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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舍命(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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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闲不是咸:
“基友,我会飞了。”
是余不是鱼:
“用隐形的翅膀吗?”
是闲不是咸:
“算了,怕吓着你。”
是余不是鱼:
你怕不是个傻子.JPG
驮着一双翅膀的谭闲在悬崖边搓着手机,专心致志的当一个背景板。他虽说翅膀是长出来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收回去。又不敢就这么贸贸然回家,怕被路人发现报警送进研究院解剖。
所以他现在在等。
等漳槐收拾完沈沉渊。
刚才他被沈沉渊用一个爆破符炸上天,还没来及的尖叫就开始了自由落体。说时迟那时快,他发现他的手机被炸出来了!头可断血可流,手机不能丢!他拼了老命伸手想去够手机。
也许是这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大无畏精神感天动地,他感觉到背部酸疼无比,似是有什么在骨头里挣扎,疼痛堪比扒皮削骨,蓦的,他感觉身体一轻,人稳稳的滑翔起来。
谭闲攥着手机,感受着背后卷起的风,倏忽间腾空而起,准备来一张有史以来第一次带翅膀的自拍照,然后就看见悬崖边面无表情的漳槐和跃跃欲试的沈沉渊。
“我就说我可以帮——唔!”邀功未遂的沈沉渊被漳槐拽住一顿胖揍。
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连连讨饶的沈沉渊,谭闲觉得,下一个没准就是自己。
他默默的缩到悬崖边,一边搓着手机,一边希望沈沉渊能坚持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坚持就是力量啊沈沉渊!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当手机被人抽走的刹那,谭闲知道,命运已经将重担放在自己的肩上。
“你有什么临终遗言吗?”一个阴测测的嗓音响起。
谭闲抬头,漳槐一把捏碎了小手机,吓得谭闲呜咽一声,都快哭出来了,“我能等50年以后——”他一直注意着漳槐的脸色,就在他说道“50年后”的时候,漳槐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才惊觉自己不是人而是只妖怪,50年后说临终遗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才慌忙改口,“没有遗言!没有!”
“手机没了,我赔你,”漳槐丢开手机残渣,蹲下身死死攥着谭闲的肩膀,“你死了,谁赔我!”
谭闲看着他气红了的双眼,心里酸涩胀痛,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了一句:“对不起。”他许久没有再感受过让别人为他提心吊胆的滋味。漳槐的惊恐、愤怒、恨铁不成钢,他都从那双眼睛里真真切切地读到。
漳槐看着他愧疚又委屈的后脑,听见他这一句道歉,心中的怒火霎时间烟消云散,他无可奈何地摸着谭闲的脑袋长叹一声:“冤家,你真是我的冤家。”
说罢,他转身从手机的废墟里找到sim卡,塞到谭闲手里,“走吧,我带你换手机去。”
谭闲拢了拢身上破碎的衣服,在料峭的春寒里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漳槐定了定神,指导谭闲把翅膀收起来,“凝神!把妖力灌注到翅膀上,心里想着收。”
谭闲闭上眼,只觉得翅膀化作一股力量涌入脊梁,这时,一件温暖的风衣披在他的身上。他抬眼看去,漳槐卓然而立,一身俊秀的衬衫,端的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走吧。”
谭闲像小媳妇一样,拢着风衣,跟在漳槐身后亦步亦趋。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沉渊。
呵,男人。
沈沉渊嘟囔着坐起来,惋惜地看着一地的手机碎片,突然眼神一凛,从中拣出了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芯片,用满是灰尘的衣服擦了擦,仔细端详,抬手就给玲珑拨了一个电话:“叫技术科的准备,我半个小时后到。”
乖乖,这喜鹊的命怎么这么大!
谭闲不知道自己命大不大,但是今天他倒是知道自己运气挺差。
手机没了不说,还废了一件衣服,现在裹着漳槐的风衣,愣是穿出了一股BF风,引得路上众多少女暧昧地围观。
直到他捏着漳槐给买的新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界面上赫然写着:新设备登陆,请邀请三位好友帮助验证。
他向天翻了个白眼,觉得多舛的命运从未停歇考验他的脚步。
他翻出球球号,火速找到基友,疯狂抖屏。
是闲不是咸:
“基友,帮我验证微信号。”
下一秒,谭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咸蛋,刚才有人用你的球球号诈骗诶!”
“嗯,是我发的。”
“呔!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家咸蛋!”
“滚!胖鱼你别说你没听出来我的声音!”
“真是你啊?你换手机啦?”余泽在电话那头吧唧吧唧不知道在吃啥,“也是,你那小破手机也该换换了。”
“嗯,今天手机摔了。”谭闲瞄了一眼害他换手机的罪魁祸首,不知道该不该把他供出来。
“正好,我妈叫你今晚来我家吃饭。”余泽那头吃的唏哩呼噜,听的谭闲都饿了,“我等会儿来你家接你。”
“啊?我现在在吴山路……”谭闲干巴巴地回应道。
“你等等!你别动!”突然,电话那头余泽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看到你啦!”
声音由远及近,由虚到实,伴随着脚步声到了谭闲身后。
谭闲拉了拉风衣,争取把里面的破衣服遮的严严实实,旋即强拧出一个微笑:“哟,又跑这儿来开小灶?”
“别提了,我妈这两天不知道看了什么电视节目,一桌子的绿叶菜,都快把我吃吐了。”余泽拔了几根串,递给谭闲,“赶紧吃点,回去连肉末都没得吃。”
谭闲从善如流地接过,分了两根给漳槐。
漳槐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吃吧。”他疏忽了,这都快到晚饭点了,谭闲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想必是饿坏了。
余泽挤眉弄眼地拱了拱谭闲的肩膀:“可以啊你,二十几年也没见过你和谁一起逛街,今儿个让我遇上,你也不介绍介绍?”
我要是告诉你他是棵大槐树你会不会吓晕过去?
谭闲吱唔了半天,说道:“他叫漳槐,是我刚……朋友。”
“我叫余泽,是谭闲的发小。”余泽礼貌地和漳槐客套了几句,转身对谭闲板起了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根本不是你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回家说。”
谭闲没想到基友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赶忙给漳槐使眼色,助自己一臂之力。
漳槐接收到求救讯号,上前一步,拦住了余泽的去路:“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可以解释。”
“对!我可以解释的!”
余泽冷笑一声,“解释?可以啊,跟我爸妈解释去吧!”
谭闲捂着脸,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对命运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尤其是在,面对一桌子满汉全席的情况下。
他斜了余泽一眼,不是说好的全是素啊!说好的连肉末都吃不上呢!
我哪知道我妈憋着发大招啊!余泽一脸无辜,表示好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余泽的父母对漳槐表现了莫大的热情和诚意,饭后还端了盘水果,里面的橙子咧着嘴,小巧又精致,看得余泽和谭闲俩人眼睛都直了。
可能是漳槐衣冠楚楚的模样、优雅斯文的谈吐太具有欺骗性,赢得了余泽父母的好感,拉着漳槐的跟他讲谭闲的凄惨身世,希望借此稳固漳槐和谭闲的友情。
“谭闲打小跟我家就是邻居,天真活泼开朗、热情好客,就是命苦了点,刚上大学爸妈就走了。他爸妈把他托付给了我们夫妻俩,希望彼此有个照应。”余泽的妈妈唏嘘着,看着漳槐,“谭闲乖巧,从来不惹事生非,有苦也只会往肚子里咽。他从小没什么朋友,就咱余泽跟他关系好,现在有了你这样踏实诚恳的朋友,还得以后拜托您照顾了。”
“照顾什么!你看看谭闲这身衣服!”
余泽拉扯着谭闲的风衣,露出里面破烂的衣衫。星星点点被火燎的洞眼,灰扑扑的污垢,还有几处巨大的撕裂,无不在昭示着他之前遭受的苦难。
“怎么会这样啊,让阿姨看看有没有受伤啊。”余妈妈心疼地拽过谭闲,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谭闲拽了拽衣服,希望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狼狈。
“阿姨,我没事。很多东西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说,今后我一定找机会跟您坦白。”谭闲是真心爱着这个比疼亲儿子还疼他的余妈妈。每次他来家里都做一桌子菜。每当他和余泽闯祸了,也会一视同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每回有了做菜的新创意,也会叫他一起品尝。
他在这家人身上得到了阔别已久的爱,还有家的温馨。
但是他身上产生的变故,却要对他们死死隐瞒。
不愿、不能、更是不敢,他已经带累了父母、带累了顾客、怎么还能带累其他深爱着他的人呢?
或许是谭闲的表情太过悲怆,几乎要从心底溢出来,余妈妈擦了擦他的泪水,轻声说:“不说就不说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谭闲点点头,看着漳槐对余妈妈解释:“这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诤友,以后更会成为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伸手抱住了余妈妈,“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坦白一切。”
余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等着。”她笑了笑,“别哭了,看你穿的,阿姨前阵子给你买了新衣服,去试试看。”说完,余泽识趣地把谭闲拉进了卧室。
转眼,余妈妈的脸就严肃了起来,变脸的速度堪比沈沉渊:“漳先生,我知道你们身上有很多秘密,也许并不是我们能知晓的,但还是希望,您能在最后保护我们的家人。”
漳槐由衷地对这家人肃然起敬,即便自己展现了一个上位者的威势,依然无法击破他们对家人的爱,即便谭闲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份爱,执着、坚定而纯粹,无法被世俗浸染。
他对余妈妈深深鞠了一躬:“请放心,我会用生命去守护他,即使神销影散,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