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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思念与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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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的城市还是那么热闹，沈枫听着音乐跑着步，心情一般，他不喜欢被安排，但师恩如海，他又不能明着拒绝。
“我们蓓蓓，你真的看不上吗？”师母问这话的时候，沈枫打了个暂停，他没法回答，因为根本不是看不看上的问题，是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和她发生什么，怎么可能谈婚论嫁。
跑完步，沈枫洗了个澡，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又盯着书桌上的照片，直到睡觉的闹钟响了，他才回过神。沈枫叹了口气，想到老一辈人的想当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下，九分无奈，一分嘲讽，沈枫啊沈枫，枉你是一个自主的人，今天还是被这样摆了一道，国内风情如此，还想独独一身？可笑可笑。
“今天还挺有趣，感受到了亚洲式的催婚。”沈枫拿起照片，自言自语。
那是两张同一时间、同一场景、不同角度的照片，男的是沈枫，女的是罗麦冉，他们在雨中拥抱在一起，雨水打在两人的脸上，显得那无法掩去、发自内心的喜悦更加真诚。
那雨是太阳雨，那天七八人个人从研究所出门吃饭，忽然，头顶来了一片云，其他人都跑在了前面，唯独剩沈枫与她落在雨中，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现象。
“why!！”罗麦冉哭笑不得地加快步伐。
沈枫也发力跑了一跑，见怎么也跑不过云，便停了下来，沈枫抬头看雨、回头看她，有些考虑地走上前，然后牵上罗麦冉的双手，又搂上了她的腰，“Enjoy the rain ,its just belong to us.”
“woo,Asians romantic. ”罗麦冉惊讶于沈枫突如其来的热烈，寻找什么一般打量着他。这位研究员才来自己实验室一年，本以为是个书呆子长了张好脸，但这几个月的工作中，罗麦冉发觉他是真的很有魅力，技术过硬、情商也高，他们还进行了多次完美的约会。
“38 and 28?”罗麦冉整理了自己的长发，然后将手搭在沈枫的肩上，她对这年龄差也有所考虑。
“but i have a cat.”沈枫一表人才，小表情显得他真诚幽默。
罗麦冉是混血，白皙的肌肤、立体的五官，配上黑色的发色，笑得很是好看,她点点头，随后笑着抱紧了沈枫，“ok .just for the cat.”
两人亲吻的样子被四五个研究员多角度定格了，连二人结婚时的照片也选用了这张。沈枫叹了口气，伴随着往日的回忆，那种复杂的情绪又开始蔓延，他对着空气说，“你已经死了。”
“i have a good dream.”罗麦冉的声音就在背后，沈枫回头，仿佛旁边沙发上就坐着一身白大褂、翘二郎腿的罗麦冉，她带着眼镜，有些魅惑地看着沈枫，性感地说，“in my grave.”
“你已经死了。”沈枫双手抱头，他尽力克制自己的精神。
精神崩溃分两种，一种是不知道痛苦来源，一种是无法解决痛苦，沈枫似乎两者都不沾边，他知道自己的痛苦来自何处，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忘却，可理论之于实践，理性之于感情，都是脆弱的。
沈枫死死盯住空荡的沙发，希望罗麦冉不要再忽然出现。
“what？”罗曼然没有消失，这次她戴着眼镜、穿着家居服，趴在在自己的大腿上读书，她好奇沈枫为什么盯着自己，那双无辜的眼睛像以前那样注视着沈枫。
沈枫摆了摆手，罗麦冉的残影便从眼前上消失，但往日的记忆却依旧袭击着他。
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沈枫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前面，甚至在后面很长的一部分都没有，直到所有的事都宣读完毕，直到律师将信摆到身份面前,“This part is written by Chinese，she said leave it to Shen.”
沈枫晃了晃神，满脸不舍地接过那封薄薄的信，颤抖地打开了它。
“我学会了中文，亲爱的。
谢谢你，为你陪我走过煎熬的日子。
但我很难过，爱不应该是这样，
看着你照顾我放弃了很多，失去了自己，
所以我对你的爱减少了很多，
这是因为我，并不是你的原因。
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完成我们的项目，
而你的生活，要像我从来不存在一样。
我爱你
你永远的罗麦冉。”
留给他的遗嘱很短，沈枫看了一遍又一遍，满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想看。愧疚中夹杂着舍不得，沈枫就像被施了咒，一动不动，直到律师用眼神示意他，“我要念完才可以结束，所以麻烦你将文件还给我。”
沈枫趁着走过去的时间又看了一遍，签完自己的名字后，他将遗嘱还给了律师，心里却在和罗麦冉说，“有些人的计划会变的。”
“I have no idea~”罗麦冉式的无赖笑容又出现了。
回到家，大家边收拾罗麦冉的东西边谈论着罗麦冉生前的种种，罗麦冉父母、兄弟姐妹哭哭笑笑，沈枫也在其中。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罗麦冉一家人似乎举行仪式一般，在院子里生起了火，一个接一个往里面丢着有关罗麦冉生前的一切，沈枫感叹这身后事的处理作风也很罗麦冉，死了就死了，不准留一点痕迹，真是不考虑别人，但谁也无法避免地悄悄留下了一些。
五年后，沈枫回国前去看罗麦冉，看着罗麦冉抱着猫的遗照，沈枫笑了，这只猫是自己刚来英国时领养的一只八岁老猫，罗麦冉去世前一个月，这只猫以十三岁高龄走了，罗麦冉得知后，在病床上强烈要求要与猫合葬，甚至一度休克。所以现在一猫一人，两位大爷都埋在这里，沈枫在和罗麦冉一起的初期，就一直怀疑，罗麦冉是真的喜欢这只猫才和自己在一块。
“也不知道你是爱猫还是爱我。”他蹲在墓前，短短不到五年的婚姻生活，现在想起来依旧很怀念。
“I always love cat.”罗麦冉傲娇的话语忽然在耳边想起，墓前的沈枫猛地回头寻找，却只有一片荒芜。
从那时起，沈枫就开始幻听了。
回国后的沈枫将档案挂在了某个研究所，每天过去看看创一量产进度，搞搞周边研究是他这半年来的工作。
保密性质的单位一般在郊外，为了方便进出，沈枫每天都和其他员工一样由大巴接送上下班。大巴好久不换了，路面也不平整，每每经过某个固定的坑洼，整辆车都会颠簸。
“你把几个科室的研发评分算出来，按着我给你的表，一个科室一份，最后合成一个表。”旁边的人说话声音很大，沈枫叹了口气，却也没阻止他。
“再仔细核对一下，上个月我们销售怎么可能才排第八？光海关那一大单，就够半年的量，我待会从总务那边的数据筛选，他那边的数据是对的。”后面的人声音更大，幸而单位大门已经在眼前。
进单位大门要安检，沈枫站在台子上接着电话，听了一会后，很惊讶地问：“地外材料分解？谁想的？脑子呢？”
“创一研发过程中用到的材料都要分解啊。”对面的人呵呵一笑。
“用到地外材料的是老清单吧，纠结老清单那我何必还花十年时间做创一？”
“那老总要复制呢。要不你告诉我这外星物质哪来的。”
“这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是英国实验室的库存，你去哪复制？”
“去拦截小行星？”
沈枫挂掉电话，左拐右拐，进了大楼，心想宇宙里飞来的东西没事做什么复制呀？不如拿网子去冥王星上守株待兔。
“老哥，您总算来了，我分解不成功诶。”防护服下的赵宇彬满头汗，但神色很轻松，一点也没有没完成任务的羞愧。
“瞎搞什么分解呢？按着清单往里头倒不就行了？涉及地外材料的部分我都解决了，根本不用你们操心呀。”沈枫看着电脑，一群人背着自己玩什么呢？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技术顾问摆着当好看的么。
“催化剂这一项，这个量不够。”沈枫幻想中的罗麦冉敲了两下屏幕，给了个极其简单的理由又消失了。
这可就不好了，平日里罗麦冉只会在家里出现。沈枫有些担心自己的心理健康了，他戴上眼镜重复了罗麦冉的话。
“啊？可这催化剂到现在的成本已经高于材料报价了。”赵宇彬暗自叫好，沈枫这一招以成本阻止智障，真是妙。现在这些领导根本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他们脑子里想的事无巨细，在实验室里就是浪费公帑的典型。
“所以我很诧异，你们分解它干什么？”沈枫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好不容易不用地外材料了，你们分解它干什么呢？找氪石啊？”
看赵宇彬明明知道又无所谓的样子，沈枫就明白了，估计是哪个领导无心的嘴边话，让想摸鱼的赵宇彬挂心上了。
“首先，创一合成过程，你现在没问题了吧？”既然你要演戏，那我也演咯。
“嗯。”赵宇彬擦着汗。
“其次，创一是很昂贵的，简而言之这个材料不能作为泛普推广，这个概念你还懂？”
“嗯。”
“如果再有哪个缺乏常识的人提出无理的要求，你，一个专业博士，能不能抗争？”
“能。”
“这件事解决了吗？”
“嗯。”
“创一适用的范围很窄，我能想出来的报告里都列举了，还有…”
“小沈，来一下。”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断沈枫对赵宇彬的教导。
赵宇彬看了眼，确定那人是分管领导后，蹬了一下脚底的地板，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两三个转圈，沈枫见状便转身跟着上司进了他的办公室。
“沈枫呀，小赵的水平在业内也是一流的，可能有些书生气，但做事还是很好。”鹿主任笑眯眯地劝慰沈枫。
“主任，有什么您说。”
“我们对创一有些疑问。”鹿主任恢复严肃的面色，顿了顿，“创一要接受调查。”
“？”沈枫愣了一下，地外材料复制不了这个不是自己的错吧？这些人怎么当上领导的？
“对于创一的唯一性、不可复制性，单位的问号还是很大的。”
“如何替代地外材料，我研究了五年。我敢确定，英国的实验室，不会有任何人或者资料了，这点我是报告过的。”
“沈枫，你那时候是自由身份，如果你还在部队……”
“还在部队？那我怎么接手罗麦冉的实验室？怎么把创一带回来？”沈枫忽然疑惑自己这一趟回国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鹿主任抬手制止沈枫，他不想知道沈枫是怎么勾搭罗麦冉、怎么放弃部队身份、怎么窃取实验成果、怎么堵上所有人的嘴，以及怎么有脸和自己的祖国要这么一大笔钱。
“院里怀疑我泄露了清单？还是因为八千万转让费？”
鹿主任喝了口茶不说话。
“主任，耐性覆膜从数十年前就开始着手研发，十年前部队派我们出国，不也是为了尽快投产？如今我把创一带回来了，为什么要这样畏手畏脚”？”
“啧。”咂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罗麦冉的鄙夷。沈枫摘下眼镜闭上眼，但罗麦冉依旧出现在脑海，她看着自己，仿佛在确认沈枫当年和她一起的理由是不是创一。
“调查只是正常手续，你不用觉得自己被特殊化，而且不是内部调查，是外聘的公司。”鹿主任放下茶杯审视有些烦躁的沈枫，“那八千万流不进你的口袋，但总要让人去确认下吧。”
沈枫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和罗麦冉的那段婚姻还是影响着某些事情，“主任，我接受调查，我问心无愧。”
“好，下午会有人联系你。”鹿主任松了一口气，这专利目前还在沈枫名下，虽然签了意向合同，但他也怕沈枫一个不高兴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