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别死》玉纹暖

7、云养

　　泽雉不知道该怎么包赵不穷的小褥子，只能煎饼卷菜卷儿似的把他简单裹好。

　　丢弃孩子的人真是不想再找回了，赵不穷身上什么标记也没有，连个名姓纸条都没留，就连包裹的小褥子被面也是极其寻常可见的蓝布粗料。

　　泽雉幻化出纸笔，写了“赵不穷”的名字，塞在小褥子里。

　　不穷这名字，略为朴实了一些，但若将“不”理解成“无”，引申为无穷无尽，倒是有了些符合道的意味。

　　至于为啥不干脆叫赵无穷？怕这孩子血薄命脆，承受不住那么大的说法。

　　泽雉本来也想给徒弟想一个新的、好听点的道号，但是自己都叫“泽雉”了，真心取不出什么好听的称呼。

　　要是他没给取好，以后到了天上，叫个什么狗蛋儿仙友、铁柱上仙、国栋仙君什么的，反而更别扭。

　　但要道观里的人来取，泽雉怕又叫不惯，还说不准会和九重天上的哪一个的称呼外号扯上乱七八糟的渊源。

　　所以，还是叫赵不穷好。

　　道观的门吱嘎一声响，泽雉怕被凡人看到，连忙飞身跑到云上。

　　老道人清瘦骨削，留着一把花白胡子。

　　看到被丢弃的赵不穷，老道人抱起来，在门口等了许久都无人来寻，便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进去。

　　泽雉就在旁偷学花白胡子的养徒技巧，看着看着，他又为赵不穷的幼小脆弱感到心惊肉跳，好在花白胡子足够细心妥帖，把赵不穷照顾的……还活着，而且花白胡子养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可以想见要是最初泽雉来养，估计不是放着自生自灭，就是两三天就又入轮回了。

　　如今这样倒是挺好，泽雉打算以后趴在云彩上看，云养徒，省心省事又不怕养死。

　　泽雉飘在云朵上，想起应该给徒弟准备一个机缘，便飘忽到附近最陡峭的山崖，伸出手掌，幻化草籽，生出一株草蔓来。

　　草蔓枝叶摇摇，带着光辉生长。

　　以他被压制后的仙术，只能在上面结出一颗玄及果。小小的果实在熠熠仙光润养之下，渐渐由青转为红色。

　　泽雉长嘘一口气，仙草已成，但这秘宝只要一离开手，便是离了根本，忽然现于尘世，必然引发天地异象招引妖魔引起血雨腥风。

　　而且没有因果加持，凡人吃了也消化不太好，只会变成妖兽眼里的人形仙草大补药，下场只怕更是惨淡。

　　直接交给赵不穷，只会害了他。

　　所以为了符合天道规则，泽雉覆手为仙草打上机缘令，投入山崖之上，又幻化出一只妖鸟守护在旁，命劫令随之而生。

　　做完这一切的泽雉幻化成为凡人，在村镇边缘附近山谷里结庐。

　　只是暂时的住处，随便弄弄就好，泽雉挥手卷起山间的残枝败木、泥土碎石，用仙术揉吧揉吧，就建起一个符合村落的现有风格的独门独栋小院落来。

　　再挥挥手，从物质细微的内部结构进行改造重组，将枯木变成屋内的桌椅床榻，树叶枝蔓变为木门窗纸，碎石烂泥变成锅碗瓢盆大酒缸。

　　有村人上山砍柴路过，见此处居然多出一个房子来，便询问他的姓名来历。

　　泽雉便如游历而来的隐士应答。

　　村人见他文雅有礼，言语谈吐都有几分读书人的感觉，便礼貌的称呼他为先生了。

　　村人回去之后把这消息传递到村镇，不乏八卦好奇的人们想来往试探呢，觉得若是这位新村民学问真的好，便要请他来学堂教书，若是真的文质彬彬、家舍整洁齐全、又独自一人，便想给他介绍姻缘。

　　可惜他们再来的时候都扑了空。

　　泽雉告别村人后，就已经以寻仙问道之名，带着仙术自酿落霞饮拜访山上道观，与花白胡子道士对饮小酌，从经书浅析扯到仙道奥义，又陆续把道长们聊了个相谈甚欢，成功混为居士一名。

　　然后就干脆臭不要脸的搬到道观旁边住。

　　这回他知道人多眼杂，慢慢搬砖建房子了，期间还被道长们盛情邀请，在观里暂住，还能有机会看看找不穷。

　　泽雉按照花白胡子指导，给赵不穷喂汤汁羊乳喝，一边尝试着讲些道法提前熏陶赵不穷。

　　赵不穷配合地只对他吐奶泡泡。

　　花白胡子笑着说：“居士你太心急了。”

　　泽雉却没法说出孟婆的观点作为佐证。

　　经过在道观的参观，泽雉才发现自己建造的院落漏洞多多，于是又在屋内院外增加了灶台、火炕、柴火堆和茅厕，再从田间刮来几株瓜果花草的幼苗落在房前屋后。

　　那些凡间植物受了仙气熏染，受风一吹、阳光照耀，便招摇地生长成熟起来。

　　泽雉本就是个有益于生态环境建设的自然神，不仅是家里住处周围，乃至整片村镇的水土气候都变好了，附近的山神、地仙跟着沾了不少光，日子都过得比以前舒坦了。

　　也有个坏处，他不是那种煞气重的神明，坐镇的地方灵气又足，就有点容易闹妖精，还闹到眼皮子底下来了。

　　田间草丛冒出蛇妖，黑气缭绕，修行已有几分魔道，弯弯绕绕进了泽雉的草庐，翻身就变换成一个飘飘摇摇的素衣美女。

　　泽雉正在屋中。

　　啧，忘了在门口下禁制，疏忽了，这凡间治安不如天上啊。

　　泽雉见来者妖里妖气的，丝毫没有隐瞒妖魔的身份，算是坦诚，只不过明明是雄的，非要幻化为女，就有点骗人的性质了。

　　蛇妖明媚笑着，眼神姿态摄魂夺魄，齐刘海一丝不乱，“帅叔叔莫怕，我欢喜你得紧。你将我供养到家中，我许你长生富贵，可好？”

　　“不好。”泽雉拒绝。

　　“那，我将你供养到我家里，我教你快乐似神仙，如何？”

　　“莫撩。”泽雉再次拒绝。

　　“啧，你见我客客气气的，可也别忘了我不是凡物，你不怕我来硬的？”

　　“不怕。”泽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