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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蝴蝶谷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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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蝴蝶谷大会
当晚群豪商议当大会明教各路首领,颁示张教主和武林各派修好之意。同时人多眼宽,到底宋大侠、灭绝师太他们到了何处,在大会中也可有个查究。各无异议,言明三个月后的八月中秋,明教各路首领齐集淮北蝴蝶谷聚会。
次日清晨,五行旗和天鹰旗下各掌职信使,分头自武当山出发,传下教主号令:诸路教众,凡香主以上,概于八月中秋前赶赴淮北蝴蝶谷,参见新教主,共商大事,其副手则留于当地,主理教务。殷离也拖了张无忌乘此机会,望能留意朱九真动向。
其时距中秋日子尚远,张无忌见俞岱岩和殷梨亭尚未痊可,深恐伤势反覆,以致功亏一篑,便暂留武当山照料俞殷二人,暇时则向张三丰请教太极拳剑的武学。殷离心想与其下山一通乱找朱九真,还不如稍稍定下心来,望明教教众多多留意,只传消息来武当山一处,省的要找两人,小昭更是不用多说了。张三丰知殷离武学悟性甚高,与小昭二人也算帮了武当派,也常指导二人习武。
韦一笑、彭莹玉、说不得诸人,则各处游行,探听赵敏一干人与朱九真的下落。杨逍奉教主之命留在武当,但为纪晓芙之事,对殷梨亭深感惭愧,平日闭门读书,轻易不离室门一步。如此过了两月有余,这日午后,张无忌来到杨逍房中,商量来日蝴蝶谷大会,有那几件大事要向教众交代。两人谈了一会张无忌说道:“俞三伯和殷六叔伤势大好了,我们明日便首途蝴蝶谷去。我另有一事要和杨左使相商,是关于不悔妹子的。”
杨逍只道他要开口求婚,要娶了不悔,心下甚喜,说道:“不悔的性命全出教主所赐,属下父女感恩图报,非只一日。教主但有所命,无不乐从。”
张无忌于是将杨不悔那日如何向自己吐露心事的情由,一一说了。杨逍一听之下,错愕万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道:“小女蒙殷六侠垂青,原是杨门之幸。只是他二人年纪悬殊,辈份又异,这个......这个......”说了两次“这个”,却接不下去了。
张无忌道:“殷六叔也不过四十岁,方当壮盛。不悔妹子叫他一声叔叔,也不是真有什么血缘之亲,师门之谊。他二人情投意合,倘若成了这头姻缘,上代的仇嫌尽数化解,正是大大的美事。”
杨逍原本生性豁达,又为纪晓芙之事,每次见到殷梨亭总抱愧于心,暗想不悔既倾心于他,结成了姻亲,便赎了自己前愆,从此明教和武当派再也不存芥蒂,于是长揖说道:“教主欲成此事,足见关怀。属下先此谢过。”
当晚张无忌传出喜讯,群豪纷纷向殷梨亭道喜。杨不悔害羞,躲在房中不肯出来。殷离听了也自是为杨不悔高兴,不过这“婚事”二字也叫殷离心痛,她与朱九真算什么?她们有了“夫妻”之实却得不到任何祝福......小昭也不知喝的什么关于我的迷魂汤,她若知我前几年在朱九真手下受的苦......以朱九真泼辣脾性,她若知小昭不愿离去,这可万万不得安宁……
小昭见殷离面有戚色,心里只觉得她放心不下杨不悔,要不然当初为什么听杨不悔的话,留下照看殷梨亭和俞岱岩,如今不接受自己却又因别人戚然,心里一阵难过,全然没有平日聪慧冷静,口无遮拦的说道:“怎么啦?你见“不悔妹妹”要嫁人啦,你伤心了是不是?她咬你一口你便记到了现在,这疤痕在你手上蜕不去,在你心上也褪不去啦!”
“你、你干么要喝飞醋?我伤心可不是因不悔妹妹要嫁人......”
“怎么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找她,在她闺房中时见了她就立马现身相认,也不想人家是否还记得你。你脸上那般光彩,我可瞧在眼里。不是因这伤口,难道是她幼时亲了你一口,你忘不了她的小嘴啦?”
“你怎如此开口?我只当她是妹妹,她幼时安慰了我,我可不是没有半点良心,我自当报答她的。我那时被掳来,见了往日故人我自当开心的。更何况她、她已然不是那时的她了,可她又还是那时的她,我......我说不清啦,你可当真没有道理。”
小昭眸子里渗出泪来,抽噎说道:“我?我没有道理?是啦,我不懂你心中戚然,无端吃这飞醋,我心里不这么想,嘴儿却自己张开说出来啦......可你干么不爱我?咱们欢欢喜喜的,不就什么事也无啦!若朱姊姊不愿,我就做你俩的小奴婢,好心服侍你、好心服侍她。”
“你干么要做奴婢?!你是小昭,可不是谁的小奴婢,下次可别说这样的话啦。”小昭细细看着殷离,忽的拿起殷离的右手,在她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殷离手背登时鲜血迸流,内力自然生出抵御之力,一弹之下将小昭的嘴角都震破了,也流出血来。殷离眼望小昭,不知她为何突然咬自己一口,却见她眼中虽是含泪,但眼光中满是笑意,柔情脉脉盈盈欲滴。小昭又低下头去,细细吮着殷离手背上的伤口,这酥酥麻麻的感觉殷离只觉得窜入心底,正觉奇怪要开口制止小昭时,小昭就轻轻松了嘴,埋在殷离怀里低低啜泣。
殷离恐她更加伤心难过,不敢推开她。小昭身世坎坷,这难得放纵哭了,便再也止不住,殷离无法只等携了小昭回房,静静候着。
张三丰和俞岱岩得知此事,起初也颇惊奇,但随即便为殷梨亭欢喜。说到婚期,殷梨亭道:“待大师哥他们回山,众兄弟完聚,那时再办喜事不迟。”
次日众人辞别张三丰师徒,首途前往淮北。杨不悔留在武当山服侍殷梨亭。当时男女之防虽严,但武林中人,也不理会这些小节。
一行人先遇了常遇春一齐北行,数日后到了蝴蝶谷外。先到的教众得知教主驾到,列成长队,迎出谷来。其时巨木旗下执事人等,早已在蝴蝶谷中搭造了许多茅舍木屋,以供与会的各路教众居住。韦一笑、彭莹玉、说不得等均已先此到达,报称并未探查到那赵姑娘的讯息。张无忌接见诸路教众后,备了祭品,分别到胡青牛夫妇及纪晓芙墓前致祭。
殷离想起当日离谷时何等凄惶狼狈,今日归来却云荼灿烂风光无限,当真恍若隔世。胡青牛夫妇惨遭金花婆婆毒手,死后还挂于树上,殷离心里万分过意不去,胡青牛与无毒老怪乃是至交,她叫胡青牛一声师叔也不为过,可她那时武功不济任由他夫妻二人惨遭毒手……一念至此,也真心实意跪下磕头致祭。
八月十五之时,明教众人在蝴蝶谷中筑了高坛,坛前烧起熊熊大火。
张无忌登坛宣示和中原诸门派尽释前愆、反元抗胡之意,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教众一齐凛遵,各人身前点起香束,立誓对教主令旨,决不敢违。
午后属下教众朱元璋报道:“奉教主传令赶来蝴蝶谷,途中遇上了一件十分蹊跷之事,属下等跟踪追查以致误了会期,六月上旬我们便奉到教主令旨,大伙儿好生欢喜,兄弟们商议备什么礼物庆贺教主掌教才是。淮北是苦地方,没什么好东西的,幸得会期尚远,大伙儿便一起上山东去闯闯。我们生怕给官府认了出来,因此扮作了赶脚的骡车夫,属下算是个车夫头儿。这天来到河南归德府,接了几个客人要往山东荷泽。正行之间忽然有伙人赶了上来,抡刀使枪,十分凶狠,将我们车中的客人都赶了下去,叫我们去接载别的客人。那伙人将我们九辆大车赶到一处山坳之中,那里另外还有十多辆大车候着,只见地下坐着的都是和尚。那些和尚个个垂头丧气委靡不振,但其中好些人模样不凡,有的太阳穴高高凸起,有的身裁魁梧。徐兄弟悄悄跟我说,这些和尚都是身负高强武功之人。那伙凶人叫众和尚坐在车里,由我们赶车,押着我们一路向北。属下料想其中必有古怪,暗地里叫众兄弟着意提防,千万不可露出形迹。一路上我们留神那伙凶人的说话,可是这群人诡秘得紧,在我们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吴良兄弟大着胆子,半夜里到他们窗下去偷听,连听了四五夜这才探得了些端倪,原来这些和尚竟都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
朱元璋这消息来得及时,原来是朝廷下手,下药掳去了六大派到万安寺内,张无忌当晚大会教众,焚火烧香,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元朝。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张无忌告别。众人虽均是意气慷慨的豪杰,但想到此后血战四野,不知谁存谁亡,大事纵成,今日蝴蝶谷大会中的群豪只怕活不到一半,不免俱有惜别之意。是时蝴蝶谷前圣火高烧,也不知是谁忽然朗声唱了起来:“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众人齐声相和: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那“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歌声,飘扬在蝴蝶谷中。群豪白衣如雪,一个个走到张无忌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再不回顾。
殷离见此情景,想到如许大好男儿,此后一二十年之中,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泪盈眶。但听歌声渐远,壮士离散,热闹了数日的蝴蝶谷重归沉寂,只剩下杨逍、韦一笑,以及朱元璋等寥寥数人。
详细询明万安寺坐落的所在,以及那干凶人形貌,众人就动身往万安寺去。众人不敢耽误,装作商队只管赶路,数日午后三骑一车迳向北行,不一日已到元朝的京城大都。其时蒙古人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大都即后代的北京,帝皇之居,各小国各部族的使臣、贡官,以及随员、商贾不计其数,远者来自极西,当时总称之为色目人。众人一进城门,便见街上来来往往,不少都是黄发碧眼之辈。
五人到得西城,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杨逍出手阔绰,装作富商大贾模样,要了四间上房。店小二奔走趋奉,服侍殷勤。杨逍问起大都城里的名胜古迹,谈了一会,漫不经意的问起有什么古庙寺院。
那店小二第一所便说到西城的万安寺:“这万安寺真是好大一座丛林,寺里的三尊大铜佛,便走遍天下,也找不出第四尊来,原该去见识见识。但客官们来得不巧,这半年来寺中住了西番的佛爷们,寻常人就不敢去了。”
杨逍道:“住了番僧,去瞧瞧也不碍事啊。”那店小二伸了伸舌头,四下里一张,低声道:“不是小的多嘴,客官们初来京城,说话还得留神些。那些西番的佛爷们见了人爱打便打,爱杀便杀,见了标致的娘儿们更一把便抓进寺去。这是皇上圣旨金口许下的。有谁敢老虎头上拍苍蝇,走到西番佛爷的跟前去?”西域番僧倚仗蒙古人的势力,横行不法,欺压汉人,杨逍等知之已久,只没料到在京城中竟也这般肆无忌惮,当下也不跟那店小二多说。
晚饭后各自合眼养神,等到二更时分,除小昭外四人从窗中跃出,向西寻去。
那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的一座十三级宝塔更老远便可望见。四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到寺前。绕到寺院左侧想登上宝塔,居高临下察看寺中情势,不料离塔二十余丈,便见塔上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此塔守卫既如此严密,少林、武当各派人众多半便囚禁在内,倒省了一番探访功夫。但敌方戒备森严,救人必定极不容易。何况空闻、空智、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等,那一个不是武功卓绝,却尽数遭擒,则对方能人之多、手段之狠不言可喻。来万安寺之前已商定不可卤莽从事,当下悄悄退开。
突然之间,第六层宝塔上亮起火光,有八九人手执火把缓缓移动,火把从第六层亮到第五层,又从第五层亮到第四层,一路下来,到了底层后,从宝塔正门出来,走向寺去。万安寺后院一株株古树参天,四人以大树作掩蔽,一听有风声响动,便即奔前数丈。四人轻功虽高,却也恐为人察觉,须得乘着风动落叶之声才敢移步。如此走上二十多丈,已看清楚是十余名黄袍男子,手中各执兵刃,押着一个宽袖大袍的老者。那人偶一转头,殷离看的明白,正是昆仑派掌门人铁琴先生何太冲。
眼见一干人进了万安寺后门,四人等了片刻,见四下确实无人,才从后门中闪身而入。那寺院房舍众多,规模几和少林寺相仿佛,见中间一座大殿的长窗内灯火明亮,料得何太冲是给押到了该处。四人闪身而前到了殿外,殷离与张无忌伏在地下,从长窗下截缝隙中向殿内张望。杨逍和韦一笑分列左右把风守卫。四人虽艺高胆大,此刻深入龙潭虎穴,心下也不禁惴惴。
长窗缝隙甚细,殷离二人也只见到何太冲下半身,殿中另有何人却无法瞧见。只听何太冲气冲冲的道:“我既堕奸计,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一言而决。你们逼我做朝廷鹰犬,那是万万不能,便再说上三年五载也白费唇舌。”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冷冰冰的道:“你既固执不化,主人也不勉强,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了?”
“我便十根手指一齐斩断,也不投降。”
“好,我再说一遍,你如胜得了我们这里三人,立时放你出去。如若败了,便斩断一根手指,囚禁一月,再问你降也不降。”
“我已断了两根手指,再断一根又有何妨?拿剑来!”
那人冷笑道:“等你十指齐断之后,再来投降,我们也不要你这废物了。拿剑给他!摩诃巴思,你跟他练练!”
另一个粗壮的声音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