新币,反复数了几遍后才依依不舍的交给跑堂,松手的那一刹那徐七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不一会,跑堂就把找零递还给了徐七,脸上还是职业般的笑容,“请您慢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说完,他低着头退开,垂下的双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了,先把菜上齐,再报价,这些暴发户碍于面子多半不会说什么,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直到这时,众人才慢慢从震惊中醒过神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七哥......这......这芙香阁也太黑了吧!咱说要招牌,他还真可着劲给咱往上端!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他搞出来二十几盘菜,我看他这是成心讹咱们呀!”黝黑的少年一脸不忿,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是要冲出去干架一样。

      “就是就是!”其他兄弟也出声附和着。

      徐七摆了摆手,少年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有什么,不就二十来道菜嘛。”徐七心里明白,这跑堂是吃准了他不能说什么,才等菜上齐了再来报价。他虽然心痛,但也明白是自己太过托大,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随后他从桌上取了海碗,在面前一字排开,搬起酒坛子挨个倒满。

      “都给我敞开了肚皮吃,咱们哥几个今天也好好享受一把,来他个不醉不归!”说完,徐七抄起一碗酒,咕咚咕咚的干了,临了咂了咂嘴,抱怨这酒忒不够劲。

      芙香阁的二楼,魏锦推开包厢门走了出来,今晚他和新学会的几个朋友约来芙香阁小聚,推杯换盏之间他已有了几分醉意,于是假借着“方便”的名义出来透透气,哪知刚一出包厢,他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这“熟人”自然是正在大堂和兄弟们拼酒的徐七。

      只见徐七跨踩在椅子上,站得歪歪斜斜,一手抓着海碗,一手在饭桌上指点江山,不知在说些什么。

      站在楼上的魏锦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下午跟他相撞的少年。

      看少年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有钱到芙香阁消费的样子,竟还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难道偷钱包的真的是他?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魏锦的思绪,“魏兄,你怎么在这傻站着啊?这是在这看什么呢?”

      这人叫张闻,是新学会的骨干,平日大大咧咧,在会里人缘很好。但因为爱八卦还话痨,这江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得了个外号——张大嘴。

      说话间,张大嘴已经凑到了魏锦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嗨,那桌有什么可看的呀,都是咱们江城有名的小混混,成天不学无数,就知道混吃等死。你看站起来那个,那人叫徐七,是他们这群小混混的头目,甭看模样长得挺周正,其实整天偷鸡摸狗,今天估计又在哪偷了钱拿来快活呢!”

      “是么?”魏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得了,别看他们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方便,一起吗?”张大嘴靠在栏杆上询问道。

      魏锦收回落在一楼的目光,转身笑笑,“走吧。”

      大堂里的徐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还晃晃悠悠的叫嚣着再来一碗。

      玉芙酿味道甘醇,入口不觉辛辣,但后劲极大。徐七不知这酒的厉害,只像平日一般拿着海碗和人拼酒。

      半坛酒下肚,徐七脑中一阵晕眩,脚下虚浮,一不留神歪了步,大头朝下向着桌面栽下去。一旁的小乐赶忙抱住他的腰,这才好险没让他一头栽到汤盆里。

      “哥,别喝了,你不能再喝了。”小乐半扶半拽的把徐七搬到椅子上,累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不少。

      徐七一把抱过旁边的酒坛,含糊不清的招呼小乐,“没事,我没坠,来小落,咱哥俩......接着喝......”只是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干脆搂着酒坛子醉倒了过去。

      小乐见状,只得安排余下的兄弟散了场,叫住还算清醒的黑皮少年,嘱咐他将打包的酒菜给谢荣送去,自己则扛起烂醉的徐七,步履维艰的走出了芙香阁。

      魏锦方便回来,见方才徐七那桌已被收拾干净,坐上了新的食客,他的视线稍作停留,又笑了笑,同身后的张闻一起回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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