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七个小枳二月天

23、23.马·软心糖·真天使·泺

　　学校虽然放了七天假，但是初三的任课老师却不能松懈，十一长假结束第一天，年级排名和各科成绩就已经张贴在走廊上。
　　周无逸督促夏凉过去看月考成绩，基本都还算稳定发挥，尤其是化学，从暑假就开始的补习起到作用，差两分满分。周无逸和马泺的成绩根本不用看，十分稳定。陶爱语虽然没有恢复到去年同期水平，但也进步很大。
　　两人往跟前凑的时候，就见陈东奕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挤出查看成绩的人群。
　　原因在第二节数学课上得到解释。
　　数学老师在点评了班里月考的整体表现后，摔着卷子就叫陈东奕站起来，“四十分？！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有人能考成这样？满分一百二的卷子，你连一半分都考不到！我不管你是家里有钱还是怎么着，就考这点分能有什么出息？！你这马上就要中考的人了，之前你不好好做作业，我还当你是学的好不想做，结果你就考四十分？！”
　　老师的唾沫星子简直要喷前排同学的脸上。
　　“以后我的课你就给我站着上！什么时候月考能及格了再坐下。”
　　同班的同学不知道该惊叹转校生数学这么差，还是数学老师更年期脾气这么大，这会倒有些怜悯地看向陈东奕。
　　陈东奕慢吞吞站起身，嘴角动了动，并没开口。

　　马泺何止是数学不好，几乎是除了英语每科都不好，只是没数学那么夸张，都在及格线附近晃悠。
　　班主任侯老师也知道这事，又被拜托着要耐心教教这孩子。
　　隔天陈东奕就被侯老师叫进办公室，马泺也一同被叫进去。
　　侯老师先是苦口婆心地和陈东奕讲，“我知道你转学过来，可能不适应国内的教学进度，但是你有心，总能学好的。所有的科目都是，要得满分很难，但是如果想得个七八十分，脚踏实地都是办得到的。”
　　陈东奕从不回嘴，侯老师和他说他就点头，但嘴抿的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侯老师看陈东奕半天不给个回应，又转头看向马泺，“马泺，你是咱们班学习最好的同学，你能不能带带陈东奕？”更重要的是，马泺性格很好，不会和人发生冲突，侯老师隐约觉察到陈东奕在班里被孤立，但在班里公开教育同学们并不合适。
　　末了又补充，“不用你每天管着他，他有不会的题你给他讲讲就行。……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毕竟是可能当上区状元的学生，侯老师也不希望因为让同学间互助结组就耽误马泺的功课。
　　“不用他费心了，别耽误他学习。”陈东奕并不想要什么特殊照顾，他们不喜欢他，他也不想要他们的喜欢。
　　“好的。”不等陈东奕说完拒绝的话，马泺就同意了。
　　“哈？”
　　“你不是说以后会当商人吗？数学都学不好还当什么商人？“马泺看着惊讶的男生说完，又转头面向侯老师，“老师我先带他去学习了。”
　　一出办公室，陈东奕就紧抓住马泺的手，“你为什要答应？是因为上次的事可怜我？我不需要！”
　　马泺半天没挣开男生的手，瞪着对方，“我就可怜你成绩差。松手、你这样拉着不奇怪吗？”
　　“啊？”陈东奕后知后觉松开手。
　　马泺揉着被抓红的手腕前面前面走着，“走吧，去看看你的卷子。”
　　后面的男生一阵说不上的心情，小声说，“罗马，你真奇怪。”
　　马泺一顿，简直想回去敲对方的头。
　　其实马泺答应未尝不是因为月考前的那件事，虽然自己没有参与，但还是会对陈东奕升起补偿的心理，也难怪陶爱语会说“泺泺才是真正的天使”这样的话。虽然心中如此想的，但马泺并不准备告诉对方，以防伤到陈东奕脆弱的自尊心。

　　既然答应帮助陈东奕学习，马泺就不肯口头说说就了事，当下开始给陈东奕制定学习计划。周末小组本就是学习互助小组，其他组员同意后，马泺把陈东奕也拉了进来。
　　陈东奕毕竟还是不习惯国内的补习强度，除了作业还有马泺给勾的练习题。在马泺问“你哪里不会我给你讲讲”时，陈东奕犹犹豫豫回答自己哪里都不会的情况下，陈东奕的作业量高居不下。好在马泺做题速度很快，给陈东奕讲题勾重点就当做查缺补漏了。
　　陈东奕本来是特爱热闹一个人，之前戈贝干什么他就跟着一起干，现在换成马泺他反而想躲，生怕对方要检查作业，更怕对方失望地指出昨天刚讲过的题今天又错了。
　　马泺倒是不厌其烦，极其耐心，给陶爱语讲题的时候也要把陈东奕拉过去旁听，周末小组其他成员偶尔也会对陈东奕的作业指点一二。
　　时间一长，几人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班里整过陈东奕的同学后来也发觉自己做的过火，但陈东奕的嘴是一时半会说不出不会得罪人的话，他也理解不了其他人的思路，双方算是互不搭理互不干扰的状态。
　　其间被陈东奕怼的次数最多的还是要属接触最多的马泺，只不过陈东奕这阵有些眼色了，一看自己开口惹得对方皱眉，就立马闭嘴，好好做题天天向上。
　　陈东奕还主动请缨，开发出自己的新作用——他英语好，可以陪着马泺练口语，给对方纠正口音。只可惜马泺的同桌是陶爱语，陶爱语当然不愿意和陈东奕换座位，陈东奕总算找到自己发挥价值的地方，只恨没法和马泺两人一起练口语练上一个早读课。

　　只是终于，陈东奕的嘴贱还是捅了娄子。
　　这天早上，马泺带了早点来学校，塑料袋里是好多块杯蛋糕。
　　马泺家父母都不是单位职工，开了家糕点屋，小店全凭马泺爸妈两个人制作销售。早起做好蛋糕，马泺妈妈忽的想起提醒儿子多带几块，可以到学校分给好朋友吃。周末小组刚好一人一块，还包括了新来的陈东奕。
　　为了和马泺多练会口语，陈东奕现在已经不踩点来了。
　　两人早早到教室时，才来了三五个同学。
　　看陈东奕过来了，马泺一脸期待伸手把蛋糕塞对方手里，“请你吃早饭。”
　　杯蛋糕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没什么糖珠子或者巧克力脆皮，外面的蛋糕纸也就是白色不带花纹最便宜的那种，蛋糕纸太薄透着油，拿在手里并不舒服。陈东奕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糕点，想也不想拒绝了。
　　马泺再次劝陈东奕尝尝，“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味道其实很不错。”
　　陈东奕嘴角抽抽，“这个看着就难吃，还这么油。罗马啊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你要是想吃蛋糕我立马给你定，最近的那些个网红蛋糕其实都做的一般般，我家的厨子在意大利发过都呆过，做的绝对好吃，你要是想吃我立马给他打电话。”
　　马泺还没放弃，“你就尝一口，真的好吃。”
　　“不用了，我真的没食欲。”
　　两人推拒间蛋糕就掉到地上。
　　陈东奕这才心情舒畅，“都说了我不吃了，掉地上也好，我就不吃了。罗马这种摊子上的东西你以后也少买，不卫生的很，也不知道是乱加的什么……”
　　正洋洋得意地说着，陶爱语已经走过来准备进作为了，“东奕你让我先进去你们再聊。”
　　不等陈东奕让道，陶爱语发出惊喜的感叹，“好棒！泺泺你又带蛋糕了！叔叔阿姨手艺最棒了，让我尝尝是不是我最爱吃的桃子馅！”
　　陈东奕还没反应过来陶爱语的说的“叔叔阿姨”，对方又接着问，“你要不要尝一个？泺泺的爸爸妈妈做的，手艺超级好！”
　　陈东奕呆呆地把目光移向马泺，只是对方低着头不再看他。
　　陶爱语这才发现地上还掉了一个，大呼可惜。
　　“他看不上。”马泺的声音如常，可陈东奕却如同被冰雪覆盖，刺骨寒意。
　　马泺蹲下身，慢慢捡起之前滚在地上的杯蛋糕，一步步走向教室后方的垃圾桶，把蛋糕扔了进去。
　　陈东奕觉得，那一刻自己闯下大祸，马泺扔进垃圾桶的不只是杯蛋糕，还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陈东奕只恨陶爱语来的太晚，恨自己嘴太快。

　　那一天，马泺都没有和陈东奕说话，也不监督对方的作业情况。倒是陈东奕一到课间就跑过来一脸求知的问马泺题，惹得众人简直怀疑陈东奕家里是不是破产了。

　　放学路上，马泺在前方骑车，陈东奕在后面悄悄摸摸跟着。
　　转弯处马泺忽然停下车，不耐烦地冲陈东奕喊，“你有完没完？”
　　陈东奕见被发现了，连忙骑车跟上道歉。
　　马泺并不想现在听到陈东奕说话，“你不要跟着我了。”
　　陈东奕充分发挥出死皮赖脸的精神，“我只是刚好要走这里。”
　　马泺见说不动他，蹬车就跑。
　　奈何陈东奕的自行车性能好太多，马泺即使拼尽全力依然甩不掉对方。
　　马泺没直接回家，一方面后有追兵，一方面本来就经常放学后去给爸妈帮忙。
　　见马泺锁车进店，陈东奕自然明白这就是马泺家开的店，还不等马泺和家里人开口说话，冲上前就是一声“叔叔阿姨好。”
　　马泺妈妈一回头就看到儿子身边跟了个同学，立马热情的递上刚出炉的面包，“小伙子要不要尝一尝，这还是泺泺第一次带朋友来玩。”
　　马泺也不知道是先解释这不是自己朋友，还是先解释这人是自己跟过来的，冷冷说了一句，“别给他。”
　　陈东奕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还在气头上，立直身子先给马泺爸妈鞠了一躬，“叔叔阿姨我是来道歉的。”
　　紧接着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交代了一番，便交代边忏悔，“我实在是太过分了，凭借自己主观臆断伤害到马泺了，主要还是我自己见识不足，还不好好珍惜。请叔叔阿姨原谅我。”
　　这还不算完，一向这嫌那嫌的陈东奕进了简陋的店铺也不敢摆什么谱，叫嚷着要帮忙来赔罪，马泺可不敢要他帮忙，生怕这大少爷添倒忙。
　　马泺的好脾气传自父母。
　　马泺妈妈本就把对方和儿子都还当小孩子看，哪会就真的动气。看陈东奕这么严肃内疚的样子，安慰似的揉揉着儿子的头，“放心，阿姨不生你的气，东奕你也不是故意的。泺泺你们要和睦相处啊。”
　　“谢谢阿姨！”陈东奕前一刻还一脸阴雨，下一刻就阳光灿烂，“阿姨你真是太好了，不但长得漂亮，人还特别好。”
　　陈东奕左一个“阿姨漂亮”右一个“叔叔好帅”，马泺第一次发现陈东奕嘴能这么甜，平时那副嚣张的气焰，是看不出他会夸人的。
　　自己妈妈都不生气，马泺再拦着只会显得矫情，别过头说，“想吃你就吃吧。”

　　本来的生气都叫陈东奕的死缠烂打磨的没脾气。这件事后，陈东奕是再也不敢逃掉马泺的补习，吃个东西一定要说没马泺家的面包好吃，连马泺都看不下去想说这人爱演。
　　马泺的家境很一般，陈东奕天天黏着马泺相处久了，倒也知道了几分人间疾苦，和人聊天虽然管不住心里的吐槽，但是一看马泺面色不对就立马住嘴，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开始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