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司》竹桑sunshine

29、缘一篇（番外）

　　我喜着纯白色的汉家衣裳、红色短裙，左脚带铃铛，右手系红线，百年无一变，所以我叫红线，是阎罗王的第十九个女儿。今年刚满八百岁，按阴间的说法，我刚成年。我爸爸——阎罗王大人对于我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表示嫌弃，于是我给我指了一分差事，阴缘司。

　　这是我上任的第n天。

　　最近阴缘府的工作频繁，给地府阴灵们各自牵了红线，忙的不可开交，地上堆满了卷轴，都还没有来得及审阅，头疼啊！

　　这时，有人进来了，他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卷轴，我以为是小童，就说道：“小童，我太累了，你告诉大家今日阴缘府休息一天，明天再营业。”

　　“阴缘司大人是要偷懒了？”我一听这个声音，不是小童，我立即抬头看看，是白尾。自从他们将身体换了回来后，我就一直在躲避白尾和缘一，因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对外，我与白尾成了亲，众所周知，对内我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缘一。地府刚重建，我不能给爸爸制造麻烦。

　　“额……你有什么事吗？”我问。

　　“我来见我的媳妇不行吗？”

　　“白尾！我不是……”我话没有说完，白尾就立刻打断，“红线，这已是事实，你再怎么反驳，也不会改变的。我们已经成亲了，那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看了看他，那坚定的眼神，我叹了口气，“都是明知故问的事情，为何要自欺欺人？”

　　白尾没有直接回答，他想靠近我，我连退了两步，他便站住了，“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薄凉也是情。”

　　我愣了一下，原来白尾也会说出这么伤感的话语。

　　“我会常来看你的。”他说完，就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清急匆匆跑进来，“红线大人，不好了！天界对地府做出了惩戒，要地府永生不能以神的身份自居。”

　　我才回过神来，我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凭什么？天界处处压制我们地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居然连神位都要剥夺！谁的主意？”

　　阿清结巴起来，“听……听……树爷爷他们说……是月老出的主意。”

　　“是他！”我有些出乎预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行，我必须要去讨回公道，于是我赶上天界，直奔姻缘阁。

　　恰巧看见月老在牵红线。缘一与另一名蓝衣仙子跪在月老面前，月老将缘一手中的红线取出，那是我送给缘一到红线，月老轻而易举地毁了那红线，然后他拿出一条新的红线放到缘一手中，拉出另一头放到蓝衣仙子手中。

　　“礼成。”月老说。

　　“多谢月老赐姻缘，我们此生必定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蓝衣仙子说。

　　突然时间静止了，呼吸停了，我的心跳也停了，一切都突如其来，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握住手里的貔貅，它“框—当—”掉了下去，滚了好几圈。缘一等人听见声响，回头就看见了我。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落荒而逃。

　　“红线！”缘一在后面追了上来。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要赶快离开那里。不知不觉间就来了人界。人界已经是晚上了，我在来来往往的夜市里穿梭，看着各色各样的人走过，可能不知道归途的只有我自己。不远处有个摊位，有两个人在吃着夜宵，正是欧阳卿和李子戎，他们的生活是如此的恩爱与幸福。我不禁羡慕起来，羡慕着羡慕着后悔了，今天这个局面说到底都是我自找的。

　　“黑白！等我！”我听到了小呆毛的声音，我急忙寻找起来，视线终于在一个地方落下：黑白走在前面，小呆毛抱着一堆毛茸茸的玩意跟在身后。

　　“你再不快点，我就不等你了。”黑白说。

　　“别……我来了！”

　　“小呆……”

　　我想叫住他，但是他们从我面前直直走过，丝毫没有看见我，我呆住了。我仍没有放弃，跑上去，在小呆毛耳边喊着：“小呆毛！是我啊！我是红线！小呆毛！”无论我怎么叫喊，他都没有反应。最后我喊了句：“陈小树！”

　　小呆毛停了停脚步，回过头，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可下一秒他还是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眼角湿了，我怕是忘了，他跟黑白已经和凡人无异很久了，生活已经归于平静，我为何还要去打扰？

　　“红线。”我知道是缘一追上来了。他走近一步，我就后退两步，还说着：“你不要靠近我！”

　　“红线，你听我解释。”

　　“那你解释啊！”

　　“我……”

　　“怎么？解释不出来了？”

　　“不是。”

　　“那你说啊！我听着。”

　　缘一顿了顿，他知道解释不清楚了，想直接拉我走，我不愿意，甩开他的手，继续保持距离。

　　他没有办法，“你跟我回去，我让她跟你解释。”

　　“我不！”

　　缘一极速地抓过我的手，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堵住了我的嘴巴，让我完全发不出声音，就算我使劲挣扎，也挣不出他的手。我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他感觉到我冷静了些，才慢慢放开我，问：“现在可好些？”

　　我点点头。

　　“走，我找她给你解释。”

　　之后，我就被他牵着走，见了蓝衣仙子。原来那是个仪式，蓝衣仙子怕到时候与心上人成婚在众仙家面前失了礼数，所以求缘一帮忙。

　　“不对，那为什么要毁了我送给你的红线？”我问。

　　缘一笑了笑，撩起衣袖，那条红线依然牢牢绑在他的手上，“我怎么可能会毁了跟你的红线？那是假的。傻瓜。”

　　蓝衣仙子还一顿调侃，“哈哈，第一印象就知道阴缘司大人很爱吃醋啊。”

　　我是个不经调侃的人，这时脸红得简直像墙上贴的对联纸。

　　“啊！你们太欺负人了，不理你们了。”我害羞起来。

　　“哈哈，阴缘司大人来天界可是有什么事？”蓝衣仙子问。

　　她这么问，我才想起我是来干嘛的，而月老已经等候我多时了。他站在姻缘阁里，示意我进去。

　　“你想问什么？”月老问。

　　“凭什么要剥夺我们地府神的地位？你为什么让天帝这么做？”

　　“难道你想要阿茶独自承担吗？”

　　“什么？”

　　“仙家决议：要么阿茶承担所有罪责，剃去仙骨，罚至炼狱思过，永生不得返回地府。要么剥夺地府神位，以示惩罚。”

　　我咬咬下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是最好的，不是吗？你以后也不能来天界了。跟缘儿做告别吧。”

　　“我……”

　　“你跟缘儿始终是有缘无分。你一定不知道，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他不仅是上神，还是和悦与天帝的孩子。这个秘密，他永远不会知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你们要在一起这么困难。”

　　“那天帝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只是知道的人甚少。希望你以后有自知之明，你们不合适。”

　　其实月老说的无非就是门当户对的道理，我岂会不懂。而这些梦魇也早有暗示，怪自己没听明白。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缘一上来关心的问我，“怎么一脸憔悴？怎么了？”

　　我看向缘一，哭了，哭得不知所措，哭得缘一惊慌失措。

　　“怎么了？”他问，满脸的焦急。

　　我摇摇头，不说话。

　　“他欺负你了？”缘一说着就要找月老算账的气势，月老从姻缘阁走出来，开口就斥责缘一：“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为老不尊吗？那以后是不是但凡她有一滴眼泪都是我这个老头子害的？”

　　“那红线为何哭？”缘一问。

　　“我又不是她！别指着我问！”月老“砰”的把姻缘阁的大门关起来，这脾气上来，也不好惹。

　　许久后，我告别了缘一，并且跟他说：“地府没有了神位，神就不能来地府了。你不能来找我没关系，等我处理完我和白尾的事情，我就来找你。”

　　“好。”

　　慢慢地，我仰头，吻上了他的唇。他脸上先是惊愕的表情，转而回应我。我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这是最后的吻，再见了，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