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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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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官学府,心里不断哀叹世界真细小。
原来那已经到达人精境界的老头,竟然是琴玉庭当年的老师,顺带也是琴维聪的老师,自然与一墙之隔的我家保持着相当频繁的接触。
只要一想到我为了掩盖事实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不仅付之东流,而且被这两只千年老妖当作笑话来看,我就想找根麻绳上吊算了。
幸好琴玉庭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滑头原则,已经与老头商量好,暂时不对外挑明这件事。
可惜,老头今天早上碰巧看见我在清理座位,不觉玩心大起,便等我坐好后,方才踱进教室,逗弄了我一番,害我下课的时候心急火燎地把他拉出去谈判。最后以我去练功房来交换他不四处宣扬这件事,顺便搞定今天听到这件事后已经呈痴呆状的臭小子们。
所幸他们尚未察觉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压根也没打算自己爆料以供他们二人娱乐。
想到我曾千方百计躲避的练功房,我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那练功房其实也就是给众官僚子弟学习武艺的地方,并非是什么刀山火海。只是我从来崇尚生命在于静止,能躺着就决不坐着,要我去练功房无异于把我抽筋剥皮再丢到油锅里去滚两圈。
刚踏进后门门槛,马房的孙大爷就把我扯到一边。“夫人又去你娘那儿了,现在还没出来呢。你吴妈看她又是来找麻烦的,就叫我让你先别回去。这是厨房你刘大爷留给你的包子,刚刚才送来,还热着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往我手里塞。
我忙接着,道了声谢便捧着包子挨墙根坐下,边晒太阳边吃着我的早餐,吃完了便看着马房里精神抖擞的马匹发呆。
琴家世代为官,其中琴玉庭是官阶最高、功勋最大的一个。与他完全相反,他儿子却是最不成器的一个。不仅荒淫放纵,未满十三便有了我,还不学无术,被官学府扫地出门,只能靠关系在户部挂了个职,成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现在尚未满十八就已有九房老婆了,在京城各处还有几个别院养着女人。儿女承欢膝下的人生终极梦想,这位在还未弱冠的年纪就已实现了,真是令他爸汗颜。我也非常不能适应,就正常的五岁小孩来说,怎么可能就会有八个弟弟妹妹了,更何况我出生在计划生育普遍实行的社会主义中国,标准的独生子女,上辈子加上七大姨八大婶的也没这么多弟弟妹妹。
这不,我的大妈,琴维聪的正室刚坐完月子,没有怀孕时的众星捧月了,自己的老公又成天不挨家,怀孕这么久也没见着几次,这个落差估计让她搞出什么产后忧郁症了,三天两头往我们院跑,逮谁找谁麻烦。你说这人也是的,你自个儿已经有两儿子了,还不够你完的,干吗老上我们那屋晃悠啊。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我娘在家没地位呢,相对的,这位大夫人也不太受人待见。本来就是小妾生的,长的也就还过得去,又加上是为了遮丑,自然在政治和感情上都完全没有突出的重要性。在这个家里,除了奴仆会受她指使之外,也就只有我娘还把她当回事了,那不找你找谁啊?
一开始我还会尽量帮我那可怜的娘争取机会以博取家里众人的尊重,慢慢也就放弃了,反正她打从骨子里就是个丫鬟,遇着谁都是畏畏缩缩的,也就这样了吧。现在就连我也难见她一面,也不知道那佛经有什么好,能整天呆屋里研究不出来见人。不过要真能让她寻得一个心灵寄托,我也不排斥她落发出家,至少我认为那比在这里苦熬着幸福。
回过神来,看见吴妈正向我招手,便捡了东西跟了上去。头顶上是吴妈唠唠叨叨的抱怨声,平常地让人无来由的一阵心安。
“诶,老爷您怎么回来了?”吴妈突如其来的一声疑问犹如一记响雷劈在我天灵盖上。
我猛的抬眼,就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的)(俊美的)老头站在前面,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我。
“琴玉庭……”我无意识的喃喃出声。
只见眼前的人眉头一抖,马上我就暗道坏了。还是吴妈反应迅速,“大公子,您应该叫他爷爷,怎能直呼名讳呢?”
我暗自松了口气,装傻到:“啊,是吗?那,爷爷。”心里马上把吴妈出卖我的事一笔勾销。
那老头点点头,提步向我们院走去,吴妈赶紧跟上。我一边咒骂今天运气背一边拖拖拉拉的往屋里走去。
“对了,老爷,大公子已经开始看《四海纪要》了。”吴妈的一句话硬生生的把我钉在了地上。
果然,你就是那个X-MAN!!!
于是吴妈从此就被我贴上了间谍的标签。
我低头走进屋内,看见我娘受宠若惊的立侍一旁,吴妈在另一边报告情况,琴玉庭居中坐镇,一瞬间让我有被推上了审讯席的感觉。
看着琴玉庭愈加放光的眼睛,我不禁开始担忧未来我能否躲过这只老狐狸的算计。
“既然雅意这般聪明伶俐,又懂得韬光养晦,不恃才傲物,这样吧,以后你就不用去官学府了,先跟着秦将军学习武艺,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将你引见予皇上,让你作为太子伴读随侍宫中,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
好家伙,根本就不给我装傻的机会。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问候了一下他祖上十八代,可是在表面上还得装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毕恭毕敬地谢礼。
幸好当朝皇帝是相当的昏庸无能,国家大小事务实际处理者其实是琴玉庭,所以他也没多逗留就离开回宫了。
我在他转身出去的一刹那就狂奔到房间,紧紧锁上房门,将我藏在地板下的物资拿出来。
自从琴玉庭叫我去上学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感大事不妙,早就开始暗自整理东西,准备随时逃家。
说来讽刺,上辈子逃家是无知任性,这辈子逃家却是为了身家性命,反正就是躲不过这一条路。只是我本来是想安顿好我娘后再做打算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琴玉庭那老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出手了。虽然我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小算盘,但就仅凭今天他异常的举动,我就足以判定他不安好心。
门被吴妈拍得山响,我就是不开门,还顺便找了几张凳子堵住门口。打好包袱,天也黑的差不多了,我从平日里积攒下的干粮里找出就快馊了的,就着茶壶里剩下的一点隔夜茶塞下肚子。安慰好了五脏庙,我趁着天黑,顺着早就探察好的逃家路线前进,最后从围墙角落的一个狗洞钻了出去。
出了琴府,我凭印象在陌生的街道上找着去城门的路,想趁着天没黑透,城门还没关,溜出京城。如果在城内呆上一晚,先不说睡哪儿,等到明天白天再出城,不仅被发现的几率大了好几倍,就算能顺利出城,被追上的几率也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好不容易找到了从家中奴仆口中打听到的标志性建筑物,然后以此为坐标进发,很快就到了城门。
只见几个士兵正坐在城外的小茶摊上喝茶,过往的行人车辆畅通无阻。那些士兵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注意力完全不在城门那儿,只是有时瞟上一两眼,看到一切正常,就不再理会了。
我不禁开始担忧起这个国家的未来。这个皇朝经历了九百年依然傲视四邻,这在那个世界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历史教育我们,天下万事万物都遵循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规律,国家自然也不会例外。虽然这个国家依然歌舞升平,一派繁荣祥和的景象,但我已从中嗅到了腐坏的气息,这个国家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
我找了块头巾包了包头,跟着一个大婶,装成是她儿子的样子混出了城。跟得有一段后,我又悄悄的离开了那个人,开始往东方走去。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我看着面前华灯初上,在朦胧的天际间只能显出一点轮廓的京城,突然有种这座城市即将被黑幕掩盖的感觉,口中也喃喃出《孟子》的名篇。我悚然一惊,转过身,向背后的城市挥手道别。虽然上辈子在外漂泊了五六年,但仍旧不习惯道别。
我低头匆匆赶路,想赶快到一个村庄歇歇脚,却突然听到刀剑相交和马嘶的声音。
我心底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躲到一个草丛中窥探。原来是刚刚与我同时出城的一个商队半路遭强盗打劫,那些商人们为了自己的货物正顽强的抵抗着强盗们,而他们的家眷则四处奔散。最后那些商人发现保命最要紧,于是也都逃了。强盗们一拥而上,分拣战利品。
我刚把身体探出些,想看清楚情况,“啊,这里还有一个!”
切,居然还有人望风。我狠狠的想,一边躲开扑过来的小喽罗,一边拔腿就跑。结果忘记了自己只有五岁半,妄想运用我的飞毛腿甩掉他们,当然,我被逮住了。
就在我死命挣扎的时候,背后响起一声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我趁那些强盗呆楞的一瞬间,一脚踢向抓住我的那个人的胯下,然后边逃跑边大喊:“救命啊!抓强盗啊!”
“什么?!”一匹高头大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马上的人正准备把我捞到马上,听到我的喊话吃了一惊,忘了控马,眼看我就要被马踩死了。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韬光养晦了,一个后滚翻离开了危险范围。
一边拍着胸口庆幸我还没忘记那几招防身术,一边冲那人喊到:“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呀!”
马上的那个人从吃惊中缓过劲来,还略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又突然一凛,紧张的注视着我身后。
我连忙向前赶了两步跃上了马,看到那小子还傻愣着,就喊了句:“还不快逃!”
还好那人反应迅速,抱紧了我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