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别死》玉纹暖

6、轮回

　　魂魄离开世间入轮回，先上黄泉路，过奈河。

　　“上船喽，莫要推搡，小心掉下河里去，捞起来弄脏了我的船。”

　　奈河之上摆渡人，遇见生魂误入，便原路打回，只有死魂可入不可出。

　　过了奈河看三生石，有鬼在哭，也有鬼在笑。

　　赵不穷只瞄了一眼，只说没什么意思。

　　入了阎王殿，听前世因果后世报。

　　赵不穷挥起锄头惊蛇被咬早是定数，确实与泽雉克不克他没有一文铜钱关系。

　　赵不穷颇觉失望似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我要是真被神仙克死的，说出来多了不起啊，还能让你觉得欠我点人情。谁知我死的这么平凡，真是可惜啦。”赵不穷一本正经的说完，却微微笑了起来。

　　“你又笑什么？”真是让泽雉抓不着头脑。

　　“没什么，就是觉得死的时候本来应该挺疼的，但是我真的只觉得心跳的有点快，飘飘忽忽的就死了。大概是有神仙你在身边，能给我这个凡人带来好运，这就是上天说的福佑吧？”

　　“你只是被蛇毒麻醉了痛觉而已，下一个！”阎王懒得看他们啰嗦，直接开口撵人。

　　饮下孟婆汤，无恨过忘川。喝汤忘前尘，莫走回头路。

　　却有女鬼痴情，守在桥边苦等心上人，见走过的新魂，就问询两句，没有听到心上人的消息，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只是默默痴痴地等待。

　　赵不穷走过了桥，泽雉没有一直目送完他入轮回，便连忙往人间赶。

　　泽雉生怕飞的慢了，一个没看住，徒弟就又长出了大胡子。

　　这第二世的出身看起来不错，宅院外面极其气派，当家人也气质非常有型有款。

　　再一掐算，哟，这当家人五代单传，人口简单，家风甚好，书香门第，通情达理。

　　泽雉若是化作教书先生见缝插针，不怕这徒弟收不成。

　　这家夫人还在后室挣扎哀嚎，宅子里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的不知在忙什么，就连这家主也坐不住地来回在院子溜达。

　　真是全家都宝贝这个未出生的赵无穷啊。

　　结果此时稳婆忽然跑出来喊：“老爷不好啦，您看，保大还是保小？”

　　“必须保大！一定要保住我的娘子啊！”面对着艰难的选择，家主毫无迟疑的说。

　　夫人被保住了，而奇迹没有发生。

　　于是乎泽雉的准徒弟的魂都没踏到凡间的地呢，就又死了。

　　唉，心累。

　　摆渡人见泽雉再次出现，不安的问道：“上仙去而复返，是有什么觉得不妥的事情吗？”

　　“无事，徒弟刚投胎就又死了，我过来看看。”

　　“哦，正常，您随便逛，我去收魂过河了。”

　　“去吧去吧。”

　　今日阴间风大，泽雉以为桥边苦等心上人的女鬼已经没在原处了，还没走过去，她从桥下露出眼，然后失望地又缩了回去。

　　孟婆温柔的抱着奶娃娃，哄着他喝药汤。“乖哟，尝尝，这是畅销口味，你会喜欢的，婴孩剂量，安全放心。”

　　“他连人间也没曾见过，能有前尘往事需要忘怀吗？”泽雉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忙，一边对于这繁复流程感到奇怪。

　　“眼睛虽还未睁，他的心已经感受到了。正如同你尚未见他有何资质、未听他举止言谈，但你已经感受到了，所以才会下界来寻，收他为徒，不是吗？”

　　泽雉叹道，“孟婆啊，这么多年，您熬的不是忘尘，而是鸡汤吧？”

　　“你怎知我今天的新配方里加了党参和翅中？原本此汤有饮用后掉毛和泪频的副作用，加料以后，虽然副作用增强了，滋味却变更好，都不需要准备蜜饯糖豆哄喝药的鬼了。”

　　泽雉看了看旁边的鬼。

　　“咦，我在干嘛来着，为啥我手里有一碗汤？
　　干脆，先喝一口尝尝吧。
　　啧啧，真好喝。
　　咦，我在干嘛来着，为啥我手里有一碗汤？
　　喝一口尝尝吧。
　　啧啧，真好喝。
　　咦，我在干嘛来着，为啥我手里有一个空碗？
　　老板，来添点汤……”

　　直到下一个鬼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抢走了ta手里的碗，并一脚将其踢开。

　　离开地府后，泽雉不再着急赶赴赵不穷的第三世。

　　因为接连经历了徒弟两场逗仙玩似的投胎，如今泽雉已经能够十分淡然地慢慢走。

　　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的赏阅南华游记。从下界以后，书童就用纸鹤的方式将游记转寄给泽雉了。泽雉抽时间回了信，作为读后感，也讲述了自己正在人间的事情。

　　泽雉悠悠来到一处山腰，山上雾霭缭绕有个道观，山下青黄荒败的是村镇。

　　这一世的赵不穷投生在了一个关系复杂的家庭，又倒霉遇上了灾年。

　　赵不穷出生没多久，就被人偷偷抱出家门，远远地来到山上，丢在道观门口。

　　泽雉也不掺和，就在旁边看。

　　扔孩子的人趁着夜色而来，丢下就走，道观前的石阶有点凉，此时晨曦落在山头，风吹得有点欢，清晨的风又带着露水。

　　赵不穷很是打了几个小喷嚏。

　　泽雉稍稍动用仙术护着他，免得就这么夭折了。

　　赵不穷并不老老实实的裹在小褥子里，小小的手乱抓，小脚乱蹬快要伸到嘴里了，小脸肉肉的，眼睛又大又圆，眨啊眨的到处看，十分活泼，不知愁苦。

　　泽雉戳了戳他的脸，光滑又细嫩，很难联想到长胡子时的样子。

　　赵不穷不哭也不闹，感觉很好玩似的瞅着泽雉笑。

　　泽雉想，或许可以将奶娃赵不穷直接带走，带到深山里教导，然后飞升。

　　这样想着，泽雉就竖着抱起这个软软的小包裹。

　　“不穷啊，叫师父！”泽雉哄道。

　　然而赵不穷可不晓得他说什么，嗯呐哼哼地，手啊脚啊在空气里乱挥乱抓。

　　泽雉教了半天，怎么试图沟通都是没有效果。

　　没办法，只能又把赵不穷放下，从怀中取出《养徒攻略》，翻找了半天，没有对应的章节。

　　教徒弟是教徒弟，养小孩就是另外一个事了。

　　泽雉想起还有本《灵宠指南》，里面似乎有关于幼崽的部分，就又找出来翻看，这一看不要紧，瞬间就手足无措了。

　　天上没有人类婴孩，而灵兽从蛋孵出，就算不能马上口吐人言，也多少能听懂人话呀，起码的吃喝拉撒都不会难教规矩，如今这个情况……太超纲了。

　　泽雉掐指，“嗯，不穷啊，为师估计你这辈子与那此道观的观主冥冥中有些缘由，为师不该这个时候来破坏，所以，还是暂托他来抚养吧。”

　　嗯，才不是怕自己养不好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