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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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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天字第三号房间的三位小同学正在安睡，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正从门外进来。
安夏睡在靠近门的位置，此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个身子趴在床栏外面，头发乱糟糟的，哼哼唧唧道：“几点了？”
“六点三刻，”北辰仰头看他，眼睛在昏沉的寝室里，额外明亮，只听他说：“我买了早饭，你再多睡会儿。”
“哦——”安夏立刻就躺了回去，四仰八叉成大字型，心里迷迷糊糊想，八点才上课，留半个小时吃饭...
不对，北辰买了饭回来，留十五分钟就够了。
满打满算，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想着想着，又抱起了枕头睡回笼觉。
今天正在等待众人的，是他们在大学生活的第一堂必修课，也是整个学院规定的唯一一节必修课：“伏氏讲琴大课堂”。
那个负责接待新生的沈浪老师，刚刚下了夜班，回到执禄司的住处。
执禄司斜对面，正是新生琴课的教室，焚香的烟气缭绕不散，熏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中生腾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对着门扣里的马面问道：“这个学期有琴课？”
这所学院有个意思的地方，每所建筑木门的门扣里，总有不一样的图案：学生宿舍是主管消除噩梦的梦貘，食堂是贪吃的饕餮，执禄司是左边牛头、右边马面，而校医所在的天斛院是鹌鹑大小的红喙黄鸟……除了琳琅阁的门上只有光秃秃的一个铜镜，孤零零挂着圆环，其余各所，皆有玄机。
此时，被沈浪点名的马面同学，看着对面的烟气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说：“大人，据说今年是新生必修课。”
“什么？”沈浪闻言，皱起了眉头。琴课在历届都是选修，也从没听过学院给学生安排过什么必修的课程。
只听马面解释道，“据说，从上两届学生起，就没人敢选伏大人的课了。”
沈浪：“嗯，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七八年。”
“哞——无所事事的伏大人，就去找大师兄。”牛头在一旁插嘴道。
“找师兄把他的课，变成必修课？”沈浪摇了摇头，这可不像伏大人的做法。果然，牛头马面异口同声说道：“说要给诸位老师开个古琴培训班。只要是这山上，活的，能说话的，都得去听课。”
……开什么玩笑？！！！沈浪被雷得天雷滚滚，张了张嘴，试探着问：“离墨没答应吧？”要是答应了，他决定今晚就卷铺盖走人，从地下来就回地下去。
还好二人齐齐摇头，让沈浪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大师兄哭笑不得，决定牺牲一下祖国的花朵，就把琴课设为了新生的必修课。每周二上午，四小时。”
……
一个小时候，伏先生大讲堂正式开课。
天字第三号宿舍的四位小同学，一人叼着一个包子进课堂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排有空座。金发的米塔早已就座，正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这儿，这儿。”
安夏坐在了北辰和邹鑫鑫的中间，眼睛在桌面上扫了一下，每人的小矮桌上都摆了一把古琴、一本蓝色无名小册子、一柱香、一青瓷碗的水，水面上飘着缕缕黑墨，组成了“零”字。
“香焚毕后，宫、商、角、徵、羽响起，学生抚琴随弹，弹对一音记一分，弹错不计分......”邹鑫鑫把小册子里的字念了出来，“总分共计一千分，弹对六百个视为合格。”
念到末尾，最后一句话磕磕巴巴，“不够六百个.....罚抄《乐记》三遍，于下周上课时放于桌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种方式上课的。连北辰都皱了皱眉头，最后看了眼安夏，很认真地问道：“《乐记》有多少字？”
没有人来得及回答，桌上的香已经燃尽，琴声正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来。
“这基础课也太邪门了吧！！”邹鑫鑫已经手忙脚乱，全靠乱蒙，胡乱弹奏一气。可瓷碗里的墨迹却丝毫没有变化，说明......他一个音也没弹对。
反观司韶从容不迫，瘦猴样的身材随动作摆动，像模像样地抚琴侃侃而弹，然而....也一个音都没弹对。
“谁先停下来，研究研究？！”安夏同学抓狂地大喊，早上起床来不及梳的头发，一翘一翘，有点......萌。这间教室，简直就是噪音污染中心，密集如鼓点一般的音律，震得他耳膜都疼，喊道：“这样乱弹肯定不是办法，先把琴上的音阶都梳理清楚。”
话音刚落，身边四人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地把手放在琴上，一起眼巴巴看着安同学，连北辰的眼中，都写了五个大字：“我很看好你。”
于是，在众人恳切的目光之下，安同学硬着头皮，手指依次跳动起五根琴弦，侧耳听着。
奈何周边的声响太大，来来回回听了五六次，最下面一弦的音阶总是听不准，紧张的汗珠布满额头，嗫嚅道：“不行……我……”
“别慌，静下心。”坐在身边的北辰，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凑到耳边说，“你肯定可以的。”
这话落在安夏的耳里，除了他一如既往的坚定外，还多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少年镇定下来，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登——”，如有神助般将所有的音阶都听了出来。
“这是Do,”安夏指着一弦对四人说，又分别将剩余的四弦同声调对应起来，“Re,Mi,Sol,La，剩余这两弦不考，不用管。”
“行啊！老四！你还挺能的！”邹鑫鑫一边夸奖，一边按照他的方法跟着弹起来，这次碗里的墨迹虽然变动迟缓，但好歹不再是一个零蛋。
相比他，司韶和米塔可谓进步神速，很快分数就朝着100冲过去，能与安夏不相上下。
教室中传来的音律逐渐由慢到快，变得铿锵顿挫，商角徽羽迭起，让人耳中嗡鸣，应接不暇。
同届的同学中，有几个也弹得像模像样，但大多数则是一番手忙脚乱，两手毫无章法，只要能弹对音，也管不得姿态是否优雅好看。
“这门课四个小时啊！爷我手都弹酸了...这简直就是....”虐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声音戛然而止。一道清脆悦耳的男声从教室前的屏风后面传了出来，谁都没想到，原来教室里还有旁人，学生们屏气凝神听他道，“课已经上了半个时辰，你们就弹成这幅鬼样子啊？没吃饱饭是吧？！”
众人：“……”
当然，这个男人可没听到众人的心声，整个人语气嘲讽，继续说：“谁弄明白了七弦琴上面的音，起来跟大家讲讲。”
台下寂静无声，无人敢动。
“哦，讲对的加五十分。”
台下一片热烈，同学们纷纷举手，嘴里还叫嚣着“喊我，喊我。”
“哼，马屁精。”邹鑫鑫不屑地撇了撇嘴，当然......手还是举得老高，嘴里热情的声音就像是看音乐会的迷妹，看着一旁的四人嘴角抽搐，无话可说。
男人：“第一排，左手第三个姑娘，你说。”
女孩站了起来，没想到被点名的居然是自己，有些害羞，声音都窃窃糯糯地，让人要集中精力才能听清楚：
“这...第一弦为宫弦，声音低沉而尊，为主君，对应西方音律里的Do,”说着，手指轻轻拨动了宫弦，让大家能对照着，听声音。随后女孩又依次介绍了臣商、卑角、事徽、物羽四弦，同刘昊泽判断的一样，分别对应了西方音律中的Re,Mi,Sol,La。
“这第六根弦，是当年文王加上去的，声音轻柔，名为少宫。”见在座的同学，都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女孩的脸像被烧红一样，热辣辣的，不禁低下了头，仓促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第七根是少商...武王伐皱时加的，主管...主管征伐。”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屏风后的男人赞许道，“说的很对，你叫什么名字？”
“夏可语。”
男人轻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什么稀罕事，“都说夏虫不可语冰，而你这名字，偏偏反着干，有点意思。”
夏可语面前的分数当真被加了50分，身边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不禁敬佩。这个小姑娘已经拿到了整整300的分数，而课程才不过进行了三分之一。
屏风后，继续传来了男人的训斥，安夏好像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他看了看自己和北辰的分数……等等，北辰面前的碗里还是零分？
正想问他，老大已经苦着脸，趴在他肩上：“老铁，你说我还有救吗？”
安夏为难道：“想听实话？”
老大：“唉——算了。要不我直接跳过考试，直接抄书去吧。”
这个方法完全可行，安夏不禁朝他竖起大拇指，脸上就差写着“任重道远”四个字，但自己已经挺直了腰背，聚精会神地准备好迎接剩下的试炼。北辰的事情暂被他放到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