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归巢独倚门》江南城嚣

3、达成共识

　　江门淮万万没想到，本该就此两别，不该再遇见的两个人竟然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凑到了一块去。也不知道燕归巢到底找自己干什么，看他身上那点穷酸的小包袱，还有那风中凌乱的造型，怎么都觉得是一副被人追杀、劫后余生的悲惨模样。如此想来，他确实是有些可怜，但至于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只能说是他运气太好，命不该绝。

　　既然人都来了，那自己也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吧。但再怎么说，收留一个江湖之外的人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他跟燕归巢只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互通姓名，却是一层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他临走前说好的再见时向他讨一壶燕归巢怎么看都是客套话，况且看燕归巢如今这身行头，小小包袱里可能就装了所有的银子，如此一来还是人走茶没，哪还有什么燕归巢给他喝。

　　看着燕归巢那一副好像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危机感的欢快表情，还不停朝着自己眨眼，江门淮不由得皱着眉头颤了三颤，像是慢半拍似的回答道：“要我收留并非不行……只是不知你武功深浅，如今我是江湖众人追杀对象之一，万不得已之时我无法顾及于你，你也很有可能因此身处险境，甚至不幸遇难。如此一来……你可否还愿意跟我走？”

　　燕归巢：“……”

　　江大侠，我强烈建议你把生活和现实想的积极向上一点，虽说没有你的保护我会死于非命的可能性非常地大，但做人怎么能够老往最坏的那方面想呢？在我还没跟着你之前就把话说的这么险恶绝情，非得在暗里逼着我犯怂，一个人能直到这种地步也真的是神乎其技了吧。

　　但是呢，我燕归巢不是一般的累赘，我是一个有志气还很懂得随机应变和看脸色行事的强大拖油瓶！专业坑队友这种事还是不会发生的请你直视和尊重一下我这个空手接飞箭的神仙。

　　燕归巢心里这么想着，但觉得这些不修边幅的话还是最好不要在江门淮面前说出来了吧，像他这么认真又冷淡的人，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就这么一丢丢的不正常而立马挥袖走人。于是他信誓旦旦地向江门淮进行自我保证：“江大侠，我燕归巢在此保证，只要你没精力顾及于我，我就能自己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让我这条年轻宝贵的生命轻易流逝！”

　　江门淮看着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一般人都这么说，不这么说的人根本找不到能替换这种flag的说辞，然而这些人到最后依旧会轻易地就GG，宛如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悲伤。就好像你轻轻地来了，又轻易地走了，悄无声息地直接被苍天给了一刀，玩笑开大了就不小心给刀死了。

　　见江门淮久久不吱声，燕归巢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劲。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人家江大侠刚才所有的话全都是为了客套而恐吓，为了恐吓而打消自己倒贴过去的念头，根本就不想带上自己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肯定是一个人去，或者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带一个毫不相干还不熟的人奔走于江湖之中，如若江门淮此时此刻答应了才叫没事找事做，平白无故给人制造了抓住小揪揪的机会，傻吗他。

　　对啊，他不傻，所以才会犹豫那么久，一直用沉默来回避自己嘛。燕归巢倒觉得没什么，他要是真的不肯收留自己就算了，也没必要死缠烂打，再说他又不是真的处于危险之中。自己一个人也好，继续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在人间四处晃荡，也没必要非得找个伴一起，这样还轻松自在些。只是这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总还是有些寂寞的，所以燕归巢才会来找江门淮。

　　正当燕归巢决定放弃的时候，江门淮突然在沉默之中非常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最终决定：“你想跟来，便是。”

　　燕归巢愣了一下，他抬眸看向了垂着眼眸的江门淮，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平淡如水的无谓，却又意外地带了几分难以发现的柔情。他紧抿着唇，英俊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却让燕归巢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句话，却意外地温柔嘛。

　　他立马笑开了花，兴冲冲地大声应道：“好！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燕来。”燕归巢向他伸出了手，微扬嘴角，眼睛霎时变得神采奕奕。

　　江门淮皱了皱眉，顿了两秒，却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轻声道：“江珩。”

　　手心的温度得到了温暖的包围，那是双手紧握的感觉。微风拂过面前人额前的发丝，吹动的却是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看着面前人的小小笑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像是梦中朦胧一片的心驰神往，又像是眼前清晰无比的梦寐以求。俨然能感受到心尖已为人所颤，江门淮不由得红了红耳根，故作镇定地将手松开。

　　在那一刻，他能看到的，全部都是燕归巢令人向往的一面。

　　江门淮自己不太会微笑，但他却很喜欢看别人温暖的笑容。他所着迷的微微一笑，宛如春风拂过，阳光轻掠，落叶飘散，白雪霜降，仿佛四季都为之倾倒。而燕归巢却正好戳到了他的点上，方才那一抹明媚的笑靥着实令他难以相忘。

　　“从今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话音刚落，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信任。

　　说是跟着大侠一起行走江湖了，可是这个大侠是众多江湖人士最喜欢前来下达战书和挑衅的江门淮，还被列为了最想解决的对象的追杀名单之一，可谓前路艰险，难上加难。因为能力出众，所以江门淮经常能碰到一些想与高手一战的奇葩，然后该打的打，该赢的照常赢，又不太会做人，所以容易引起仇恨，得罪过许多人，从而被人更加穷追猛打地追杀。

　　燕归巢其实不担心跟在他身边之后天天被人暗算追杀，因为再怎么说起码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才对。像他这种福大命大的人，身体硬朗又健康，性格活泼又疯癫，活到亲眼看着仇家一个个地下葬应该都不是问题。

　　所以跟着大侠行走江湖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呢？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是不是太无聊了点？

　　于是燕归巢不假思索地敲了敲江门淮的后背，抱着八卦心开始询问一些江湖破事：“江珩，你们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破事也行，反正只要有八卦性，我什么都听。再说了，我是为了逃命才跟着你，跟着你之后呢？我们要去哪儿啊？”

　　江门淮边走边仰天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江湖趣闻没有，破事一堆。没什么好讲给你听的，都是些无聊的小事。”

　　燕归巢不肯放弃地追问道：“比如说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趣闻。”

　　江门淮冷淡地道：“不知名人士郭某媳妇被旭日阁的教徒掳走了，气急攻心，一时冲动，只身一人前来讨伐，结局是死。”

　　燕归巢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还有呢？”

　　“旭日阁教徒闹了内讧，被教主边宴清丝毫不留情面地灭了口，自那之后旭日阁没人敢闹事。”

　　“然后呢？”

　　“大名鼎鼎的江门淮大侠无情连续遭人追杀，已经破了以往的记录，于是江湖日报点评道，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什么东西，最后这个是什么东西？江门淮竟然在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的破事，还上了江湖日报？！他确实略有耳闻江门淮的名字和事迹，但没想到这种无聊的破事竟然还能登上江湖日报，写这个的人是快丢工作了吧，实在没得写了才蹦出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题材。关键是亏江门淮刚刚还能说的这么自然，自夸的同时凸显了自身的凉凉，实在是一大亮点。

　　看来被追杀的某人日子过得凄凄惨惨，还被指名道姓地曝光到了江湖日报上，实在是有够惨烈。不过他江大侠的面子不愁没处搁，可谓是随处都能自豪地抬起头做人。

　　“你真的以为被人追杀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吗江大侠……”燕归巢还是很想直接吐槽道，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脑回路可能跟寻常人不太一样。

　　江门淮语塞。

　　“话又说回来，你前两个破事都提到了旭日阁，我就顺便想问问，旭日阁最近在江湖上混的怎么样。”燕归巢终于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开始问起看起来像是正事的正事，“我也经常略有耳闻，大名鼎鼎的旭日阁在教主换届之前都是个厉害角儿，在那之后呢？”

　　江门淮道：“混的还行，边宴清接手后整体上倒是收敛了不少。但说到底，旭日阁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一方，我一直都尽量避免和他们任何人来往，和边宴清也只有过几面之缘。”

　　燕归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他又突然问道：

　　“那你见过旭日阁首任教主，燕回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