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邪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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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那些大英雄和大道理，我只知道，Z-2的人已经在无知中生活了太久，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来拯救他们。程华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当这个救世主？”
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课件和字迹恶劣的高中生作业，他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在晨光中一点点晕开，仿佛渤海湾港口那停留短暂的浮冰，在触及海水时悄悄化开，发出噼啪的轻响；又好像森林的积雪，柔软而有质地。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雪。
Z-2地球上不存在大学。大部分人压根儿不会乖乖地受完九年制义务教育。他们十岁离家，十一捡破烂，十二打架，十三撒丫子乱搞，十四就成了满街喊打的流氓和黑老大。在Z-2，能坚持上高中的人都是人才，左邻右里都得敬佩避让，爹娘也得赶紧补上祖坟的高香。
但是在这样一个教育匮乏的星球，也出过一位高材生。高材到直接被保送到第二十三宇宙去念那里最好的大学。人家问，你怎么这么牛逼？他答：老子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菜。别人无言以对，只好问候他的母亲。
听说后来这位高材生被第二十三宇宙仅存的一丁点儿善良所感化，回到Z-2来镇压各路牛鬼蛇神、地痞流氓。打着打着就打进了警察署。署长一点儿也没怂，当机立断给了他一个特别行动队队长当。
“你当糊弄弼马温呐！”高材生眼一瞪一拍桌子，署长就开始打起了哆嗦，一边打一边在仲夏之季感叹天气真是越来越凉了。
不过最后，这位高材生还是接下了这个九州议会的马倌职务。他带着他的超高学历，成为了全警察署最大的祸害。
周弦。
纤长的手指慢慢抚过那个用宋体端正印在纸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周弦。
指尖由名字转向那人的照片。他在照相的时候也没个正形，痞气地笑着，硬朗的五官好像能把人给刺穿。
他的指尖在即将触到照片的时候停下了，停在离桌面一厘米的空中，却如同下面是相斥的磁极一样，再没法子向下。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排斥他颤抖的手指，那就应该是他的理智。
理智，理智。这绝对是个好东西。正是因为理智，他来到这个星球这么久才不会被这里的黑暗所侵蚀。正是因为理智，他才坚持保留他本来的样子和本来的那颗，某个人认为的，纯洁宽厚的心。
周弦。
这两个字简简单单，他却已经把它们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看笔法、看连接、看点横折撇勾，正着看、反着看、倒着看，他把这两个字完完整整规规矩矩地印在心里，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他又留恋地看了一眼，就一下子把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合上，塞在了一堆同样的文件夹里，如同让石头沉没于汪洋大海。但石头上有根线，那个文件夹比其它的要稍大一些。
他正了正衬衫的领子，嘴角的弧度变得戏谑又苦涩。不行，时机未到，任何擅动都是伤人之举。
窗外的天格外蓝，蓝得发光，一点云彩都看不到。来到Z-2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他嗅到旧时光的味道。一向兢兢业业的老师难得发起了呆。
他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清俊的脸庞沐浴着清早的阳光。真是一个好天气啊，可惜一天又即将这样过去。
“程……程老师？”
“嗯。”他睁开眼，对门口的小心翼翼的女孩温暖地笑着，“李静啊，什么事？”
女孩低着头走进办公室，小声说：“我今天上学碰见王老师，她让我告诉您，她想让您第一节先上化学课……哦，对了，她说她给您打电话您没有接……”
李静最后才敢抬头看了一眼程华年。程华年却还是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他的笑容很温柔，却仿佛要看透人心。
良久，他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李静噌地一下退了出去。
程华年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手机，根本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显示。
文化路之所以叫文化路，是因为这里是全九州文盲们的聚集地。
当年九州议会做足表面功夫给每条路都取名的时候，一位道家议员站起来一通阴啦阳啦，嘚咕了半个小时，翻译成人话就是：路名反取合风水。议会实在受不了这个茬儿，当时就给批了，从此文盲们就在这条文化路安营扎寨。
这条路，说乌烟瘴气有点过，但也根本攀不上什么中性词汇。放眼一看，不过也就是红砖小楼，水泥大路。有社区、有公园、有商场，更有屠宰场般陈列着的路边摊。稍微知道文化路内涵的人可以这样形容它：穷乡僻壤，末路天堂；穷脏乱差，鸟人故乡。
文化路文盲多，违法乱纪的自然也就多了。所以这里也是周弦带队经常巡逻的范围。早晨七点半，应该是学校上第一堂课的时间，特别行动队一天的巡逻也刚刚开始。
“头儿，你能不能走得稍微快一点儿？”老陈的警服穿得利落笔挺，一丝不苟，无可奈何地看向东逛逛，西瞟瞟的周弦。
周弦一下子来了劲，跑到老陈面前解了他的风纪扣：“巡逻就该有巡逻的样子，知道吗老陈？别让人家以为我们警察署好啃。”说完还重重地拍了一下老陈的肩膀。
如果对自家领导的无奈感可以杀人，老陈一定会在千千万万次心梗中壮烈牺牲。
“头儿，我们是来巡逻的。”老陈翻了一个白眼。
“嗯？对啊，我也没跟你说过喝花酒还要带上一个电灯泡啊。”
老陈气得直哆嗦，如果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队长、也不是三年前救了Z-2的英雄的话，他打不过周弦也要和他去拼命。
但最终……
“好好好好好，头儿，周队长，我们巡逻，我们巡逻。”
周弦满意地笑着，一步一颠地走在了前面。老陈在后面看，周弦那略长的刘海一下下划过他的脸，随着他的脚步跳上跳下。
哪里像个英雄，简直就是个……
智障。
这句话老陈在心里越念叨声音越小。周弦越是天天痞着没心没肺，老陈就觉得他越像一个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在第二十三宇宙会接他放学给他做饭为他唱歌的人。那是一个离他很远的人。
老陈低下头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有些事情适合深埋心底然后渐渐忘掉，袒露太矫情，藏着掖着又太神经。理智喧嚣说着忘掉它忘掉它，心理却诚实地把它装进了最珍贵的小盒子。
再抬头时，老陈眼里的情绪烟消云散。果然他只适合吐槽自己的智障上司。
再然后老陈回过神来，就看见周弦已经停下了魔鬼的步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身上挂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张着嘴“哇”了一阵后，他赶紧挥挥手示意队员们过去。
女人紧紧抱着周弦，她全身颤抖，泪水流花了她的妆。看得出来，正经职业，长得还挺漂亮的。
都是大老爷们，这也无从下手啊。老陈用眼神示意周弦。
无从下手？无从下手你们这个月工资全漂了！周弦瞪回去。
老陈只好拉了拉那女人的胳膊，说：“小姐，你可以先……先松手吗？我们是警察署特别行动队，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的。”
女人眼睛一下子亮了，松开周弦又紧紧抓着老陈的袖口。她嘴唇哆哆嗦嗦地说：“救我，救我，有东西在追我！”
“姑娘，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东西啊？”周弦上前一步。
“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一身腐臭味，而且，而且，眼睛不会动！”女人瞳孔散大，惊恐地抓着头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老陈，你带这位小姐先在后面休息，让她冷静一下。”周弦又转过来对女人眨眨眼睛，“小姐，有我们特别行动队保护你，什么都不用怕。你看你再哭，妆都哭花了不是？”
女人怔怔地点了点头。
“小姐，请你深呼吸……”后面老陈和两三个队员正在做安抚工作，但他们声音对于周弦来说却渐行渐远。
一身腐臭，眼睛不会动，那一定不是Z-2上的活物了。死而不腐，还可以行动，这种东西好像什么时候见过，是什么时候呢？
身后的女人突然拖长尾音尖叫了一声。老陈彻底懵逼了，只用语言不断地安抚道“没事的，我们会保护你。”
女人再一次抓上老陈的袖口，叫道：“他来了！他来了！”
看着队员们疑惑的表情，周弦不转身也能猜出一二了。他并不急着打架，而是向女人的方向看了去，从容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有阴阳眼啊？”
女人用惊恐的叫声回应他。
周弦一下子转过身，他敞怀穿的警服在气流中飘起，又随着他脚步的停止而一滞。转身之间，周弦浑身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他仿佛就是世界的主宰者，对眼前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蔑视。老陈这两年来终于在他身上发找到了属于“英雄”的气场。
他把双手的大拇指都塞进裤兜里，悠闲地打量这个一身臭味的家伙，他知道这个东西也在用不能动的双眼打量着他。
果然是邪灵。周弦眸色一沉，侧头对老陈他们命令道：“后退！”随即从腰间拔出了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邪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