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后四害们纷纷成精了》水青冈

4、第四血

　　见夏梓文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了小区，陆白拉上窗帘，坐在沙发上。

　　洁白的墙壁，寂静的客厅。

　　——这样做真的对吗？夏梓文他恢复了记忆，能顺利适应社会生活吗？

　　陆白深陷入沙发中，望着墙壁发呆。

　　时间一久，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从那天之后，陆白的生活回归正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刷碗，一个人坐在客厅看重播的球赛。

　　夜晚，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房间说声晚安，关灯睡觉。

　　工作之余，陆白甚至怀疑过夏梓文的事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可食指的一道浅浅疤痕无时不刻在提醒他：夏梓文的确来过，还走进了他的心里。

　　陆白合起五指，握成拳头。

　　天气渐渐转凉，秋风扫过街两旁的行道树，枯黄的梧桐叶纷纷随着凌冽的风落下。

　　一天比一天冷了。

　　公司的项目结束，所有人提前放假，陆白的车里开着暖气，等红灯时，随手打开手机，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第一场雪。

　　——已经从夏天变成冬天了吗？

　　绿灯亮，陆白放下手机，继续开车。

　　不等晚上，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雪籽了。

　　温度的确是越来越冷了，陆白下车的时候不禁裹紧棉衣，外面的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雪，门口有人凌乱踩出的脚印。

　　陆白奇怪地看了地上一眼，没有多想，直接往单元楼里走。

　　走到五楼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楼道突然冲来一个人，和陆白擦肩而过，陆白只能看到那人黑色的发顶。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白转身抓住那人的胳膊。

　　对方勾着头，胳膊扭动了几下，没能挣脱。

　　“夏……梓文？”陆白轻声喊。

　　“我不是。”夏梓文勾着头反驳。

　　陆白提起来的心刹那间放下，心情变得好起来，他大胆猜测，单元楼门口的那堆脚印是夏梓文踩出来的。

　　踩那么久，脚印乱七八糟的，肯定是再三犹豫之后才上的楼，陆白紧了紧拉着夏梓文胳膊的手，“走，跟我回去。”

　　夏梓文没有挣扎，任他拉着上楼，坐在沙发上，泡脚换棉拖。

　　陆白竟然在屋里准备了合脚的棉拖。

　　夏梓文终于肯把头抬起来了，陆白他真是个好人！

　　倒了杯热开水，夏梓文不喜欢喝白开水，陆白拿出茶包，替他冲了茉莉花茶，还放了一勺糖。

　　夏梓文：“你……”

　　陆白：“你……”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沉默的看着对方，夏梓文率先开口，问：“你不赶我走了？”

　　陆白：“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夏梓文低下头，用手拨拉玻璃杯里的茶包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委屈，“那时候不是你赶我走的嘛。”

　　陆白心情复杂，“我以为你恢复记忆之后，会更想回到原来生活的环境。”

　　“哎？”夏梓文惊讶地抬起下巴，仰视陆白：“可是，你那时候……”

　　见小蚊子眼中满是委屈，陆白心底软下来，摸摸小蚊子的头，“真的没有赶你走，只要你想，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夏梓文放下玻璃杯，十指交错，紧张局促地搓着手手，“可是我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喝，你不怕我是妖怪吗？”

　　“不怕。”陆白低声说。

　　怕小蚊子不信，陆白补充说：“我小时候见过其他的，长大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夏梓文仰起头，对上陆白真挚的琥珀色眸子，不由得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大胆收留我啊，我可是妖怪！”

　　“因为。”陆白捏捏夏梓文的脸，“我很喜欢你。”

　　夏梓文握紧双手，忍住没捶向眼前这个人类，“这这这！”

　　“这不合理！”夏梓文说，“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不对，我是妖怪，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夏梓文恶狠狠地说：“人妖殊途！”

　　陆白低笑，双手挤挤夏梓文的脸颊，“难道你不喜欢我？”

　　离家几个月，夏梓文竟然瘦了一大圈。

　　夏梓文摇摇头，“不喜欢！一点都不！”

　　夏梓文说谎的技术太过拙劣，一眼就能看穿，陆白却没有揭穿他，只是摸摸他的头，“下雪了，房间有给你买的棉衣。”

　　“嗯！”夏梓文从他手掌下溜走，回二楼房间。

　　衣柜里面果然放的有合身的衣服。

　　原来陆白一直在等他回来！！！

　　夏梓文感觉自己的眼里一定是进了雪花，不然为什么会有水掉出来。

　　再回到一楼，陆白却没有踪影，夏梓文慌忙在屋里找了一圈，只在门口的的留言板上找到一张便签：去超市买点菜。

　　陆白没有走。

　　夏梓文放心地坐在沙发上，等陆白回来，正好趁这段时间捋捋杂乱的心绪。

　　怕夏梓文在家会着急，陆白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听到门开的声音，夏梓文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帮陆白提手里的袋子。

　　“今天下雪了，我们吃火锅吧。”路白说：“我买了几样动物的血，你尝尝。”

　　夏梓文开开心心的把菜拿到厨房，陆白洗了手，到厨房拿出一大块猪脊骨洗净，焯掉血水后和香料一同剁成块放进砂锅里，熬高汤的同时，拿出袋子里的鱼放到案板上，敲晕刮鱼鳞。

　　这鱼是清江鱼，只有一根主刺，刺少味美，刮了鱼鳞，去掉鱼鳃后，陆白把它切成一片一片，层层叠叠地摆在盘子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牡丹。

　　锅里的水烧滚了，不多时，味道随着蒸汽飘出来，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的夏梓文忍不住仰起头流口水，陆白伸手转动了一下阀门，锅底的大火顿时变成小火。

　　蓝色的火苗舔砥着锅底，陆白有条不紊地把涮火锅的材料一样一样洗净切好摆盘。

　　等高汤熬的差不多的时候，陆白拿出香料磨成的粉，油烧热后放进油锅搅拌，等香味被激发出来后，依次放入姜蒜葱段和辣椒花椒。

　　夏梓文呲溜地吸吸口水，被辣椒熏的流眼泪也不能阻止他看陆白做饭。

　　底料做好，高汤冲进去，夏梓文殷勤地去找出电磁炉放在餐桌上，拿了碗筷。

　　陆白端出锅底，从冰箱里拿出冰可乐倒入杯子，气泡缓缓攀在玻璃杯壁上，泡沫消散。

　　陆白举起杯子：“欢迎回家。”

　　夏梓文忙端起杯子，两人轻轻碰杯，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夏梓文惴惴不安地放下筷子，见状，陆白问：“吃饱了？”

　　夏梓文摇摇头，说：“既然要住一起，我想跟你坦白我人类时候的事。”

　　陆白放下筷子，认真听夏梓文说。

　　火锅冒出的蒸汽和香气隔开了两人，夏梓文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在夏梓文四岁的时候，他的亲爹去世了，母亲带着他改嫁，后来又给那个男人生了个儿子。他们两个不喜欢夏梓文，亲妈觉得夏梓文是个拖油瓶，后爹觉得夏梓文碍眼，夏梓文从小在责骂声的环绕中长大，他们两个也基本没有关心过夏梓文，

　　这几个月，夏梓文回过一趟原先的家，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新搬进去的一家三口。

　　后爹带着弟弟和那个女人走了。

　　夏梓文不知道他们搬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走失了一个月，他们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出去找，全当家里没有“夏梓文”这个人。

　　新搬进去的那一家人很好，听说夏梓文是原先屋主的儿子，还请夏梓文吃了一顿便饭，把遗留在杂物间的一个箱子交给夏梓文，说那里面有照片，看样子是夏梓文的。

　　夏梓文带着箱子在城市里流浪，觉得自己饿了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变成蚊子，吸一点别人的血再回去穿衣服，晚上就住在死胡同的尽头。

　　天气没转冷之前还好说，夏梓文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随着天气渐渐转冷，夏梓文有点撑不下去了，妖怪也是怕冷的啊！

　　没有人类的身份证，夏梓文只能打黑工，拿到的工资勉强买些衣服。

　　夏梓文最喜欢扮玩偶了，那样又暖和又能挣钱，就是稍微累一些。

　　这几天气温骤降，夏梓文实在是撑不住了，想到求助陆白，又害怕再次被赶出来，在楼下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上楼。

　　“以后就留下吧。”陆白起身，去客厅打了个电话，夏梓文支棱起耳朵，听到“身份”、“暂居”什么的。

　　陆白他是在干什么呢？

　　打完电话，陆白回来说：“你的户口就暂时落在这个地址吧？等周一公安局上班，带你去办个人类身份证。”

　　“诶？”夏梓文挠头，“可以办吗？我现在不是妖怪吗？”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妖怪管理局说给你开份特殊证明就可以办了。”陆白坐下，“不用担心，以后你还可以上学的。”

　　“初中毕业我就没再上学了，家里原来是做餐饮的，我就端盘子。”夏梓文挠头，“学了也跟不上，还是不了吧……”

　　“先吃饭。”陆白给小蚊子夹了一块鸭血，夏梓文立马乖乖地吃饭。

　　他的继父也是够心狠的，让半大的孩子在店里帮忙，不让他去上学。

　　从在家的那一个月就能看出来，夏梓文学什么都很快，怎么会脑子笨？陆白放下筷子，气都气饱了。

　　吃完饭，夏梓文主动承担刷碗的义务，听他叮叮当当地屋里刷碗，陆白去书房查附近学校的资料，准备办理插班手续。

　　一般都是夏季才插班，春季很少有接受插班学生的学校，算了一下夏梓文的年纪，陆白托朋友问了学校，学校说插班需要考试，通过的话就可正常插班。

　　夏梓文要插班也是去高三班，过完年就要高考了，现在让他一口气补上三年的知识去考试，陆白心里也没底。

　　夏梓文忐忑地在家里呆了两天，陆白没有要赶他走的迹象。

　　这么一直住下去也不行啊，夏梓文偷偷计划，等拿到身份证就出去找工作，付给陆白租房费，还有伙食费，还要还他买衣服的钱。

　　夏梓文掰着手指算了算，还好当蚊子可以吸血当饭吃，虽然其他人的血都很难喝。

　　“想什么呢？”陆白换好衣服出来，夏梓文摇摇头，“没有！”

　　“穿厚一点，带你出去吃饭。”陆白拍拍他的头，等夏梓文急吼吼地穿上羽绒服，陆白才换鞋带他出门。

　　这几天市里一直飘着小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和以前完全是两种模样。

　　等红灯时，陆白撇头，夏梓文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外面，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失落。

　　又在想家里的事了吧？希望以后小蚊子能摆脱原来家庭带来的负面心情。

　　一路瞎想着，陆白停了车，外面在下雪，街上有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出门，手里还提着南瓜灯。

　　陆白略一想，今天是万圣节。

　　夏梓文的迷茫在看到金拱门后瞬间瓦解，欢呼了一声，推着门等陆白进来，跟着他去点餐。

　　见金拱门推出的还有万圣节儿童套餐，陆白给家里的大龄儿童买了一份。

　　夏梓文对附赠的玩具爱不释手，吃东西的时候珍而重之地把玩具放到口袋里拉好拉链，乖乖地吃饭。

　　陆白趁机说：“反正你还小，虽然落下了点课程，但你脑子灵活学什么都快，我给你报了补习班，今年先跟着班里学，不行的话后年再考试。”

　　夏梓文啃着汉堡，乖乖点头，见他没有抵触的情绪，陆白又说：“等开学就去学校吧，同龄人比较多。”

　　怎么没有妖怪学校呢？夏梓文心里想着，还是乖乖地点了头，既然是陆白希望的，那就去上学吧。

　　陆白放下心，现在才十一月，到明年开学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夏梓文插班去高一。

　　陆白要工作到年底，夏梓文忙着去补习班，为了不辜负陆白掏的高额补习费，夏梓文趁陆白睡着后偷偷起来接着学。

　　这样紧赶慢赶地，陆白放年假了，夏梓文的补习也告一段落。

　　“你不回老家过年吗？”夏梓文问：“不是有一周的年假吗？”

　　陆白挥挥手，撵走跟在身后嗡嗡不停的小蚊子，“春运人多，又挤又赶，今年不回了。”

　　夏梓文嗡嗡：“怎么能不回家呢？一年就过一次年。”

　　陆白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原地转了个圈，“去客厅呆着，吃完饭我们一起去买年货。”

　　“哦。”夏梓文果然不吭声了，乖乖地去客厅看电视等着。

　　陆白做好饭，两人吃过后，穿得厚厚的去大商场买年货。

　　过年，同事基本都回家了，小区又有超市营业，只需要买点干果和水果糖块瓜子自己吃就行。

　　两人逛到年货区，夏梓文看到灯笼，问陆白要不要买。

　　“看着挺喜庆的，买吧。”陆白点点头，夏梓文把折着的灯笼放到购物车里，又看上了一串假鞭炮，还是插电会发出噼里啪啦响声的那种。

　　“买。”陆白放进购物车。

　　接着又买了春联，透明胶，果盘，各样水果都囤了不少。

　　想着这几天都闲在家里，差不多能吃完，陆白就纵容夏梓文尽情的把东西往购物车里堆。

　　等到结账的时候，两人差不多买了一千多的东西。

　　开车载到家里，陆白洗洗手，剥了两个火龙果放在盘子里让夏梓文叉着吃，提着四大袋东西去厨房归置。

　　夏梓文吃了几块火龙果，跑到厨房一起帮陆白收拾东西。

　　在城里过年没有那么多讲究，第二天俩人就把春联给贴了，在家里边吃存粮边看电视，夏梓文还不忘偷偷地学习。

　　看过课本后才知道，其实学习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夏梓文觉得自从自己变成蚊子妖以后，脑瓜比以前要灵光许多，学起习来不是很吃力。

　　除夕那晚，陆白在厨房和面，夏梓文站在案板边上剁饺子馅，两人合力包了一菜板的饺子。

　　眼看春晚就要开始了，陆白催促夏梓文洗洗手去客厅，等饺子下好会喊他回来吃。

　　夏梓文乖乖地去了，陆白守在厨房，饺子沉沉浮浮，手机忽然响了。

　　从兜里掏出手机，陆白站在厨房接通电话。

　　“吃饭了吗？买的饺子还是自己包的？”电话那头的声音絮絮叨叨，说陆白有几个平辈的兄弟都结婚了，问陆白有没有找到对象。

　　陆白无奈地说：“哪有这么好找。”

　　电话那端嗔怪道：“女对象不好找还可以理解，男的不是多了去了吗……”

　　“那也得爸同意啊。”锅里的水滚开了，陆白拿勺子搅动几下，趁机岔开话题，“妈，我正下饺子呢，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哎——”等电话那端挂掉之后，陆白往锅里添了些凉水，水再烧开的时候，饺子就可以吃了。

　　夏梓文欢欢喜喜地过来倒醋倒辣椒，陆白把饺子端出去，两人吃完，窝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春晚。

　　陆白有时候工作忙，年底也不会回家过年，往常一个人的时候，他连饺子都懒得包，直接在超市买点速冻的应个景。

　　还是第一年和别人一起过年。

　　夏梓文抬头，见陆白盯着自己瞧，以为他也要吃小柑橘，于是把手心里的柑橘塞给他，又起身去沙发边上的箱子里够。

　　柑橘被人握在手心里，暖出了温度，直暖到人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