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族长 ...
-
《山海经·中山经》:“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 ,晋·郭璞注:“今永昌郡有钩蛇,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
这是一个简陋但足够宽敞的圆形洞穴,洞壁四周内嵌着火把,正中央一把格格不入金光闪闪的宝座,一席红裙的美艳女子正歪坐在上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白泽环顾四周,果不其然,除了明面上这十几个守卫和另十几个隐匿在阴影处的侍从外没有瞧见半个汤姆的影子。
“啪啪啪”
女子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非常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诸位前来。”
她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从胸前抚过,掌心向外垂落至腿侧,头轻点一下,向众人行了个奇异的礼,而后继续道:
“不过是些族中琐事,本来无意打扰陆吾上神和白泽大人。可惜家父近来催得紧,我这个长女不能不为父分忧以全孝心。”明明带着明媚笑靥,三言两语间却无半分真心实意。
转瞬间却瞪出一双金红危险的蛇类竖瞳,口中也是伴着蛇类嘶鸣道:“所以就只好叫这个孽种去死了!”说着就五指成爪凶狠地向落后白泽半个身位的白若急掠而来。
白若早有准备,身形急退,让那直取心脏一爪捞了个空,而后就与女子缠斗了起来。
头一次在战斗中被敌人忽视了个彻底的天界战将——陆吾上神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正想强行加入这场家庭内部纷争,就被十几个暗卫团团围住。其余众人也一一被暗卫困住,一时竟形成了中间二人单打独斗,周围一圈人乱斗的神奇局面。
然而因着双方心知肚明的原因,两方人马均打得那叫一个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一个个都分着心神留意着这行走的王室八卦。
毕竟白若私生子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而前任妖后因此抑郁而终也是公认的事实,这做姐姐的为母报仇追杀弟弟十年有余更是全妖界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后就只有白泽一个因战力不足不入敌眼,而无所事事,只好撑出一个防山洞倒塌的结界后,就在旁作壁上观。
他试着重新揣摩对方的真实意图,盖因这架打得饱含不死不休之势,和以前的每一次刺杀没什么区别。
但把地点选择在施展不开的山洞里也不是她以往的作风,白泽想到。
毕竟这山洞再怎么宽敞也经不住这一对承袭了远古凶兽血脉之力的姐弟全力战斗,不然他之前也不会以为对方想要谈判。
可惜女子现在的表现活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毫无理智的样子倒是与她这些年来在族内并不算佳的风评相吻合。
但白泽不认为这就是事实真相了。
这不是白泽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少族长了。当初在若水旁救下濒死的少年管家时,他就远远地与她打过照面。
不过他当时一是跑得太快,二也是怕白若真死了,没让人追上来,便没和她打上交道。可那匆匆一瞥,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对发现他出手的诧异与考量,看出了她紧接着流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算计,却唯独没看见仇恨。
谁知往后这十余年间她竟坚持不懈、锲而不舍地追踪他们的行迹,或派人或亲自反反复复地刺杀了白若十余次。其执着的行径和堪称疯狂的刺杀手段合着这桩王室秘闻传遍妖界,以一己之力把妖王的风流往事变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直接把老父亲气病卧榻多年。
也害得白泽不得不带着全家绕过界碑躲去人界,因着禁止妖在人间闹事的规则过上了几年安生日子。现今回来的消息甫一暴露,立刻就被人找上门来,说实话白泽都见怪不怪了。
居住在若水附近的南岐妖族,其王族承袭远古凶兽钩蛇的血脉,尤为重视血脉传承,以蛇为尊。此地地势崇山叠嶂,气候闷热潮湿,多蛇蚁鼠豸,毒瘴笼盖,自古以来就鲜为人居,却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几个妖族聚居地之一。
而眼前这位似乎被母仇吞没了理智的少族长,不出意外,便会是这偌大妖族所拥立的下一任王。
鉴于现任族长修为不济也不再年轻,又被气得缠绵病榻十年有余,离这位少族长继任的日子不远了。白泽并不认为能十年内平衡各方势力,稳定妖众扫清障碍之辈会是如今这种囿于仇恨,毫无理智的样子。
无论如何,在这桩属于长辈的爱恨纠葛中,哪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白泽一边观战一边纳闷对方的意图。眼看中间二人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正想着要不要用结界强行终止这场战斗,提醒对方回归正题。好好讲讲她费尽周章,把人诱到这么不好打架的地方硬打架的原因。
倏然,脚下阵法的金色纹路一闪,下一瞬,漫天的刺眼雪白取代了略有点昏暗的金色洞穴。他被迫闭了闭眼适应,半睁不睁的朦胧视线中瞧见眼前孤零零一个本该面目狰狞、难舍难分地和白若干架的红色身影。
白泽脑中激灵一下闪过“完了”两个字,掐诀就要逃跑,就听身后一声物体快速挥动的振空声,伴着脑后一阵剧痛,再便人事不省了。
———
回到此时,白泽正为女子的话语发愁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噔噔噔”的,由远及近的急速奔跑声。脚步止于门后,伴随着一句清脆童声的:“让开!”
而后是侍女为难地小声劝说:“长卿少爷,少主正在里面和贵客谈话,劳烦您先回去吧。”
被劝说的小孩子显然不依,“嗙嗙”两声敲门声,他委屈地大喊:“阿姐!阿姐!你是不是要抛弃小卿,去娶那个狐狸精!”
小孩委屈地就要哭出来:“阿姐!你别不要我,你喜欢那个狐狸精什么,小卿都可以学的。你别不要我。”越说哭腔越明显,声音也逐渐弱下去。
白泽用震惊和控诉的眼神看着红药,小心地往自己身上裹了裹被子。
红药嘴边从容的笑意挂不住了。白泽虽一句话没说,神情和动作仿佛写满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欺骗小孩感情的人渣”、“你不会真喜欢小孩吧”和大写加粗的“变态”、“人渣”。
她缓慢而沉重地闭了下眼,转过身沉声低呵:“滚进来!”
门啪的一下开了,一团矮墩墩的小人应声滚了进来,啪叽一下扒在了红药腿上,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缀着哭得核桃似红肿双眼的小脸,可怜巴巴地叫着:“阿姐~”
“我错了,呜呜呜,阿姐。你别生气,别不要小卿,呜呜。”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小孩哭得这么可怜,她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更甚她不回头都想得到,正兼职狐狸精的白泽正怎么看自己了。
这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红药心想。她狠狠剜了一眼门后战战兢兢跪伏着的小孩的侍从,不顾他的哀求示意守卫拖走处理。
“咳”,以防万一,也是被哭得头疼,红药转手就给小孩下了个禁言,使得那孩子只能一声不吭地用仇视的眼光瞪着白泽。
“先生您也看到了,这孩子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我族的传统想必您也早有耳闻,请您来也是迫不得已,红药的心意您应当清楚。”
她勉强维持住笑容,“您家孩子已经给您全须全尾送回去了,您这几日就安心住在这里,就先失陪了。”话落拎起小孩衣领就走。
“松萝,把契约给先生看看。”最后嘱咐了一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