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黑暗大陸篇》吉翔如意的鈴舞羅

26、開心×明白×絕望

　　“請問你/妳知道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欠缺的東西是什麼嗎？”

　　“答案是『善良的心』”——東富力士

　　◆

　　心，算是什麽東西？
　　只要撕裂胸腔，就能看到心中的一切嗎？
　　只要敲碎頭骨，就能看到腦中的所有嗎？
　　人類總是輕易地將心這個詞藻掛在嘴邊，彷彿………『原來如此，原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啊』的感覺。

　　因為有心，所以忌妒、因為有心，所以悲傷、因為有心，所以痛苦、因為有心，所以傲慢、因為有心，所以快樂、因為有心，所以憤怒、因為有心，所以……想要得到心的一切。

　　被稱為微笑黑王的我，總是帶著微笑，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這期間，每個人對我的看法都不一樣。
　　有一次看見生物死掉的我，並沒有悲傷，反而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開心。

　　『隊長難道不會悲傷嗎？您還真是沒有憐憫之心』

　　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是薔薇，薔薇臉上的表情很傷心，但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好痛、好痛！……救救我，我好痛……身體，拜託救救我啊』

　　第二個對我說的是人類，他被某個殺手砍了一刀，表情痛苦，臉扭曲在一起的流淚著。我明明看到他很痛苦，應該要去幫的，但是腳踏不出去，因為我在笑，覺得人類被殺掉很好笑嗎？………我不知道啊。

　　『我的布偶，隊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把我的……把我的朋友還給我！』

　　第三個對我說的是……哈妮，沒錯，就是那個精靈女孩，想起來了。記得她把手上的小狗布偶一直當作是朋友，明明是隻布偶而已，為什麼要這麼憤怒的看著我啊？…………我依然是微笑著，沒有別的感情。

　　除了笑之外，沒有別的感情的我很奇怪，我開始不斷嘗試各種結果，看看我會露出怎樣的感情，在我露出別的感情之前，我願意讓我自己墮落。

　　我願一路，流著鮮血，走向黑暗。

　　但根本沒有用。我還是一直在笑，而且還是邪惡的笑，這是為什麼呢？

　　「……經過一番嘗試覺得怎麼樣？」

　　玄黑色的天空，似乎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任何溫度，連星光都沒有。廣袤的大地一片黑暗，折磨得人們動彈不得。似乎是害怕外面無盡的黑暗，似乎又是乞求神的保佑。
　　那時帕利士通佇立在黑暗的邊緣，寂靜地看著王的身影，那一刻的他緩緩伸出那雙等待的雙手去觸摸，卻被透明的薄膜隔絕。

　　「……經過一番嘗試覺得怎麼樣？」

　　王以為帕利士通沒有聽到，又再度問了一次。

　　「…………很有趣，我覺得很開心，開心到不行了」

　　帕利士通帶著笑容問道，明明在笑，語氣裡卻有著孤獨的味道。

　　「…………………是嗎？看來你還沒辦法，請你在試幾次」

　　聽從了王的指示，我繼續不斷嘗試。
　　因殺人而同情、因人死而悲傷、因受傷而痛苦、因討厭而憤怒、因強大而忌妒、因傲慢而自大。
　　我做了很多這種事，但是……還是不行。

　　「……經過一番嘗試覺得怎麼樣？」

　　試完幾次之後，王突然出現在面前，又問了上次的問題。
　　帕利士通笑著搖了搖頭。

　　「………還是好開心，一點都沒有產生別的感情，這是為什麼？」
　　「…你知道嗎？人的感情很複雜，一受到挫折就輕視生命的重量。人最脆弱最敏感的就是感情，被傷的感情，一旦付出全部珍貴的感情，如覆水難收」

　　活在個人世界，打理好個人感情。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對別人施加感情，一時快意給自己帶了枷鎖，弄得遍體鱗傷，還執迷不悟，這不對。

　　「……我知道啊！但是我還是想要，如果不親自體驗，我根本就……！」
　　「……是嗎？那麼就來吧，我會發動失落的敕命改變一切，你是最後一位」

　　王那時這麼說，突然一陣閃光。
　　陽光太過耀眼，讓帕利士通勉強抬起眼睛去看，當他看到有兩個人向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的時候，他發現他被那兩個人的氣場所深深吸引。

　　金先生……綺多小姐……

　　被嘴裡低喃聲嚇了一跳，趕緊掐住喉嚨咽回去，馬上又露出了原本的笑容。

　　他們兩個，可以讓我擁有別的感情，我終於……能了解心了。

　　可是————結果我………

　　——————————

　　「金先生……這是…我做錯的懲罰嗎？」

　　帕利士通平淡俊美的面容，此刻變成了一種悲傷。
　　他看著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做的是什麼，可是他依舊沒有哭。
　　他想起獵人協會，他想起十二支的大家，他想起另他感興趣的尼特羅會長。
　　那是他在失落的敕命發動後第一天起就覺得是命中注定的人們啊。
　　因為想要了解心，想要了解自己會不會有除了笑之外的其他感情。但是，結果是自己的感情開始混亂不受控制了。

　　帕利士通以為他是堅強的，事實證明他也的確如此——站在既定的位置，靜靜看著受傷的金銀錠，但他當看到自己面前的金，突然落下淚來。

　　「帕利士通………」

　　金熟悉的面容上有帕利士通從未見到過的痛苦，悲傷，還帶著讓他心疼的祈求。
　　金在大聲對帕利士通說著什麼，但是他聽不見。

　　「金！」
　　「不要過去，好危險啊」
　　「隊長………」

　　拿到香草回來的綺多和雷歐力、哈妮拼命拉住金，帕利士通則很想走出去，告訴他，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獨自承受了這麼多，沉重地活了這麼多年，已經很累了。真抱歉，不能在繼續下去了。
　　現在這樣，這個……彷彿無休止的痛苦，好像就叫我來親手終結它一樣……

　　外界的聲音在這裡被完全隔絕，帕利士通什麼都聽不到，金色的瞳孔漸漸沒有亮光，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許是感情快要結束了。
　　因為自己想瞭解心，導致變成這樣。帕利士通還有很多話想和金說，但恐怕不行了。

　　那麼……就這樣吧。
　　金先生……金先生……我終於明白……我的命運…… 我的命運…… 其實在失落的敕命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我已經看到它了………

　　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不過那又能怎樣呢，還沒說出口的感恩，與那麼深那麼沉的思念，就讓無知陪著我，開始這永恆的沉睡吧。

　　不久，金他們的面前，靜靜躺著他，帕利士通靜靜地躺在那裡，面孔蒼白而安詳。
　　金掙脫綺多和雷歐力、哈妮，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僵定定地看著不遠處彷彿只是睡著了的男子。

　　「…………………」

　　良久，才輕輕邁開腳步，他一步一步走過去，在帕利士通身邊，慢慢蹲下。
　　他跪坐在帕利士通旁邊，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帕利士通的上半身，讓他躺在自己的懷裡。

　　金色眼眸沒有闔上，瞳孔無任何焦點，沒有亮光，嘴唇也是閉著他彷彿像個無意識的人偶一般，睜著眼睛睡著了。

　　「真是個笨蛋」

　　金低下頭，久久凝視著帕利士通好不容易安靜的容顏，輕輕地喊他：
　　「微笑黑王」

　　這是他第一次喊帕利士通的稱號。

　　「……結果不是我讓你絕望啊，你說對吧？」

　　他沒動，也沒有回應。
　　哈妮也慢慢走了過來，她目光下移，小心翼翼地伸出小小的一隻手，碰了碰帕利士通的手指。

　　冰涼。
　　一根一根，攥在手裡，緊貼著他掌心的紋理，那涼意沁入哈妮的肌膚，讓她又清醒幾分。

　　起風了，這風有些大，還夾著沙子。不然為什麼，吹得哈妮的眼睛疼呢？

　　「隊長」

　　哈妮的眼眶紅了，深深把頭低下去，靠在他冰冷的額頭上，近乎自語地喃喃：
　　「哈妮……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眼睛裡溢滿悲傷，靜靜地凝視著帕利士通失去血色的面容。

　　「你明明都希望了解自己的感情……哈妮卻沒察覺，對不起、,對不起！」

　　哈妮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呼出的熱氣在兩人緊貼的肌膚之間遊蕩。帕利士通依然睜著眼睛，沒有意識，一動也不動。

　　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有人在金他們身邊坐下，從保護區的傳送陣過來的薔薇的聲音在片刻之後響起，透著一點點疲憊和嘆息。

　　「隊長他還活著，只是因為感情混亂而變成這樣，像個人偶一般……至於金銀錠，可不只有他一個喔，其他的應該也快來了」

　　薔薇看著的終於回來的比洋德，然後又看向依舊動也不動的金他們說道，然後準備轉身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金的聲音：
　　「……我要讓他絕望，我對他來說就是這麼一個角色，在讓他絕望之前，他才不會結束」

　　你變成這樣之前，我對你說的話，就是這個啊。

　　所以，帕利士通，在結束之前，接受我給你的絕望吧。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