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饮血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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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二天闻人哲醒来的时候，在房间里看到的不是伊卡博德而是该隐。
大脑还处于停滞状态的闻人哲花了一秒钟来理解现状：伊卡博德不知道是还没来还是已经走了，不过肯定是会过来的。至于该隐——
闻人哲呆呆地看着该隐，只见他老神在在地架着腿坐在床边，手里还捧着闻人哲昨天看了一半的言情小说，连书的主人醒了都没发现，可以说是相当入迷了。
即使是异世界也有言情小说这种东西存在，大部分出自多才多艺的人类之手。虽然写的都是写比较老套的剧情，最常见的就是失忆血族贵族爱上清纯人类少女的狗血虐心故事，玛丽苏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但闻人哲又不是来搞文学批判的，能打发时间就行。
闻人哲在原地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该隐才注意到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该隐眉头一挑，戏谑地调侃道：“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是期待里面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吗？”
闻人哲：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涉猎范围比较广怎么了！
虽然很想来个否认三连，但这么OOC的话就显得他很不爱岗敬业。憋了好半天，闻人哲终于板着脸憋出一句弱弱的“无聊时的乐子罢了。”
该隐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搞得闻人哲分分钟想用被子把脑袋蒙住，眼不见为净。
果然高级世界不能随便划水！——下次至少套个魔法秘籍的封皮。
好在该隐不是欠揍型的人，见好就收，随手把书扣在旁边的矮柜上，撇开了话题：“感觉怎么样？昨天我没忍住，不小心吸了你太多的血。”
“我没事。”想到昨天那个情况，假装是迷弟的闻人哲也是不太装得下去。先不说失血很难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昨天被吸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能丢脸到外太空。血族真是太作弊了，不愧是文学创作最好的基床。
然而更糟糕的是想到之后还要投喂该隐，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自闭了。
天要我做主线，我不得不做主线。求生欲强烈的闻人哲决定怒推一波剧情：“该隐大人，您真的不愿意再统领我们了吗？”
床上的人微微垂下眼睑，翠蓝色的眸子只在纤长睫毛的缝隙间露出细小的碎片。这样表情的他看起来更像是精致的人偶，白皙通透的皮肤衬得铂金色长发似乎隐有流光。
该隐不动声色，脸上浅淡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闻人哲的目光黯淡下来：“我前些天去了塔梅奇家族一趟……总算了解了现在血族的情况。我一直在等您垂询，但您始终对此只字不提。”
“哦……那就麻烦你描述一下血族的情况了。”
该隐的表情神秘莫测，闻人哲也看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能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
现在的局面算不上好，也绝对不是最坏的样子。三大种族中的人类一族毫无疑问已经与地精密切合作，站在了血族的对立面。血族中甚至也有与敌人合作的一方。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但至今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血族内部的问题也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刻，亲王的态度决定了两派势力的行动。与闻人哲会面的塔梅奇家族定然对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抱有期待，他已不能再保持沉默。
叙述的过程中，闻人哲还是耍了一点心眼的，他看似客观的描述，实际透露出一种迷茫，暗示着他需要该隐的帮助。
但该隐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他眯了一下眼睛，话有所指：“不出所料的令人失望啊……”
对谁失望？闻人哲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有苏醒的话，你会怎么做？”该隐忽然伸出手去拨了一下闻人哲耳边的金发，猩红的双眸直直地撞进他的眼中，“你会怎么做？”
闻人哲被他锐利的眼神所震慑，该隐刻意的重复就像是在透过这个壳子叩问他的灵魂——不是在问血族亲王米迦勒，而是在问游戏玩家闻人哲。
——这不可能。闻人哲瞬间冷静下来，正要开口糊弄过去，却被该隐笑着打断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干涉这件事。伸出援助之手绝对不是在帮他们。”
说着，该隐起身，向门外走去。
该隐的语气非常坚决，看来是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闻人哲还挂记着他的主线任务，这种棋入死局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配合任务的NPC，不应当，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闻人哲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上的薄被，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然而就在这时，该隐忽然半路折回，丢下了一句话：“你说他们在等你表态……你真的觉得分歧点是你的态度吗？”
“……？”
闻人哲怔愣了半晌，转而思考起该隐的话。
表面上看，血族在等待亲王出面的过程中产生了不同的意见，一派执意要以亲王的命令为准则，一派则不愿意再苦等下去——这样解释确实会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
说到底亲王的不表态不代表他要选择坐以待毙，也从来没有人主动来询问他的看法。保守派的人之所以追随他，并不是完全因为对亲王的忠诚，他们是想以亲王为盾牌等待什么……比如该隐的再次苏醒。
这样就说得通了。持有保守态度的一派深信真祖会像往常一样在关键的时刻从沉睡中醒来，彻底压制人类和地精，带着血族再次走向辉煌。但另一部分人并不这么想，谁也拿不准该隐的想法，万一该隐没有醒来，他们只能靠自己——实际上谁都不在意亲王的立场，没人会把期望放在一个从来不在乎种族存亡的武痴身上。
闻人哲：……这么想想自己还真可怜，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轻叹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该隐坚持不再帮助血族——这个种族已经失去了脊梁，也失去了灵魂。竟然能把自己的一切赌在一个未知数上，这样的种族迟早会自取灭亡。即使这次靠着该隐逃过一劫，也只是加剧了他们的堕落，让他们饮下名为“依赖”的毒药。
或许该隐在第一次沉睡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异样。他明白自己不应该成为血族赖以生存的神明，于是他沉睡了，希望血族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顶天立地的第一大族。但血族让他失望了，之后更是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他的良苦用心。现在的该隐虽然已经苏醒，却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一段普通的日子。
这些事实真相如何，闻人哲并不十分在意，说到底游戏世界的设定如何不会对他完成任务有什么影响，即使影响了，也不过是游戏失败而已。闻人哲无时不刻都清楚地知道，他身处的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也正因如此，该隐这个人……不，NPC，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起来。
该隐绝对是他见过智商最高的NPC，他有自己的思考模式，思维缜密，有极强的前瞻性。更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绝不轻易动摇。他还有着怪物般的洞察力和敏锐直觉，以及将人，包括玩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这些真的只是游戏设定吗？游戏设定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闻人哲在自己的心脏处轻轻按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掀开被子下床，换上了平时穿的礼服。
正如闻人哲所想地那样，伊卡博德很快出现在了他的城堡里。
血族一个个都是独行侠，闻人哲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个血族，但他还是隐隐有种感觉，血族说不定在哪方面有什么缺陷。比如特别容易情绪激动。
他去塔梅奇家族的时候，老卡西一言不合就热泪盈眶；卡西的儿子也是一见面就开始冷嘲热讽；该隐化名亚伯跟伊卡博德见面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让伊卡博德气得失去理智。闻人哲不得不怀疑起这个种族的生理构造也许出了什么问题。
单方面吵架回来的伊卡博德一脸“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的表情出现在闻人哲面前，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对于人精闻人哲来说还是太嫩了一点。
所幸该隐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然伊卡博德也不用克制什么表情，直接冲上去就是一顿操作了。
“米迦勒，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伊卡博德从正门进来之后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环抱着双手看向闻人哲。
“谈什么？”闻人哲爽快地答应了。伊卡博德说不定是现在唯一一个在帮他推任务进度的角色了，当然要好好招待。
伊卡博德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就是冲着“亚伯”来的：“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米迦勒，你们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告诉我好吗？”
他的眼里带着几分讨好的乞求。自己的好友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米迦勒看似油盐不进，实际上是吃软不吃硬的，尤其吃他的软。
可惜闻人哲是个看似吃软的，实际油盐不进的。他冷酷无情地继续扮演角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总之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只要知道他……于我有恩。”确实是有救命之恩来着，他都快忘了。
“……是在地精入侵的那天吗？”伊卡博德神色晦暗不明。
“是的。”
“你难道没想过他可能包藏祸心？”
“他不会害我。”
“……”
伊卡博德逐渐失去了耐心，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站在门口的闻人哲。想起之前被他抓住的经历，闻人哲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顿时，伊卡博德身上的暴躁气息又强烈了几分。
闻人哲：……一句“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送给你。
让人意外的是，伊卡博德没有爆发出来，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所有力气一样退回沙发边上，重重地坐了下来：“米迦勒，你什么都不知道。”
闻人哲垂下眼睑，语气平缓地反问：“……我应该知道什么？血族的分裂？”还是……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伊卡博德挫败地叹气，“是亚伯告诉你的吗？”
“嗯……并不全是。”
“米迦勒，我不希望你牵扯到这件事里来。”伊卡博德真诚地望向闻人哲，与他澄清的翠蓝色眼睛对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了解的还是太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一直呆在城堡里，等我处理好一切。”
“是吗。”闻人哲表情不变，“你觉得你能处理好吗？”
“相信我，米迦勒。”
闻人哲轻笑起来。他现在完全理解了该隐的想法，并且决定要和该隐统一战线了。
在完全掌握情况之后还能有自信显然是好事，但伊卡博德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却敢信誓旦旦地向他许下诺言。闻人哲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问伊卡博德有什么计划，他一定会得到一个漏洞百出的答案。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试试看的话，谁也不会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该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血族内部的分裂更是让他失望透顶，然而他还没有放弃灰烬中的点点火星。他在幕后看着，他想给血族最后一个机会。
“我相信你。”
闻人哲这样说着，像是鼓励一般，伸手拍了拍伊卡博德的肩膀。
该隐真正想做的，是看着血族在接下来的腥风血雨中究竟是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他创造出来的种族，他即使不能帮到最后，也一定要看到最后。
历史的车轮是滚滚前进的，哪怕闻人哲接下来什么都不做，该发生的也一定会发生。他只要安静地等待事件的到来、一直跟在该隐身边就好。
“辅佐该隐”……这个任务的说法可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闻人哲冷笑着戳了一下系统小圆球，已经想好了回去要怎么写投诉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饮血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