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流放的那些日子》凤纤阿

32、福运

　　“王八汤？”钱大同低头嗅了嗅沈景熙丢给自己的羊皮囊袋，憋笑着道。
　　他是看着顾烟娘塞了一堆东西给沈景熙的，其中便有个羊皮囊袋。
　　“喝吧。”沈景熙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个装汤的囊袋。
　　“你要不和顾小娘子说了吧，反正也没差了，兄弟们都知晓我是个外强中干的。”钱大同边喝边出主意，似有些破罐子破摔。
　　这王八汤味儿不错，可喝得他心里真特么别扭呀。
　　“不用。”沈景熙说完，便撤回到了沈父边上。
　　没了枷锁的阻碍，兄弟三人便可以轮流推着小车走，让沈父歇上会儿。
　　“那个二哥有再来寻你吗？”沈景熙有些担忧的看向沈父。
　　“你哪来的二哥？老子就生了三个儿子。”沈父压低着声，甩给沈景熙一记警告的眼刀子。
　　似乎被捅了痛处，脸色黑沉沉的，说话都咬牙切齿的有些许狰狞。
　　沈景熙‘嗯’着应了一声，心里知晓，那人又是来找了。
　　也不知沈家都这般境地了，还有什么能让他惦记着的。
　　或许是昨日的一夜好眠，妯娌三人今早都特别的有精神。
　　风和日丽的天气，吹拂过耳畔的微风，很是让人惬意舒服。三人坐在车头说着小话，没一会儿便到了叫‘西岳’的县城。
　　进了县城，便先采买了金家人要的六屉子肉包子。
　　那三十斤酱牛肉在出驿站时，她们便在面摊子上买好了。惹得老板一直热情的叨叨说她们三是他的财神奶奶，买了他们家好几十斤的牛肉，走时还装了不少筋头巴脑给她们。
　　这东西不贵，但烧个锅仔，加些各式配菜，味儿也是一绝。
　　顾烟娘在源西时，便很爱吃这一口，时不时的便会买上一回 。
　　源西那个地方，地处偏僻且极其的寒冷，家家户户都爱囤些肉食补充体力。这些动物的内脏或难处理的边下角，冰天雪地里没几人愿意折腾这些，卖的极便宜，她也能吃得起的。
　　顾烟娘一个孤寡妇人，也没别的本事儿，她靠着帮一位性子孤僻的丁姓大厨打下手挣的微薄工钱养活着自己。
　　丁大厨全名唤丁大山，听说曾是宫里的御厨。也不知当年他做的什么吃食让宫里头的皇子吃后发了病，全身出了疹子，差点送了命。
　　皇帝大怒便把他全家给发配流放到了源西。
　　他的妻儿，有的熬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有的身体扛不住源西的恶劣气候。顾烟娘遇到他时，便剩下他自己还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孙女，小孙子。
　　丁大厨的厨艺很不错，源西这边很多的红白喜事都爱请他过去掌勺。
　　他能让顾烟娘给他打下手做小工，时不时的会给些厨艺指点，还是看在德宁侯府老侯爷的情份上。听说当时皇帝本想让人把他的脑袋给砍了的，是站在皇帝边上的老侯爷帮说了句话，才让他保住了性命。
　　她顾烟娘，活到最后仍旧受着沈家的庇护。
　　“三嫂，你还要买些什么？”打包好六屉子肉包子，张颜娘扯了下晃神的顾烟娘问道。
　　“我们再去买些菜带上，一会儿把那方才老板给的筋头巴脑一锅烧了吃，这天气放不住东西。”顾烟娘回过神，说道。
　　大嫂黄顺娘买了好些煮熟的鸡蛋，顾烟娘问她买这些作什么？沈家孩子现在路上都不吃东西了。张氏怕被别的孩子抢，昌宝又要跟人打架。
　　“卖呀，二十文钱一个。卖得不贵，那三家人该是舍得出些银子买给孩子吃的吧？”黄顺娘是三个孩子的娘，她今早见囚房里的一串孩子哭喊声，便有些于心不忍了。
　　就像沈父说的，能帮便帮一把吧。
　　顾烟娘与张颜娘觉得也可行，那些孩子肚子不饿了，也不会惦记上自己孩子嘴里的。
　　话说有些孩子真的挺惹人讨厌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金家的小孙子又开始哭闹个没完，说想吃沈家锅里的筋头巴脑。那点东西放在从前，他们这些富贵人是如何都瞧不上眼的，可今时不比往日，他们现在想吃也不一定能吃得上。
　　那筋头巴脑被顾烟娘烧的实在香辣扑鼻，也不知她如何烧的，让人很容易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方才钱大同也被这味儿给勾了过来，装了一大碗心满意足端着走了。
　　顾烟娘见左手啃着肉包子，右手拿着好几块酱牛肉，嘴里边吃边哭喊要吃他们筋头巴脑锅仔的金家小孙子很没好感，这孩子怕是被宠的傻了不成？
　　以为自己还是金家那个为所欲为的小霸王？
　　“赶紧吃，吃完这顿还不知何时能吃上下顿呢。”顾烟娘催促着坐在草席上的沈家人别愣着。
　　筋头巴脑被面摊子的老板炖得已经很烂，顾烟娘就放了些白菘菜，豆腐，还有些粉皮子一起放在热锅里加驴车上的辣椒酱翻炒了几下，便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锅仔里放了不少辣子，宣宝和宴宝两兄弟并不适合吃，两宝可怜兮兮的看着吃得热闹，时不时还伸出舌头吐气的哥哥姐姐们，委屈的吸着鼻子。
　　却是不敢嚷着要吃要碰的，辣子的味儿两人可都记着呢。
　　沈景睿那家伙最爱拿着鲜红的辣子当水果，哄骗过沈家每一位年幼的孩子。
　　即便是被张氏追着打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高兴乐此不彼的故技重施。
　　每回张氏头疼的问他为何如此做？他都会理直气壮的回道：祖父教的。
　　老侯爷教了啥？他只是无意中拿了根辣椒逗幼儿时的沈景睿玩，谁让他傻乎乎的吞进嘴里了？
　　“吃蛋羹，里面阿娘可是有放你爱的羊奶哟。”顾烟娘轻哄着一脸委屈的宴宝，在他骨碌碌的大眼睛面前晃动着汤匙里奶香味浓郁的金黄软嫩的蛋羹。
　　“娘子给我喂吧，你也赶紧吃一些。”沈景熙接过不老实的宴宝，在他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宴宝人小，却已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知晓闹腾亲爹没用，靠在沈景熙怀里吃的很是乖巧认真。
　　金老太太过来时，顾烟娘正手拿馒头，夹着锅仔里软糯喷香的牛腩与劲道软烂的牛筋，不时的还拿着馒头蘸些汤汁———
　　金老太太看着吃得喷喷香的顾烟娘，喉咙吞咽了几下。让她想与张氏说想用银子买些回去给小孙子过过嘴瘾的话噎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她这是要从他人口中夺食啊。
　　“金老太太，是要订明日的吃食么？”张氏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
　　她也极喜爱今日三儿媳烧的锅仔，吃得让人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来。
　　金老太太一听，面露苦涩的道：“江儿馋你们锅里的菜，张太太你看是否———？”
　　话说了一半，止住了，有些羞愧的看向张氏。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她买这些别人剩下的吃食已没第一次那么难以启齿了。
　　“金老太太，要不明儿个我让儿媳瞧瞧其他地方是否还有的卖，锅里吃的都只剩辣子了，也没法子让江小少爷入口呀。”张氏真假参半的佯装有些为难。
　　话里意思，那锅里的东西都被沈家人吃光了，没法分。
　　若这次给了，她都能想象出以后沈家吃啥，金老太太便会为了孙子豁出去老脸次次过来，说不准以后还能拉着她那宝贝孙子与沈家人一起吃喝。
　　人嘛，本来就是会巧言观色，蹬鼻子上脸，尔后便会变本加厉，没脸没皮的成了理所当然。
　　“也成，明日我们还要六屉子肉包子。”金老太太付了银子，端着张苦脸，有些头疼的拄着拐杖走了。
　　“阿娘，金老太太为何如此宠那个孩子呀？”顾烟娘觉得有些不太寻常，那孩子甚至于都凌驾于金老太爷之上了。
　　“金家说那孙子是个生来带福运的，他刚出生，封册太子妃的圣旨便入了府。”张氏似很理解金老太太的所作所为，京都城里与她一样信运道的比比皆是。
　　原来如此。
　　等钱大同甩着鞭子吼话催人走时，黄顺娘从驴车上拿出了一大包鸡蛋给了张氏，说道：“母亲，你瞧着谁家要，便收些银钱给了吧。”
　　“二十文银一个，”张颜娘在黄顺娘身后伸出二根手指，笑着加上了句。
　　等沈家人离开，她们也挥鞭赶车来了苏城府。
　　顾家二伯早已在约定好的酒楼里等着顾烟娘，几日不见，再见侄女让他有种心酸涌上心头。
　　此时他有些理解为何顾烟娘的爹不敢来见她了。
　　顾家捧在手心娇养大的孩子，此刻穿着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像个落魄的农妇，他如何能受得了？
　　“二伯，你是不是也吓了一跳？”今日的装扮是顾烟娘特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想让顾二伯心生怜悯之心。
　　顾烟娘笑呵呵的在顾二伯面前转了一转，这让顾二伯心里更是难受非常。
　　“烟娘，你这些日子过的如何？”顾二伯长袖掩面，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眸子。
　　“还不错，这是我大嫂与四弟妹。”顾烟娘拉着身边的两妯娌介绍道。
　　德宁侯府的二位夫人，顾二伯有所耳闻，却是不曾见过的。起身行了礼，心下唏嘘着命运的无常，她们都曾是京都城人人羡慕的人啊，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来时，京都城正纷纷讨论着流放人里消失的三人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