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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槐树&白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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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花落尽,与君老。
――小槐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日子。在下过第一场春雨后,在地下潜伏已久的种子们纷纷试图破土而出。
她是一颗种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试探的伸出自己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探去,没过多久就碰到了障碍,她收回触须,重新换另一个方向探索去。
所有的方向她都探索过了,都有障碍。她想,也许自己是被困在一个器物里。
事实上,她的猜测是对的。她的确是在器物里,而且还是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深埋在地下的破旧陶罐。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她想要破土而出,沐浴阳光,就得先打破眼前的障碍。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则是挥动触须狠狠地朝着前方的障碍打去。
“啪——”
沉闷的响声在幽暗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不过不是陶罐被打穿的声音,而是她触须折断的声音。
“嘶――”
她倒抽一口气,眼泪忍不住流下。
痛,很痛,疼得她直想大哭。
她流出的眼泪是翡翠般的绿色,充满了活力与勃勃生机。
但下一秒她就收住了眼泪,在冥冥之中,她隐约感觉到她的眼泪是很重要的存在。
事实上她的预感是对的,她的眼泪的确是很重要的存在。那是维持她发芽,生长,甚至开花的重要养分。
她抹去残余的泪水,忍着剧痛再度发力,狠狠朝前方障碍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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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啪”
“啪”
沉闷的响声相续在幽暗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挥了多少次,触须上又添加了多少道伤痕。
“咔――”
不同于前面的沉闷,这次反而带着些许的欢悦,响亮。
原本已经麻木的她浑身一震,这是……
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的她来不及多想,就急切的加快自己的速度。
“咔嚓――”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迎来了希望――陶罐终于被打出了一个不大小孔。
“哧溜――”
她舒展着自己的肢体,从小孔里钻出,迅速深入土壤里吸收养分。
待她吸收到足够的营养后,才开始试着破土而出。
“嗤”
细微又坚定的一声。
明媚的阳光下,一株带着两三片小嫩叶的嫩芽冒出来。
她终于破土而出了。
她欣喜的抬头沐浴阳光,感受着来自头顶的太阳的暖意。
缀着蓝天白云的天空,温柔的风姥姥轻柔抚过她的脸颊;慢性子的蜗牛爷爷慢吞吞地从她身边走过;爱唠叨的鸟儿姐姐在她的上方向同伴们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爱美的花儿姐姐沉迷于自己的美貌不可自拔;辛勤的蚂蚁士兵们搬着食物从她身边走过……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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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触须还在地下继续地探索着。
“啪嗒”
她似乎碰到了自己的同类,甚至还在它的地盘里跟它抢营养。
她不安的蜷缩着,小心翼翼地收回着自己的触须。
让她惊讶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用自己粗壮的触须温柔的与她伤痕累累的触须缠绕在一起,似在抚慰她。
当她感受到从对方那传来的温柔和抚慰时,眼泪差点忍不住要掉下来。
自她有意识以来,就是孤身一人,现在骤然间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这让她孤寂的心觉得温暖……
她与它的关系愈发亲近,尽管她不知道‘它’是谁,尽管它们之间隔着一堵墙。
她最喜欢的就是缠着它玩耍,因为它就像长辈一样宽厚地包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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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复一年。
她突然想要见它,想要知道它的样子。
于是她开始蓄力,酝酿着。
她长啊长啊,在第二个明年时终于高过了那堵墙。
她迫不及待地往那堵墙望去,墙的那边是个小院子,而院子里只有一棵高大挺直的白杨树。
原来,他是棵白杨树。她感到惊讶。
原来,她是棵槐树。他亦惊讶。
她高兴的唤他白杨,他则是亲昵的
唤她小槐。
它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岁月静好,你我不离。
但幸福的日子却总是不长久。
院子的主人觉得白杨树太占空间了,想要把它给锯掉,用来种其他的东西。
在白杨树被砍的当晚,它们惜惜相别。
她眷恋,不安的缠绕着他,她不想和他分开。
他伤感又温柔的回缠着她。他也不想和她分开,但命运是无法抗拒的。
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无比清楚他被砍的命运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她想要开花,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给他看。
所以,她开始蓄力,想要赶在他被砍前绽放给他看。
第二天,男主人带着斧头来到了院子。
“哎,老头子,这有棵槐树,咱们先留着,可以做槐花糕,槐花茶……”
女主人在墙角发现了缀着花苞的槐树。
铁老头眉头微皱:“随你。”
别看铁老头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他个把力气还是有的。他挥着斧头狠狠的朝白杨树砍去。
白杨树狠狠地晃动着,但并没有倒下。就在铁老头朝白杨树挥去第三斧时,槐树枝头上的花苞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开了。
她终于开花了。
不大的院子里很快弥漫着槐花的淡淡清香。
“咦,是槐花。怎么这么早就开花了?哎,它怎么也跟着倒下了?”
院子传来了老婆子讶异不解的声音。
原来,在白杨树倒下的同时,槐树也跟着一起倒下了。
事后,铁老头挖出树根后才发现,原来白杨树与槐树的根早已交错相缠,密不可分了。
老婆子抱怨:“都怪你,老头子,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早知道就不砍了。”铁老头郁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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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住一墙东,君住一墙西。打小自相识,相逢未相知。世事云诡过,两心契相依。生且于伊侧,死亦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