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彼荼

5、推测

　　最终沈隽还是没讨要着乔薄然的“贿赂”，第二天带他去找了负责尸检的陶明嘉。
　　陶明嘉也是个人才，二十八的海归，青年英俊，重金聘请来的，自然而然成了市局里女生们天天嚷着要嫁不二人选。
　　在他来之前，那些小女生们嘴里天天喊着的名字是沈隽。
　　以至于现在沈隽一见陶明嘉就有点郁闷。
　　他们去的时候陶明嘉正在查看尸骨，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白灯，惨白地照着推拉床上的尸骨，显得格外阴森，颇有几分恐怖片的味道。
　　陶明嘉穿了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镊子，正是恐怖片的主角。
　　他看见了沈隽，热情问好，“沈队怎么亲自来了？”
　　两人算是很熟，基本上沈隽负责的案子都是由陶明嘉尸检的，都快成刑侦一队的一员了。
　　沈隽还没开口，陶明嘉先看到了他身后的乔薄然，“这是？”
　　沈隽：“新来的实习生。”
　　陶明嘉了然地点点头，“哦，陈局真是偏心，颜值高的都给你们一队了。”
　　沈隽厚颜无耻笑道，“多谢夸奖。”
　　说笑归说笑，说笑完了几人迅速回归正题。
　　陶明嘉从桌子上拿起手写的尸检报告，对二人道，“我昨天粗略检查了下尸体，因为皮肉组织被腐蚀殆尽只剩下尸骨，所以只能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两个月前，前后误差不超过十天。”
　　“两个月？”乔薄然皱起了眉，这和他判断的时间显然相差不少。
　　陶明嘉点头，“尸体在水中与空气隔绝，会减慢腐蚀的速度。”
　　乔薄然不解，“但是装着尸体的塑料袋里还有一部分尚未消失的软组织，如果按照两个月的时间来计算，那么不应该还有软组织存留。”
　　陶明嘉笑笑，给他解释，“是因为尸体外部一开始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哦，就是那个塑料袋，这么做不但能隔绝空气，同时减少了河里鱼虾咬食的可能。只不过因为河水冲刷，袋子破开，导致了大部分尸体外露水中被鱼虾吞食，还有小部分组织被塑料袋缠绕包围才得以保存。”
　　一番话让乔薄然陷入了沉思。
　　他专攻的方向是刑事侦破，一些关于尸检的知识只是自己业余时在书上看来的，并不够专业。况且尸体现象的发展要综合当下各种情况来分析和推断，很多条件他都没有考虑进去，显然是他太急于下结论了。
　　而在刑事案件中，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很可能会带偏整个侦破方向。
　　乔薄然觉得，要么他可以准备好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了，要么，第一个月的实习奖金没了。
　　乔薄然回头偷偷看了眼沈隽，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正在皱着眉叼着根笔看尸检报告，大概是上面的字迹太过于凌乱，沈隽什么也没看懂，笑道，“老陶，你这字体够飘逸的啊。”
　　陶明嘉抢过自己的本子，“少来，你的也好不到哪去！”
　　沈隽反驳，“谁说的？我那可是练了好几年的行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反而给了乔薄然观察尸骨的时间。尸骨虽然身长较长，但骨架娇小，两肩较窄，确定为女性无疑。背部脊椎骨平直，说明此人生活中体态姣好，没有驼背，应该是十分注重形象的人。脚趾骨有变形，膝盖部分磨损严重，这是长期穿高跟鞋的结果，另外盆骨较宽，应该生育过子女。
　　一副完整的画像已经浮现在了乔薄然的脑海里。
　　另一边沈隽和陶明嘉吵完了，也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尸骨，“你们说这是什么深仇大恨非得砍头啊？”
　　“无非三种，情、财、仇。”乔薄然摸着下巴审视道。
　　沈隽隐隐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过，“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那句，不熟才怪！”陶明嘉站到两人旁边笑起来，揶揄沈隽，“这不愧是你徒弟，语气都一样。”
　　乔薄然自己都没察觉，猛然放下手。
　　陶明嘉又拿起了刀子，在白光下寒光闪闪，“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你们刑侦的事，我这后边还排着好几具尸体呢，可没时间跟在这闲聊。”
　　他想了想又补充，“闲聊也行，尸体后边排队去！”
　　“......”
　　两人被陶明嘉下了逐客令，局里法医是稀缺人才，个个都跟大熊猫似的恨不得圈起来让人参观，沈隽知道陶明嘉这两天忙，便没再打扰。
　　出了解剖室的门，沈隽问乔薄然，“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一点？”
　　乔薄然犹豫片刻，“我认为是仇杀。”
　　他把刚才对受害人情况的一系列推理说了出来，又道，“被害人虽然经济条件不错，但求财凶手没必要砍下她的脑袋，这种行为更像是泄愤。”
　　“情杀也是同理。受害人虽然是女性，但要把尸体运到上游再抛尸，难度不低，所以我倾向于凶手是男性，但同样没有道理砍下被害人的头颅。”
　　沈隽点点头，突然很变态地笑起来，“万一是因爱生恨，凶手想把头颅拿来收藏呢？”
　　乔薄然想到那场景就一阵作呕，“凶手没那么变态吧？”
　　“那可不一定。”沈隽逗他，“凶手对受害人又爱又恨，所以把脑袋砍下来收藏也不是没可能。”他见乔薄然脸色发白，放低了声音，几乎是压着乔薄然的耳廓，“变态可是没办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
　　“......”
　　也有道理。
　　但未免也太重口味了吧。
　　“所以情杀，也不是没可能。”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等按了电梯的楼层，乔薄然用很小的力度扯了下沈隽的衣角，低着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死亡时间是我判断失误了。”
　　沈隽一愣，低头看向乔薄然迅速拿开的手，眼中的一丝波澜又回归平静，安慰他，“那不怪你，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啊？”
　　“这很严重。”乔薄然一脸严肃。
　　沈隽没有丝毫所谓，“不严重，最后还是要根据尸检结果的尸检做出下一步指示，不管是你的判断还是我的，都只是起到一个暂时性的辅助作用。既然现在知道是错的，再扩大搜索范围就是了。”
　　乔薄然似乎还在内疚，过了几秒见沈隽再没别的话，他才缓缓开口，“你不罚我写检讨？”
　　沈隽乐了，“写什么检讨？”
　　电梯门开了，乔薄然紧跟着沈隽出去，“他们......说的，做错了事就要写检讨。”
　　“谁，杨升他们啊？”
　　乔薄然点点头。
　　沈隽笑得更开了，笑声在走廊里传开，引得好些人回头，“少听他们忽悠你，我可不是那种领导。”
　　乔薄然趁机追问，“那扣奖金也是传言？”
　　“那当然了。”沈隽突然停下来，看着乔薄然问，“你觉得我像那种随便扣人奖金的人吗？”
　　乔薄然被他盯得要烧起来，老实地点了点头，耿直道，“挺像的。”
　　沈隽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到了嗓子眼里，差点没呛着。他稳了稳道，“放心，队长不会扣你工资的，你实习工资就那么点，再给扣了连饭都吃不上了，本来就小胳膊小腿的，还怎么指望你完成任务啊？”
　　“至于别人嘛......”
　　两人踏进办公室里，宋千正在拿手机刷着八卦，一脸花痴相。
　　沈隽清了清喉咙，“宋千。”
　　看着手机的宋千吓破了魂，手机都扔到了一边，条件反射站起来，“到、到！”
　　“上班时间玩手机，奖金扣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