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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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人家梵音阁让你跟他们联姻，你确定你能放得下你家顾大人，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作为交换炎玉心的谢礼？”
玄一听了，回头撇了阿白一眼，“嗯，没错，放不下。”话是这么说，耳根却有些红。
“啧，没羞没臊。”阿白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
闹吧，把我惹恼了就告诉顾大人，你不准备带他就走，阿白想。
玄一决定了什么就很快的执行。等到下午顾煊醒来时，除了顾煊的几件披风，所有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哎？怎么这么暖和……”顾煊明显感到屋内的温度比平常高了不少，暖得不像是寒冬腊月，倒像是春天。
活动一下手指，换了件衣服，顾煊感觉自己都出了一层薄汗：不是疼，而是热的。
这种让人发汗的温度让他感到十分的安心——他真的太怕冷了。
周身血液都通畅了几分，顾煊觉得身上都没有那么疼了。
顾煊在床头发现几册账本。他抱着手炉往炉子的方向靠了靠，点了支蜡烛，就着豆大的火光查起了账。
其实也用不着他看，玄一通常都帮他把这些打理好了，他只需要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所以顾煊的生活还是非常轻松的，除了小皇帝整天给他“找麻烦”。不过现在看来小皇帝已经有能力治理国家，他也用不着瞎操心了。
等陪小皇帝过完年，他就可以给小皇帝上个书，托个病，回渝城多住几个月；小皇帝要是不放，他就自己偷偷去，那江思齐还能拦他不成？
他想念渝城的火锅了，京城吃不到那么正宗的。
他可以去渝城用“顾煊”的名头买个宅子，然后整天呆着家中，哪也不去；即便是出去，也不怕别人认出他——渝城里由玄影暗卫掌控的店铺不下二十家，渝城县令还欠他一个恩情。顾煊不信这样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江湖门派敢来打扰他。
顾煊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掰起手指算着日子。只是他没想到幸福来的会这么突然。
动了动耳朵，顾煊突然听到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息后，顾煊才听见推门声。
“唔，快把门关上！冷！”顾煊被风吹得打了个寒噤，“快快快！”
进来的是玄一，没有想到顾煊会起来的这么早，他抱着一摞披风反手关上了门。
没来得及把披风放在床上，玄一着急的问道：“怎么样，还冷不冷，疼不疼？”
顾煊被他问小孩的语气逗到了，笑着说：“不冷了，疼还是有点疼……”
眼尖的看到玄一脸上的心疼，顾煊有些无奈，被这么小心的对待，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摇了摇头，顾煊接过玄一手中的衣服答道：“比以前好多了，没事的。”衣服有些多，他的半张脸埋在了白色的狐狸毛里。
比以前，是刚受伤的时候吗？他没有断过经脉，但他知道那一定非常疼。玄一想，如果他在顾煊受伤之前就找到他该有多好，他一定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别人的伤害。这样一想，他便心意难平。
查觉到一瞬间的杀意，顾煊绷住了身体，然后又放松。他知道玄一不会伤害他。
把衣服放在床上，顾煊看见玄一头上的汗珠。他掏出一块手帕放在玄一手里，“我这儿有点热，你先擦擦。”
玄一回过神来，接过顾煊递来的手帕，两人手指不免相碰。
温暖又粗糙的触感让顾煊忍不住缩回了手，抿了抿唇，顾煊有些不自然地讲：“嗯……擦擦，不用还我了。”
玄一的目光先是暗了下来，看到顾煊微微发红的耳朵尖，他的眼神又炽热起来。
被那眼神盯得更不自在的顾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为什么要买衣服？”
“嗯……因为……我们明天去梵山。”玄一凑到顾煊耳边，笑着说。
“哦，去梵山……”顾煊向后躲开，心不在焉，“去梵山……梵山？！明天？！”顾煊眼睛一亮，“你不是说要陪皇上过完年再走的么？”他也不怕玄一的眼神了，一下抓住玄一的衣襟，又问了一遍。
玄一任由他抓着，温柔的“嗯”了一声，“不用了，我们去南方，哪里比较适合你养病。”
“呼——”太好了！顾煊忍不住笑了起来，见玄一一直看着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放下手矜持地收起了笑容，但眼底的欣喜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玄一把手帕塞入怀中，又暗地里拍了拍。他太可爱了，玄一再一次这样想到，他越来越喜欢他了。
顾煊心情高涨，连之后的晚饭只有青菜和白饭的没有计较。
“喂，玄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心情渐渐平复的顾煊坐在凳子上，翻着账册，看见纸上玄一那略有锋芒的字，抬头看向玄一在镜中的倒影。
身后的玄一慢慢梳着他刚洗的头发，一点一点用内力替他烘干。
我喜欢你啊，他想。想着，他拿起一撮头发，在顾煊看不到的地方嗅了嗅，他闻到的是一股冷冷清清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顾煊突然问。
玄一的手一顿，把头发放下，没有回答。同样看向顾煊镜中的眼睛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没想到玄一会这样说的顾煊呆住，耳朵红的彻底，“我我我，我才……”他想说：我才没有。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反而把脸都憋的通红。
“好了，不逗你了，我开玩笑的。”见顾煊恼火，玄一立马改口。
真是不禁逗，玄一想，道阻且长啊，慢慢努力吧。总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
顾煊不知道玄一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的心里就很乱。他想：知道是玄一在开玩笑，他明明应该放心才对，可是为什么他还有些难过呢……
替顾煊整理一下发鬓，玄一起身点了一柱安神香。
飘渺的烟雾腾起，然后慢慢消散。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玄一率先张口，“多穿点，冷了难受……到了渝城，初九生辰我和你过。”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顾煊收回思绪，点点头，“你也早点睡……”
回到卧房的玄一掏出放在怀中的手绢，放在鼻下闻闻，仿佛还能嗅到顾煊身上冷冷清清的味道，玄一满意的笑了。
躺在床上，玄一重新把它塞进怀里，不一会儿又拿出来，然后又塞回去，来来回回几次才摸着它渐渐入睡。
第二天他们早早便出发了，临行前顾煊问玄一：“我们不用亲自跟皇上禀告一下吗？直接就走是不是不太好。”他还记得昨天玄一让他留下了陪小皇帝过完年再走的事呢。
“不用，让玄二去就行了。”玄一冷酷的回答，“我们快走吧。”说着赶紧把顾煊推进马车里。
“其实我更想骑马，坐车太无聊了。”靠在摇摇晃晃的车壁上，顾煊说。
看着顾煊沉闷的样子，玄一心疼的说：“等你好了之后，无论你想去哪，我……我们都陪你。”
“油嘴滑舌，”顾煊轻哼一声，却没有拒绝，他抬手翻下一块棋盘，“陪我下下棋？”
“是，主人。”
一时间车内就只剩棋子触碰到棋盘的清脆声。
他们一行人在明面上只有顾煊、玄一、阿白和一个扮作仆从的影卫。但每过一城，都会有影卫出城暗地保护，形成严密的防守。
不能说他们太谨慎，只能怪他们当年树敌太多——大家当年虽然都是德高望重的大侠，但是仇家真的不少，就比如顾煊被人暗算武功尽失，玄一改名换姓成了影卫，而妙手回春被视作白家近年来最杰出弟子的阿白也不得不做一个赶车的小马夫。
“世道艰难，生存不易啊。”连输三局的顾煊不由自主的感叹。
他真不是下棋的这块料，他娘教他四五年，先帝把他接到京城后又教了他两年，结果他连江思齐也下不过。直到先帝驾崩，他扶持江思齐登基，帮他出谋划策，这时候他的棋艺才好了起来——但是依旧比不上玄一。
用先帝的话说就是：坏点子不少，但弯弯绕绕的想法却是一点没有。
“想法那么多干嘛，人心就那么大，整天想东想西不累吗？”顾煊踢踢玄一的腿说道。
玄一没躲，看着他道：“嗯，是因为我整天想东想西，才赢了主人。”
顾煊耸耸肩，顺势回答，“这是你说的，所以输了不怪我。”
玄一勾着唇点头，“嗯，不怪你。”
其实玄一还是比较庆幸顾煊不爱多想的，因为他不希望顾煊太过沉浸在过往的伤痛中。
幸好顾煊报仇之后也就没怎么把再这些放在心上了——还是那句话，人心就那么大，与其把自己束缚在悲痛之中，还不如高高兴兴的过下去。
又想到顾煊的另一句话：“你不能奢求跟某些人一样，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他们确实很令人羡慕，让人嫉妒。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人和人之间不能比，比多了伤心的还是你自己。”
他永远忘不了顾煊说这句话时仿佛看透一切的模样。
所以玄一很厌恶那些经不起大风大浪，动不动就怨天尤人的人。
不过虽然如此，玄一还是不愿顾煊被这么多的烦心事所困扰，他真的希望顾煊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
“喂，醒醒神，该下车了。我带你们去找人，”顾煊碰碰他，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听见。”
玄一回神，看见顾煊有些苍白的脸。
今后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你周全，玄一在心里默念。
“没什么……玄瑾不晕船吗。”下面的路程大多是走水路，玄一有些担心。
顾煊失笑，他这是真把他当成病秧子了——虽然他真是病秧子。
“怎可能。我使轻功都不晕，还能晕船？”
“这不一样。”玄一听了神情严肃道。
“噗，怎么不一样……”顾煊笑着反驳，见玄一似乎想去把阿白逮来的样子，他又叹了口气，“唉，不骗你，我是真的不晕船。你别去欺负阿白，真没事儿。”
玄一勉强点了点头，信了。
“哎，”顾煊又叹了口气“走吧。”
运河上南来北往的商船络绎不绝。货郎挑夫占满码头；大批货物被装船、卸下，上等货色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人声鼎沸，这是运河上最热闹的几天。
运河从不封航，但是临近过年，大家都想趁着这几天多运些东西卖出去，多挣些钱，回家过年时也有些面子。
顾煊一行人在这鱼龙混杂的货运码头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打眼一看，像是一群人拥着自家小少爷出游。仔细想想，又不太对，那家心那么大能把人带到这搬货都地方啊？
再看看，哟，不得了。后面两个还好，但是前面的那两位，一个一身黑衣，剑眉星目、面若刀刻。腰间系三尺长剑，浑身煞气让人不敢逼视；另一个则是一身白，眉眼温柔但没有一丝女气。不似那纨绔少爷，倒似天仙下凡。可不知怎么的，他轻飘飘瞟来的一眼却让你不禁后背发凉。
众人忙不迭收回视线。
抬手拦下想要挡在自己身前的玄一，顾煊收回视线，“别耽误时间，走了。”一张口，宛若天籁。
顾煊长得太好看了，玄一不希望别人看到顾煊的样子。于是他冷冷一扫，见众人又被吓地缩了下脖子，才满意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顾煊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有意思，他想。
领着其余三人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顾煊来到一艘商船前，抱拳行礼。
“久闻渝城徐老哥大名，小弟顾九特来前来拜会。”
没过一会儿，一身粗布麻衫的彪形大汉从船里“噔噔”跑出来，在甲板上目瞪口呆地望着顾煊。
顾煊嘴角一扬，就听头上传来那大汉的惊呼——
“噫！顾九老弟？你这是……诈尸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