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美名》亚弥

22、第二次重生

　　第二十二章第二次重生
　　人生苦难重重。
　　陈悦男喝下药的时候，期待能引来的是花容，而不是死亡，更不是重生。但现在躺在床上，弥留之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次，恐怕如恋是万万再也无法原谅她了。她的耳朵听不到声音，床畔坐着的段景在努力说着什么，她分辨不清，但他眼里的痛苦这么明显，她对这些爱啊恨啊突然释然了。段长思正在大发雷霆，这几年君王生涯让他越发暴躁了，他的目光过于复杂，有庆幸有恐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眷念，身边的花容呆呆坐着，描画精致的脸上显而易见的迷茫失措，她突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她缓缓抬起手，遥遥指着花容。
　　花容推开段长思，奔到悦男身边，悦男听不清自己说的话，她觉得说完整了，又好像只是蹦出了几个词而已，她将段景的手和花容的手交叠在一起，缓缓笑了。花容觉得段景的手心冰凉，段景则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花容有种想掐死她的感觉，悦男心里想，花容真的是不容易讨好，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抱住花容，在她耳边呢喃，这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最后一眼，她的眼穿过层层帷幔，看到了外围站着的王府女人们，定格在陈玉的脸上，她很兴奋，但又很害怕，她和浪儿的眼睛对上了，浪儿一怔，她若有所思地笑了，嘴型在说，一路走好，姐姐。这等心思，悦男笑了，要论手段，没有人是父亲的对手，这段王府恐怕要翻天了。
　　但这一切，已然和她无关，她闭上了双眼。

　　人生向来求不得。
　　权势在手追求爱情，拥有爱人渴望钱财，家财万贯祈求温暖。女人天生柔软，毕生所求无非一个爱字，为之牺牲妥协，总被轻蔑看轻。为妻难做，和他并驾齐驱被嫌强势太过，温柔小意又嫌不够刺激，贤惠识大体的又被忽略，真的样样都如他意，他又会说，这百变模样不见真心。
　　段景在府外养着不少解语花，她们大多身份低微，才情缺缺，也就长相漂亮。他去院子里，也不做什么，听听歌，赏赏花，随便聊聊，短暂忘却朝堂。等未破身的姑娘到了年岁，便选个好人家嫁出去，偶尔王府里也有求去的女人，他也一并放过，从这点来说，段景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陈子昂的发妻寒微出身，相貌平平，两年前一路从东边老家走到燕京城，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覆着一身伤痕，跪倒在如恋前乞求收留，如恋安置母子俩在府内，给了平妻和嫡子的名分，这位发妻深居简出，又前后诞下一双儿女。倒是如恋，成婚四年，一无所出。众人总说陈子昂撞了大运美人青睐，孤枕难眠的每个夜晚，如恋守在窗畔，如果你认为她在等丈夫，也不全然正确。
　　段长思幼时立为太子，第一个女人是乳母的女儿，初尝禁果那晚，少女热烫的体温和脸上的幸福使他颤栗，第二天，他兴致勃勃手持龙佩约下定誓之盟，圣后池兰截住并告诉他，他的一生只能献给燕国，这是帝王的宿命。少女冰冷的尸首静静躺在地上，后来，他有很多女人，但谁也给不了他温暖。
　　陈悦男和花容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花容很早就没有天真，她顺应着规则，并妄图循着规律往上爬，她羡慕也嫉妒不遵守规则的人，和悦男暗地里较着劲，她欣赏段景，因他凌驾于规则之上，是制定规则的人，这种欣赏是不是爱情呢？根本不重要，她只是，也想成为执棋者。

　　段王妃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燕京城，突逢恩宠却丧了命，传说纷纷，有人说，王妃以命换得这两月和段王的相处，也有人说，是谋害子嗣太过，老天惩罚。
　　如恋不是宗族，没有资格参与圣家事，她从上午得知消息，一直在府里枯守到半夜，陈子昂整夜未归，身边没了徐儿，谁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陈子昂发现，一屋子的首饰散乱，姜如恋没留只字片语，一条白绫了结生命，陈子昂当场吐血，寻到花舍找花夫人，却发现人去楼空，再回府，连姜如恋的尸身也失了行踪。
　　花容驾到陈府时，只剩一个疯疯癫癫的陈子昂。
　　悦男逝去的第三个月，段长思于圣后宫被圣后花容行刺，xiamian被切断，赤身裸体，身上多处发簪痕迹，死状凄惨。涉及圣家秘辛，花容和侍女瑶瑶被赐鹤顶红，随圣上陪葬于帝陵。
　　段景自此，扶摇直上，伐陈相，屠圣太后池兰，开启了一统天下的征战。死后，帝陵中相伴与他的，是这辈子唯一的正妻，陈家悦男，他的帝位留给了唯一的嫡子，段思越。

　　悦男从迷迷瞪瞪醒来。
　　夫子在痛陈纨绔之子的危害，她往左瞧瞧，倒影在幕帘的是少年们的侧影，她往右瞧瞧，花容在低头认真书写夫子的言论，排在最后的如恋抬头给了个如水的微笑。
　　她不禁怀疑，难道这黄粱一梦，只不过是女阁读书中的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