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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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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大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顾烟娘拉着妯娌二人瞧瞧离开了院子,踏进厨房后,方才开口说道。
张颜娘取了几瓮子酒过来,倒了一杯放在黄顺娘面前,也跟着说道:“大嫂,喝点去去郁气。”
厨房的锅里温着顾烟娘方才烧的菜,看着酒瓮子,她转身把锅里的几盘菜给端了出来摆上桌子。
酒呢,她是没法子喝了,只劝低头正喝着酒的大嫂道:“多吃些菜,垫垫肚子。”
其实顾烟娘能明白大嫂此刻的心情,当初她也不知沈景熙心里是如何想的,一直也认为他是不喜自己的。
纠结了好些年,也不知他为何要娶自己。
一直折磨着自己,也折腾着沈景熙。
两人皆是身心疲惫。
后来直到沈景熙死后,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在乎沈景熙这个人的。
可懊悔有何用处,沈景熙回不来了。
黄顺娘喝着酒,嘴里吐言道:“我心眼是不是很小?”
顾烟娘说道:“没有,大嫂是在乎大哥,才会如此。”
世间没有一个当娘子的,会不在乎夫君心里是否有他人。
张颜娘也说道:“我心眼子也小,若是沈景睿心里有了别人,怕会闹的更加厉害。”
她心里也苦,夫君啥也不在乎,每日只知吃喝玩乐的,没心没肺的混着日子。除了不会出去花天酒地,流连花丛,让她觉得嫁的不错外。
也不会对着自己甜言蜜语,只会与自己说些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
她的夫君,像是个还没长大的混蛋孩子。
三嫂怀孕后,她也想再生一个,可沈景睿却说道:“你凑什么热闹,等两年也不迟。”
话是他说的,可拉着自己去炕上胡闹也是他。
事后甚至不要脸的无耻说道:“孩子既然你执意想要,我也努力了,若是没怀上娘子也别怪我。”
之后大哥大嫂躲在院子里不见人影时,他得空也拉着自己上炕闹腾,没折腾个几回是不会放过她的。
嘴里更是吐不出一句正经话,每回都闹得她怀疑夫君是个混迹烟花之地的浪子。
唉,张颜娘也想知道,沈景睿那家伙心里是否有着自己。
成亲三年有余,他没与自己说过一句,暖心的话语。
即便求欢之时,也不曾有过。
她心里也很委屈。
黄顺娘呜咽着继续说道:“我与他闹过好多回,他什么也不告知我,只会拉着我———尔后竟以为我的火气便会消?”
这话,顾烟娘与张颜娘没法子劝。
她们的夫君也是如此。
在顾烟娘看来,沈景熙更是恶劣,爱勾着自己主动扑上去,尔后还能很不要脸的训斥自己,不要太过孟浪。
他做的那些事情更是令人羞耻胆大,却不准自己说半个不字。
唔,越想顾烟娘越觉得沈景熙是个奸诈阴险小人。
几瓮子酒下肚,大嫂和弟妹喝得酩酊大醉,顾烟娘也听了不少两人心里的苦楚和委屈。
顾烟娘轻叹一声,出了厨房,寻到婆母张氏过来把两个妯娌给送进屋里。
儿子媳妇之间的事情,张氏是不会多管的。
看着两个喝得烂醉的儿媳,与顾烟娘说道:“煮些醒酒汤,让她们喝下会好过些。”
顾烟娘轻点了下头,便又进了厨房。
约过了一刻钟时,张氏再次入了厨房,蹲坐下来给灶口添火,与顾烟娘闲聊道:“阿娘生了几个木头,苦了你们了。”
顾烟娘听完‘噗’的笑出了声,回道:“阿娘,他们都挺好的,比元熙朝大多的男子都好。”
若不是沈家的兄弟人好,她们妯娌三哪有空去忧愁自己夫君是否在乎自己?该是在后院子里斗得你死我活,虚度着年华。
张氏听完,也笑了。
说道:“其实阿娘心里也曾如此想不开过,婆母与我说:‘你的夫君,比元熙朝的男子都强,若是你这都不满意,那在元熙朝也没甚几个能让你满意的了。’”
只可惜顾烟娘嫁进德宁侯府后,都没见过几次智慧过人的祖母,只记得是个和善爱笑的老太太。
给几个醉酒的人送完醒酒汤,顾烟娘在婆母的院子里陪着两个妯娌睡下。
翌日一早,大嫂醒来很是难为情的进了厨房抢着活儿干,大哥更是像换了个人,吃完早食后,便拉着大嫂出了门。
弟妹一早便瞪着四弟,生着闷气。
顾烟娘也想出门,看看源西的冰天雪地的美。
可是她说的嘴皮子秃噜了皮,沈景熙都不肯带她出门。
直说道:“娘子,寒冬里病人多,你帮帮我可好?”
绝口不提出门的事。
前院的茅草房里的确很是热闹,很多附近村子的百姓过来找沈景熙看诊,寒冬里人很容易染上风寒或是冻伤了手脚,顾烟娘看着他们食不果腹,穿着单薄衣衫在茅草屋里跺脚取暖的模样,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
这才是源西普通百姓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她记忆里的自己,曾经也是这般。家里存粮不多,你拿什么来猫冬。
每日天还没亮,她便起身,裹着破旧的棉衣去寻丁大厨,尔后一起驾车去帮约定的人家做菜。
取暖的炭火没有,暖和的被褥子没有,她唯一庆幸的有暖和身子的汤水喝。
她独活的那几年,靠的便是这些宴席上的汤水剩菜熬过了一个个寒冬。
哭哭啼啼的孩童声,把顾烟娘从思绪里拉扯了回来,小儿看着约有两岁,手脚红肿胀得跟蒸锅里的馒头似的,一直嚷着:“阿娘——疼,阿娘——好痒。”
沈景熙轻拍了两下小儿的小手,拿出了一瓶子药膏出来,与他阿娘说道:“每日早晚涂上两回,年后差不多能好。”
抱着孩子的小娘子感激的说道:“谢谢沈大夫。”
沈景熙笑了笑,掏出几颗栗子糖给了小儿,说道:“很甜的哟。”
小儿吞下一颗后,便眯起了眼睛,止了哭闹。
顾烟娘觉得像极了流放路上沈家的几个孩子,心下想着:果然孩子都一样,有吃的就行。
而沈家的几个孩子在后院正被沈父训的惨兮兮的,憋屈着脸正扎着马步。本来这事儿只有昌宝,轩宝两个大的孩子才会练的,可雅儿,茜茜不知其中险恶。
闹着要一起学,她们的想法与顾烟娘一样,觉得祖父好生厉害,竟然可以飞。
她们也想飞,便哭闹着要一起学。
沈父起初是不同意的,后来是张氏过来劝说道:“沈家的孩子都一样,有甚好想的,她们要学你教便是。”
于是,雅儿和茜茜便开始了苦难的生涯。
宴宝和宣宝围在张氏的身边,嘴里吃着香甜的糕点,开心的瞧着哥哥姐姐的热闹。
等够了时辰,张氏便疾步过来,抱着两孙女说道:“累了吧,先吃些糕点。”
两个孙子却被很不客气的赶出了后院,与他们说道:“去跟着你祖父进山,今日你们猎回什么便吃什么。”
出门打猎,雅儿和茜茜很是有兴趣,但张氏却板着脸道:“你们如今不行,若想进山打猎,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雅儿和茜茜一听,直接躺在了炕上。
放弃了挣扎。
被沈父带出门的昌宝和轩宝,也很是不开心。源西的冬日比京都城冷上数倍,他们外面裹着棉衣,戴着皮帽,穿得圆滚滚的还是好冷。
轩宝憨气的问道:“祖父,我们是不是到了。”
都走了两个山头了,该是到了吧。
沈父回道:“早着呢。”
昌宝硬着头皮,拉着弟弟跟在祖父的身后,继续在漫天的雪地里蹒跚的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他们竟在半山腰碰见了沈景炫和黄顺娘。
俩孩子便高兴的奔了过去。
沈父见大儿背着大儿媳,问道:“怎么了?”
沈景炫面上红烫烫的,嘴里支支吾吾的回道:“顺娘走累了,我背着她回去。”
见沈父不信,尔后又继续说道:“爹,我猎了个猛兽,埋在那山头的雪下,留了记号,你们过去把它给带回家去。”
至于他后背上的黄顺娘为何迟迟不醒,他像是没听到儿子的问话似的,催着他们赶紧上山。
轩宝狐疑的打量着亲爹背上的阿娘,问着昌宝:“大哥,爹爹不会又欺负阿娘了吧?”
昌宝红着脸,让他闭嘴。
觉得这冰天雪地的,他爹该是干不出这么没人性的事儿。
等他们把猎物给拖回家后,去看黄顺娘时,亲爹又在,惹得轩宝生气的说道:“爹爹,祖父寻你过去呢。”
等沈景炫走后,黄顺娘问道:“你祖父找你爹是何事?”
昌宝回道:“弟弟骗爹爹的,阿娘,爹爹没欺负你吧?”
黄顺娘被问的,瞬时火烧满脸,烫的她想找个洞钻进去。
只轻摇了下头,说没有。
轩宝却是不信的说道:“阿娘别瞒着我们,爹爹若没欺负你,你如何下不了炕。”
来寻黄顺娘的顾烟娘和张颜娘在门外有些听不下去,进了屋子,说道:“你们还不跑,我们看着你爹回来了。”
昌宝一听,拉着轩宝便往祖母那跑。
心里想着:有两婶娘在,爹爹暂时是不敢欺负阿娘了吧。
等两孩子离开后,张颜娘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问道:“大嫂,大哥真的在山里欺负你了?”
顾烟娘有些难为情,但耳朵似是不听使唤的竖了起来。
黄顺娘羞耻极了,背过身子似是默认,不肯再理会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