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一只白泽》旅夜书怀

13、药铺

　　“桓山之阳，溟海之北，粤有神兽，名为白泽……百兽逢之骇胆慄魄。”——《白泽赋》

　　“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周围住户？”

　　“你觉得他会没问过吗。”

　　也是，他都找了5天了，汤姆心想。
　　“那……也许可以从猫咪去的地方入手，她经常出去，却从不让主人跟着，其中必有蹊跷。我们可以去那里找找。”他指指桌上的毛线团。

　　“而且，一只猫为什么会去药铺？”汤姆百思不得其解。总不会是她不吃鱼改吃草了吧。
　　“还有，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急着找猫？”

　　“怎么说？”白泽并不意外地问道。

　　“嗯……他虽然担忧，但好像并不着急？猫丢了5天，既然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死亡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吗？如果没出事，怎么会不回去呢？他却似乎很相信猫没事，认为能找回来。”汤姆想到伦敦街头瘦骨嶙峋被人驱赶甚至打死的野猫。

　　生命是脆弱而易逝的，这是他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你可以再自信点，其实他连担忧也并不强烈。”白泽突然开口打断了汤姆的沉思，还冲他狡黠地眨眨眼。

　　“？！那他来找我们干什么？”根本不担心猫咪跑丢的人会花钱让人帮他找猫？是嫌钱太多没处花了吗？

　　“先生。”管家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按您的吩咐暗中跟上去了，他确实住在那里。周围的住户也证实了他有一只橘猫，并且已经住在那3年了。”
　　“嗯，辛苦你了。”白泽点点头，伸手拽拽管家的衣袖示意他坐下。又从托盘里取出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茶给他。

　　汤姆闻言惊诧地想：原来先生居然是一个如此谨慎的人吗？！！

　　白泽其实不太想管这件事。他看到那人第一眼就明白此事必是个大.麻烦。一个有灵力的人类多半是个天师，而一个出现在妖市里的天师简直就是人妖矛盾的结合体。

　　人类和妖怪之间一向不太和睦。而天师因为捉妖驱鬼的工作大多和妖怪互相仇视。毕竟大家都是互相杀全家的关系嘛：）

　　所以，一个妖怪可能与人为善，但能与天师和睦相处，可谓闻所未闻。
　　要知道，多少妖怪的童年都笼罩在母亲那一句“再不听话天师就把你抓走了”的阴影下。
　　再加上妖怪对人命的轻视，害人的妖远比好妖多。大多天师对妖怪的态度都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一窝杀一窝。人妖矛盾在天师身上体现的尤为突出。

　　因此，一个生活在妖怪堆里的天师不但罕见而且麻烦。是那种整个妖市里数，恐怕都不超过一只手个数的麻烦。

　　白泽：他要找的哪是猫，他分明是要给我找麻烦！我要不是缺钱！我，我……我怎么可能会接这单生意啊QAQ

　　当然这并不能成为他把锅甩给5岁小孩的理由。虽然最后还是没甩成，答应了男子的请求。
　　事已至此，就去看看那只离家出走的猫咪小姐吧，白泽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是，那种样子的猫咪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
　　当一家三口凭借毛线球的指引，最终停在了整条街最大最辉煌的药铺前时，白泽悲伤的发现，预感应验了。

　　汤姆仰头试图分辨出药铺的名字。可惜铺子上方的牌匾字体龙飞凤舞，飘逸飞扬，除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字以外一切都很好。
　　可这几乎乱成一团的四个字却让管家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捞起他一退三十丈远。

　　几乎是管家动作的同一时刻，一股连汤姆都能感受到的强大压迫感如有实质般席卷了方圆几里的街道。熙攘的行人顿时慌乱起来，空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伴随着此即彼伏的物体落地的声响，而后是乱七八糟混杂的叫声。

　　汤姆好奇地探身望去。只见各个本就奇形怪状的行人们变为更加五花八门的精怪妖兽。飞禽走兽相间分布，魑魅魍魉一应俱全，把本就喧闹的妖市变为了大型花鸟鱼虫市场。而百米开外那道散发出威压的身影，正是他家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的先生。
　　他似乎头一次丢掉了从容冷静，庞大的灵力裹挟着怒火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几乎所有的妖怪都被迫化为原型伏倒在地，更有甚者畏惧地瑟缩颤抖。就连身旁的管家都“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汤姆转身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眸变为鲜血一般的赤红色。

　　汤姆险些吓得叫出声来。好在白泽及时控制好了因心绪动荡四溢的灵力，可怖的威压稍纵即逝，管家很快恢复过来，把小孩揽入怀中顺毛安抚。

　　“谁啊？敢来本座面前闹事，胆子不……”药铺上方，一人从天而降，懒洋洋的语调张扬恣意。

　　“好久不见啊，陆吾。最近伙食不错啊！”白泽咬牙切齿地打断来者的发言。

　　来者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但白泽早有准备，透明的结界凭空形成，把陆吾结结实实地困在了里面。

　　“哼，我打不过你还困不住你吗？”白泽仿佛一个反派boss一样，看着被困住的猎物露出狰狞的笑容。

　　“先生，注意人设、人设，还有人看着呢。”管家第一时间带着汤姆过来，俯身在白泽耳边低语。

　　白泽环顾四周，本就不宽敞的街道被大大小小看热闹的妖怪填满，兽形、人形应有尽有。看到他转头，立马默契地扭头四顾，脚却跟生根似的一动不动。
　　他沉默了，最终还是选择了抬脚迈进敞着大门的药铺。

　　立马有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白泽大人您好，实在抱歉。我代陆吾大人他给您道歉。”伙计面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他言行恳切，着装却略显诡异。内着一席黑袍，外罩一件近乎五彩斑斓的蓑衣，颇有异族土著之感。

　　白泽虽生气却没有迁怒的习惯，闻言略有些好笑地看向他，“你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就代他给我道歉了？”

　　“哈，大人惹的事还算少吗？我们都习惯了，反正有什么事肯定都是他的错。”
　　头顶上尝试了近百种方法都没能突破结界的陆吾不满地大喊：“巫落！你怎么能向着外人，如此污蔑我！我待你不够好吗！”
　　伙计没有搭理他，一边指挥几个伙计把困着陆吾的空间往里搬，一边为白泽他们引路。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几妖还敢在药铺逗留，但为了不打扰人家做生意，一行人径直去了后堂。

　　这里似乎是招待贵客又或者看诊的地方，布置古朴典雅，一个黑袍男子正在药柜前忙活。“你可以开始解释了”，白泽端坐堂上，看着身前已经放弃挣扎的陆吾。
　　而陆吾，他正试图探索沉默是金的真谛。

　　一旁小伙计递来茶盏，白泽道谢之后抿了一口，“咦，药茶吗？”。他眉头轻皱，嗯……有股中药味，略苦，喝下去倒是暖洋洋的，之前散乱的灵力似乎都安稳了些许。

　　“是的，您的管家在我这买过几味药，这种茶很适合您现在使用。”白泽闻声望去，声音来自药柜前正侧身称药的男子。他只穿着那种黑袍，没有外罩诡异的蓑衣，宽大的兜帽遮挡了面部。
　　“白泽大人”，男子拎着小称转身看来，点头示意，“我是巫泽，开明药铺的医师。 ”

　　白泽没去找正规医师的原因就是为了尽量隐瞒身体状况，减少麻烦。为此他还特地挑了个隐蔽的居所养病。虽说谁都能一眼瞧出他缩水了，但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唬唬不明真相的乌合之众还是没问题的。
　　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正规医师的水准。虽然巫族不是普通的医师，但到底还是被外人了解了情况。要知道雪衣给了他不少存货，管家只需要购买几味稀有的药材罢了。这人却还是硬生生通过这点信息推出了症状。

　　“什么？”陆吾好像这才发现白泽的情况，“哈哈哈哈，你居然又缩水了。”他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在结界里满地打滚。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这是和天道相爱相杀习惯了吗？哈哈哈。”

　　白泽被笑得黑了脸，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修养劝说自己不要和一只没开化的野兽一般见识。他怒极反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给你这些部下讲讲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跑天师家里装小猫咪？亏你干的出来！”

　　“呃……我如果说我没做，有人信吗？”顶着所有下属瞬间聚集过来的视线，陆吾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于无。

　　“呵，你说呢。'以信接人，天下信之。'问题是，你是这样的人吗？”

　　陆吾他再次选择沉默。

　　白泽，白泽他拒绝承认自己之前脑补出的人妖旷世绝恋，这个剧本本该是这样的：

　　一只受伤的猫咪被男子所救，在男子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下恢复了健康同时又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可这时，她却发现救下她的人是一个天师！而她的家人正是被这天师一家所杀。仇恨和爱恋时刻困扰着她，终于，她决定离开，让这份阴差阳错而生的单相思淡忘在岁月中……

　　而许绰，一个来自天师世家，天赋不错的年轻天师，其实早已发现了猫咪妖怪的身份。但他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天师，于是一直圈养这位蹭吃蹭喝的猫咪小姐，并慢慢爱上了她（许绰：谢谢，我不是变态），在她离家出走后四处寻找她。

　　而白泽，作为收了钱替顾客排疑解难的，即将为二位感天泣地的爱情完成：转递两人心意、调解双方父母、牵线搭桥做媒、缓和种族矛盾、赐下祥瑞祝福等等一系列找猫配套服务。

　　而现在，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