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复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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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已经持续了快一天，云雨所及之处一片黑沉，沉重的雨水和狂风压得人快要溺水窒息。
行人再次裹紧了雨披，艰难地移动脚步。
到达目的地，他匆匆敲门，待打开一条小缝就赶紧挤了进去，尽量将风雨阻挡在外。
低矮小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小床，一个小炉灶，一个矮柜以及两把小凳。
开门的老太太瘦瘦小小，接过满是雨水的厚重雨披，都让人担心会折断她细瘦的胳膊。
“老头子，这样不行啊，烧还是不退呀。”老太太将雨披挂到门边，让雨水滴入下面的水盆里。
老人将怀里护着的布袋小心地放在矮柜上，拍拍身上的衣服，几下之后妥协，脱掉团了两下对着水盆拧出水分，抖了两下挂到炉灶旁边。
“我也知道，可是这么大雨，即没法带阿妹去医院也没法带她回家。退烧药是不能再吃了，刚才回去，我把老烧刀子翻出来了，你用这个给阿妹擦身，用土法子试试。”
“可……可是，阿妹身上还带着好多伤呢！”因为惊惧，老太太声音尖细起来。
“……”老人也是愁的挠头，最后咬了咬牙，“伤成这样，又赶上暴风雨也能活下来。再不退烧，也是不好，阿妹命大，妈祖娘娘会保佑她的。”
“……哎。”老太太心中不忍几欲掉泪，但还是答应下来。
老人看着老伴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不怕，等雨小一点，我就去找老惠头，他那一把老骨头脆是脆了点，手还是稳的。”说完，便打开矮柜上的布包，拎出包了好几层油纸、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酒瓶，递给自家老伴。
“好。”
“你去，我来做饭。”说着，老人便拎着凳子坐到炉灶旁，从布包里拎出一袋用塑料袋左包右裹团得严严实实的玉米面，背对着小床做起饭来。
烧刀子是北方的酒，老人的这一瓶老烧刀子的确颇有年头，还是他曾经当过红@军的父亲留下的。老太太顺着缝隙拨开层层叠叠的斑驳黄纸，拧开瓶盖，香醇的酒气立刻溢散出来。
不知道妈祖娘娘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两位老人家的祈望，没过多久，暴风雨就渐渐息止下来。趁着雨水减小出门的老人，还没走到他那位老伙计老惠头家，天空就彻底放晴。
雨过天青。
但在本地从小滚到大的老人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晴天，暴风雨很快就会再次来临，也许下一分钟，也许下个小时，也许要到明天。
因此，老人的脚步也并没有减慢。
老惠头和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同参军，是过命的战友兄弟。后来，老惠头受伤早一步退伍，因为在部队学过一点医疗手段，回了家之后就一直跟在十州百岛唯一的医生身边一边学医一边工作。
老惠头退休多年，腿脚也不便利了，可带上老花镜，打针仍然和当年在部队里射击一样神准。听到老友求救，老惠头二话也不说，拎上自家的老药箱，坐上小三轮，被老人和帮忙的邻居一起颠颠簸簸地拉到地方。
忙完该忙的，老惠头就站在矮柜边上看着开封的老烧刀子愣神，半晌，“老小子，你倒是舍得。“
手下帮老伙计拾掇东西的老人手下一顿，看了专心照顾人的老伴一眼，“……她和幺儿差不多大。”
只这一句，就让老惠头的目光闪了闪，多少话梗在喉头，最后浅浅地一声叹息叹了出去。
“这阿妹伤得重，怕还是要反复。渔屋也不是养病的地方，赶快送医院去吧。”
老人点点头，转向一块送老惠头来的青年，“阿阳，你去村委开条。酒也擦了，退烧针也打了，应该会好一些，趁着现在放晴，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台风不知道多会又要来。”
“好的，我这就去。惠爷爷，您等我回来，我送您回去。”叫阿阳的青年怕老惠头自个走回去，赶紧临出门又嘱咐一句。
“去吧去吧，老头子哪里都去不了。”
辣甲岛最近两年因为旅游开发，人稍稍多了起来，但岛上始终只有老惠头家充当卫生所。稍远的游乐园虽然设了一个卫生站，可台风期都是闭门休业，而且也不过是有一两个卫生员，简单的头疼脑热和应急处理还可以，看病行医比不得真正的医生。要想看病，还是要去内陆正儿八经的医院。
现在是台风期，海上风浪比较大，出海总是有危险的。因此除非特殊情况，有村委的批条，码头是不会开闸门放人放船的。
老人和老惠头在辣甲岛颇有声望，更何况本来就是为了救人。村委还留着的几个干事赶到老人的渔屋，一看状况，立刻抬担架推三轮护着人前往码头。
辣甲岛本身不大，常住人口数来数去也不超百，因此互相之间都算熟悉。警卫班的执勤班长何在看到一群熟面孔护着一辆三轮赶过来，三轮上还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用被子和雨披包裹严实的女子。执勤班长了解情况后马上叫上自己的队员，开出警用快艇直奔对岸码头。
警用快艇比普通的快艇结实、稳定得多。然而此时虽然暂时云雨停歇，但风浪还是大。船舱里颠颠簸簸中，执意跟来的老人把抱着女子的老伴护在怀里，就像他曾经护着妻女那样。
或许是烧刀子酒和退烧针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船舱的颠簸摇碎了黑暗的迷障，一直高烧昏迷的女子眼眸颤抖几下，艰难无力地撑开一道缝隙。
混沌的神智和模糊狭小的视界让她看不到周围的状况，只能隐约感受到冰冷的沉重和一丝不真实的温暖。
苍白干裂的双唇上下触碰，艰涩无声地勾勒出一个微微上扬的音节。
“Tao”
嘈杂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这短短的一瞬。更没有人会去细究，她说的究竟是‘逃’，是‘桃’，是‘涛’，还是‘韬’。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