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宝》锦一弦年

23、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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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厂】
　　“糟了。”小婉看见程青召唤出来的万劫魂火，那些被惩罚之人，一个、一个，像是有生命、有意识了一样，逐渐脱离了程青的控制，带着黑色的烈焰，向两人走来，小婉不禁后退几步，“这是什么？还魂吗？”
　　“看来我们还能有点意外收获。”程青皱着眉头说，“记得那家诊所跑掉的巫师吗？不出所料，就是此人。巫师一脉本就衰微，现在有能力者又跑出来作恶的，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巫术分黑白，只是没想到，此人封魂召魂熟练有加，更习得了这起死回生的还魂之术。”
　　小婉自知自己召神能力不足，又没有攻击的能力，治疗术也只能在平静的环境下施展，如今面临此，不由得惊慌起来，“能把他们收回去吗？”
　　程青摇摇头。
　　两人一边施展小范围异术保护自己，一边躲闪，一只一只击退恶灵。而恶灵数量庞大，又不死不灭，似乎没有尽头。
　　“起死回生有一个弱点，就是其程序再简略，也需要有载体，现在他们没有载体，而靠着生前和死后的怨念，他们撑不了多久。”程青尽可能的说，希望这能有所安慰，但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看是我们撑不了多久。”小婉近乎绝望的说。
　　“铃铃——”旁边传来规律的铃声，恶灵缓缓地停下了动作，好奇的向铃声方向看去。
　　悠悠的歌声响起，恶灵们自觉的静止下来。
　　铃声处，轻雪握住一根木杖，她光着脚站在地面上，轻轻摇晃木杖，明明周边没有铃，却发出清脆的铃声。
　　只有小婉能看见，她的头顶覆盖着一个巨大的铃铛，拐杖连着一根线，牵着铃铛，轻轻的敲响，伴随着她的歌声，缓缓向四周传开，这动听而宁静的歌声。
　　轻雪的能力。
　　安魂曲。
　　【废弃楼房】
　　大山不知道工厂情况，但是忍不住担心。
　　她强忍着向冲去工厂的冲动，又无奈的看看算命仙，“要不我去工厂帮忙，你在这儿守着？你守着符不能再打人吗？一边守着一边打？”
　　“我现在力量全数放在维系结界上。”算命仙仍是那平稳的语气，但额头已经冒出不少细汗。他感到有些站不稳，盘腿而坐，收回目光。
　　大山强行让自己理智下来，回头却看见空旷的楼房！
　　算命仙和符阵呢？！
　　大山揉揉眼，闻到手腕上手链发出的香气，再睁眼，又看见了算命仙和符阵，大山看看小婉给自己的手链……那刚才是……蛊？
　　“你怎么了？”算命仙问，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突然四面全是强光！
　　大山和算命仙下意识捂住眼睛，但身上却刺骨的疼，像是千万条线传入血肉之间。
　　一个东西盖了过来，大山强撑着睁开眼，发现二人被保护在一个张开成帐篷的黑布中，算命仙念了一会儿，外面的强光似乎没有了，算命仙收回黑布，似乎已经精疲力竭。
　　大山退后几步，靠着墙角，缓缓地坐下，血从嘴角留下来，她依稀看见，废旧楼房的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是小钱袋。
　　大山脑海中飞速的闪过几个念头。之前在公寓，看见有人来搬走了哑女所有的东西，公司又死伤不少人，那么哑女很可能是其中之一。开会时候既然喊来了算命仙，那么那张空位，难道是给小钱袋的？为什么小钱袋没来？刚才因蛊所致的幻觉，应该也是哑女生前留给小钱袋的东西，那么，强光也是小钱袋的手笔？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和算命仙吗？大山感觉一阵头疼。
　　“你还是回了聂家。”算命仙说。
　　“我也还是犹豫了那么……零点一秒的。”小钱袋玩世不恭的说，仍是那副讨打的模样，表情却有那么几丝悲凉。西装革履，圆框眼镜，只是比之前更消瘦了些。
　　“你是来杀我们的？”算命仙说，嘴角流下一丝血。
　　“不是。”小钱袋怪异的笑着，“我可舍不得。毕竟你这为公为天下的心，也是世间难得。”
　　“这就是你要的路吗。”算命仙的神色已经难以自控的悲伤起来。
　　大山视线有些模糊，似乎隐约看见了算命仙眼角有泪，却又看不太清。
　　“念在旧情，我不杀你们。算命仙，你还是早点回巫族吧。避世，至少能得这一世安稳。”小钱袋说，“你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知道吗？没人能拯救这个肮脏的世界！”
　　“巫族有三条路，一条为善，传神之善，救济天下人，一条为恶，与怨鬼为伍，习邪魂之术，一条为中立，终生避世，求一生安稳。”算命仙仍是尽可能的盘作着，维持结界，“我的路，我早就选好了，不能回头。”
　　小钱袋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与算命仙相隔半米坐下。
　　一如他们多年来，聊天时那样。
　　大山脑海中的混沌逐渐消退，她又清醒过来，现在的她靠着墙角，头发散乱的披着，刚好让两人看不清自己的神色。大山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的看着两人。
　　“你此行而来，又不杀我们，又不破坏结界，那你回去，怎么复命？”算命仙看小钱袋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一本正经的问。
　　“厉害了，这种时候，你能想到的，是我回去怎么复命吗？”小钱袋笑起来，又收回了笑意。
　　“虽然家里让我来的目的，确实是杀你们，但是我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小钱袋说。
　　算命仙哽咽了一下，“你来的目的，是……”
　　“对。”小钱袋点点头，“我是来告别的。我要彻底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公司死了这么多人，第一件做的事，是招新？哈哈。可笑。我们这些被人群排挤的怪人，还真的曾把这里当作一个家，一个栖息地，最终，不过都是被利用完就丢掉的废物罢了。”
　　“因为哑女？我算过了，你们命中没有姻缘。”算命仙仍是打坐的模样，嘴角边的血迹凝固了一些，稍微缓过来了几口气。
　　“姻缘？这就是我觉得天下人最可笑之一！”小钱袋语气愤恨，“一个男人看见一个女人死去而愤恨，就是因为所谓的男女之爱吗？哑女与我们同行多年，我心疼她的境遇，心疼她的死亡，心疼她生前死后没有一个真正可以说话之人！”
　　算命仙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小钱袋，“哑女会说话？”
　　大山感觉还好自己知道哑女指的是那个人，否则这句话可能是个病句。
　　“哈哈，算命仙，你可真是算得天下事，不知身旁人。别心怀天下了，关心关心身边人吧，你认为她为什么进公司，你救过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没有认出她？”小钱袋拿出一本日记，丢给算命仙，“她这么多年，只与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如果她发生不测，请我务必将此交给你。”
　　算命仙没有伸手去捡起地上的日记，二人又沉默良久。
　　小钱袋看了看表，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难得看到小钱袋正经而严肃的神色，他走之前说，“司贤义，珍重。”
　　“……珍重。”算命仙久久才回答。
　　而小钱袋早已经离开了废旧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