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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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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念娘,怎又是她?”沈景睿双手提着篮子进了屋,他是被娘子给唤过来的,说是听听两个哥哥到底关在屋子里说些什么。
他原本不想当奸细的,可娘子给他的篮子里放的是三嫂烧的肉菜,还有好几瓮子酒耶。
自打三嫂怀了身孕后就不怎么下厨了,沈景睿吃着娘子和大嫂烧的饭菜,每日苦哈哈的,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然阿娘定会呵斥自己道:“自己烧去。”
沈景熙坐下,哼道:“你问大哥去。”
沈景炫黑沉着脸不语。
沈景睿啧啧两声,从篮子里取出一盘菜放在沈景炫面前,说道:“大哥,这是大嫂烧的,我娘子说你只准吃这盘。”
沈景熙好奇的瞧了一眼盘里焦黑的团子,不确定的问:“这是汤圆?”
沈景睿不知,却很聪明的看向沈景炫。
大嫂的这盘菜是给大哥的,那大哥该是知道是什么的吧。
沈景炫盯着那盘菜良久,脸色阴沉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般阴森森的吓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景熙踢了沈景睿一脚问:“你过来时,瞧见大嫂没?”
沈景睿摇了摇头说没有。
却与沈景熙道:“我娘子和三嫂似是很生气,大嫂不会又是因大哥半夜念叨乌念娘生气了吧。”
这事儿大哥做的确是不地道,但大哥那性子怎又犯了相同的错?
不该呀。
沈景熙怎可能知道这些,凤眸扫了一眼正盯着黑团子出神的沈景炫后,与沈景睿故意说道:“大嫂手里有放妻书,她若是哪日碰见欢喜自己的男子,再嫁也是情有可原的。源西城里也有不少从京都城流放过来的贵胄公子,比大哥好的男子该是有不少,说不准哪日大嫂想通了,也不必在大哥这颗歪脖子树上挂到死。”
沈景睿张大着嘴巴,惊得不敢言语。
三哥竟敢当着大哥的面,如此说。
沈景炫怒火中烧,一拳挥向沈景熙。
怒吼道:“老三,你怎敢出此妄言?”
沈景熙用手抹了下嘴角的血,嗤笑道:“大嫂嫁进沈家这么多年,你是如何做的?”
心里也有些怒了,都是亲兄弟,大哥下手也忒狠了些,他这张脸估摸着三五天是好不了了。
沈景睿把沈景熙拉扯到一边,轻声劝道:“你别惹他,咱们俩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大哥的对手。”
沈景熙却说道:“乌家的女子,祖母都瞧不上。大哥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什么?是乌念娘的容貌?是她的攻于心计?还是她步步为营的野心?”
若那乌念娘有阿娘一半的良善,沈景熙觉得祖母也不会非得当那个恶人,阻止大哥娶她。四弟还娶了张家出来的四弟妹呢,乌念娘不能进沈家的门,原因不在别人,在她自己身上。
沈景熙当年虽年岁小,可他记得那乌表姐在德宁侯府时的那装模作样的姿态。
他真想敲开大哥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怎就恋上这般的女子?
沈景炫拿起酒瓮子砸了过来,怒吼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庸俗。”
沈景熙躲闪不及,若不是身后的沈景睿眼疾手快的拉他蹲下,那酒瓮子从他额头擦肩而过,说不准此刻脑袋已开了花儿。
沈景熙被沈景睿抱着胳膊动弹不得,但嘴里却不客气的回呛道:“你不庸俗?大哥你不庸俗的为何当初不能带着乌念娘离开?”
见沈景炫不语。
沈景熙接着又道:“还是大哥当初真的如此做了,但乌念娘却不肯了?”
沈景炫拿起酒瓮子猛灌,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子上挂着醉晕红,开口说道:“念娘她救过我的命。”
“你的命是祖父救的,和那奸诈女子没半点关系。”沈景熙呛道。
“不,老三,那碗毒汤是给我喝的。”沈景炫想起了往事,双手不禁颤抖了起来。
“大哥,这么些年过去了。祖母跟你说了好多回,是乌家要她的命,跟你没半点关系。那桌子菜都有毒,不止那碗毒汤,为何你偏偏不信?”沈景熙无语的轻叹一声,也不知该拿大哥怎么办了。
当年乌家一心想让乌念娘嫁入沈家,但祖母说什么都不同意,与乌家父兄大吵了一架。乌念娘深知她不得祖母的喜欢,嫁入沈家无望,便又打起了京都城其他王侯公子的主意。
甚至还时常出门偷偷幽会,想来个母凭子贵。
肚子里有了种,乌家也出了力,可那和宁侯府孙家的门槛哪里是小门小户的乌家高攀得起的。
人家侯夫人凉凉抛下了句:“要是乌小姐愿意,今晚便让人抬轿子上门接人。”
乌家自视是德宁侯府夫人的外戚,哪里受过如此屈辱,怎可能把家里的嫡出大小姐给半夜送出门子给人当妾?
那日祖母被乌家派人来接走,说是想谈如何处理乌念娘的事情。大哥沈景炫跟着一起去,吃的那顿饭便是被乌家舅奶奶下得毒,乌家的意思很简单,让祖母同意沈景炫娶了乌念娘或是让祖母想个法子让乌念娘嫁去和宁侯府。
祖母怎可能同意。
冷笑着说道:“死了便死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乌家给的。”
后来还是祖父见祖母久久不回,察觉不对,带着一群官兵上门要人,方才让乌家拿出了解药,救回了祖母和大哥沈景炫。
乌家不救乌念娘怎就成了她替沈景炫去死了?
也不知是谁与沈景炫说的,让他如此深信不疑。
沈景炫却说道:“是祖母身边的袁嬷嬷与我说的。”
袁嬷嬷是祖母的贴身婢女,她对沈景熙三兄弟一直很好,特别对沈景炫更是关怀备至,让阿娘都吃醋了几回说:“不知大哥到底是谁生的儿子。”
但自从发生了祖母被乌家下毒的事情后,他们就没再见过袁嬷嬷了,也不知人去了哪里。
沈景睿似是了解些情况,开口说道:“乌家离开京都城,祖母又与他们绝断,乌家当然要找个新的靠山。我听祖母提过一回,袁嬷嬷的小女儿可怜,与她们一起回乌家时被醉酒的舅公给稀里糊涂的睡了,尔后便自愿留在了乌家守着舅公过日子,把祖母给气个半死。”
沈景睿的话,让沈景炫难以相信的看了过来。
嘴里说道:“你休要胡说。”
“大哥,你若不信问问爹娘,当日他们也在。”沈景睿被质疑的出口反驳说道。
沈家三兄弟小时候很是喜欢去乌家,不喜去外祖张家。在乌家他们过的很是欢喜,舅公时常带他们去打猎或去游玩,而张家气氛却十分的沉重,说错一句话还会被外祖母给教训几句,让他们守些规矩。
什么规矩?祖母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在德宁侯府,主子便是规矩。
如今物是人非,兄弟三人喝着闷酒。
或许是喝多了,沈景炫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话:“那年念娘也曾胆大的要委身与我的,当时是袁嬷嬷带着人闯进了乌家把我带回府的。念娘她从小便想嫁我,舅奶奶也时常在我耳边念叨着,我一直觉得长大后,念娘会是我的娘子。”
沈景熙兄弟不知还有这等事情发生过。
沈景炫接着又道:“后来祖母告诉我念娘怀了身孕,是和宁侯府孙家长孙的种。我不信,找了孙长重,问他是否真的与念娘做了那等龌龊的事,孙长重却说是招了念娘的道。
我心里却是信的,念娘她一直羡慕祖母,觉得自己将来定是能成为京都城最尊贵的夫人。
我呢,心里其实对念娘是有恨的,一起长大的情份竟比不上一个身份地位?我也曾问她,你是想嫁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德宁侯府的嫡长孙?
她说没甚差别,那都是我。
我又把祖母的话说了:‘若我不再是德宁侯府的嫡长孙了,你还会嫁与我吗?’
尔后,她沉默了。
后面我与父亲从外地回来便听到祖母说她怀了别人的种,哈哈哈哈,你们都说我念着她也没错,我心里矛盾纠结了这么多年,一直憎恶着自己。
心里恶心着念娘的背叛,但又惋惜她因着我丢了性命。”
黄顺娘蹲在门外,泪流满面的紧靠在顾烟娘的肩上,她竟不知那女子竟是如此不堪之人。当初她与夫君成亲当晚,夫君也幽幽冷着脸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我不是德宁侯府的嫡长孙,你还会嫁过来吗?”
黄顺娘记得自己娇羞的回了句:“夫君你是德宁侯府的嫡长孙,我嫁的便是你。”
她与夫君之间的心结或许是从这句话开始便埋下了苦种,夫君是不是以为自己如乌念娘一样都是哪般在乎他身份之人?
其实话也没错,若夫君不是德宁侯府的嫡长孙,爹娘是不会把自己嫁给夫君的。
而此刻屋里沈景炫又说道:“娘子,娘子她竟跟到了源西,陪我过这等苦日子,是我不曾想过的。前几日她突然与我说:’喜欢就纳一个。’其实我心里慌乱极了,觉得娘子是不是不再那么在乎我了?”
黄顺娘呜咽的哭的更加伤心了。
“军营里的那些爷们曾告诉我,夫妻之间,没有床榻上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景熙与沈景睿互看了一眼,又默契的别过脸去,拿起酒瓮子昂头喝了起来。
外面偷听的三个妯娌三却皆是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