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流放的那些日子》凤纤阿

30、牛骨汤

　　妯娌三人在囚房外待了约两刻时，也没见沈言啸父子回来。
　　再次见到他们已是午时休憩，两父子坐在草席子上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婆母张氏与她们三说回来后便是这般不言不语的，也不知去见了谁？
　　沈景熙走时丢了五两银子给顾烟娘，说是今日帮人看诊的银子。
　　他走的极快，顾烟娘想问些情况也没机会。
　　上次他给袁家的姨娘正骨才得一两银子，这次拿了五两银子回来？瞧沈景熙方才不自在，且不愿多说的样子，与清早见了她们妯娌三人极其相似，心里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轻吁出一口郁气。
　　“弟妹，我们也走吧。”黄顺娘轻拍了下呆愣着点顾烟娘，出声提醒道。
　　“三嫂，你是不是也困了？”张颜娘哈气连天，无精打采的靠大嫂黄顺娘的细肩上。
　　顾烟娘轻点下头。
　　心里也在与自己说：顾烟娘清醒一点，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怜悯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帮不了也没法帮的。
　　上了骡车，顾烟娘便让妯娌二人进车厢里小睡儿，她赶慢些，后方的驴车该是可以稳稳当当的跟上的。举着双手轻拍了几下脸颊，努力撑着杏眸看着前方的路。
　　路经过一个村庄时，突然两个孩子冲了过来。若不是顾烟娘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拴绳，那两孩子怕是已被驴子踩倒在车厢底下。
　　顾烟娘站在骡车上双手叉腰，冲着摔倒在地的孩子怒道：“路上危险，别乱跑。”
　　两孩子差不多的大，约八九岁的样子，似是双生子。黝黑壮实的肤色在阳光下甚是显眼，两人咧着嘴角嘿嘿的笑着，似乎没听到顾烟娘说了什么。
　　尔后顾烟娘便听到个头高点的男孩转头喊道：“爹，你快些出来，有小娘子。”
　　顾烟娘听到这话，心下一沉。
　　心道：不好。
　　当她想驾着骡车离开时，被村口跑出不着上衣的壮汉拦住了，只见他手里拿了副画像在顾烟娘脸颊边上比划了几下，嘴里嘀咕着：“又不是。”
　　顾烟娘一头雾水的僵坐在骡车上，手里紧捏着皮鞭，秉着呼吸，只有杏眸不停的转动着观察周边的情况，似乎只要对方一动，她便会直接挥鞭过去。
　　“小娘子，你是哪里人？”
　　“苏城府。”顾烟娘搪塞道。
　　“唔，那便不是了。”壮汉说完，让开了道，摆手让顾烟娘赶车离开。
　　顾烟娘轻瞥了眼壮汉手中的画像，觉得画中女子有些眼熟，但是却又记不起是谁？不管如何她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
　　当顾烟娘驾车离开时，身后传来两孩子的抱怨声：“爹，你真没用，管她是不是，拐回去给俺们当娘不就好了嘛？”
　　“俺答应你死去的爹给你们寻亲娘的，可不是给俺找媳妇的。”壮汉笑骂道。
　　“谁知道她死哪儿去了？”小孩儿的抱怨声渐行渐远。
　　顾烟娘经此一事，倒是精神了不少，挥鞭驾着骡车向下个驿站方向而去。也不知是方才被吓得，还是被两孩子找娘的行为触碰到了内心的软肋。
　　没有哪个孩子不想有亲娘陪的。
　　她也曾夜里偷偷哭过好多回儿，觉得命运好不公平，为何别人都有阿娘，就她没有。
　　进了城，顾烟娘把妯娌二人从睡梦中给拉了出来，指了指路边卖吃食的铺子说道：“俺们赶紧去吃些热乎的，这家的汤面闻着味儿好香。”
　　张颜娘从车厢伸出个脑袋，吸了吸鼻子，尔后开心的道：“是牛骨熬制的汤底。”
　　面摊子是一堆父子经营着，老板年纪不大，体型很是富态。见三人过来，忙招呼她们坐下，并顺手帮忙把两辆车给牵走系好拴绳。
　　端着笑脸站在桌边问道：“三位小娘子，吃什么面？”
　　“你家有牛肉面？”张颜娘开口问。
　　“小娘子鼻子真灵，刚酱好的牛肉，你们要多少？”老板一脸的得意，这牛肉可不好得，他一年也碰不上几回。
　　“还真是牛肉呀，给我们先切上一斤，一会儿再帮我们打包十斤带走。”顾烟娘也觉得机会难得，若天气再凉爽些，她还想多买些放在驴车上，慢慢吃。
　　“十斤？是不是有些多了？三嫂。”
　　小老板正切好一盘肉上了桌，张颜娘指着它说道。
　　“不多的，还要分一些给钱班头他们些。”黄顺娘接过话说道。
　　“呃———倒是忘了他们，掌柜的，再加十斤吧。”顾烟娘说完，叹了口气。
　　那些衙役们，不是爷更甚似爷，她们吃什么都得顾着他们一些。
　　张颜娘听完，张着嘴，眼里满是不舍，嘴里酸道：“那些衙役日子过的真是舒服。”
　　顾烟娘低头吸着面，心里很是赞成弟妹说的话。吃饭什么的她们每回都带上一些给他们加餐，夜里还有美人相陪，这日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舒服。
　　她算是明白，为何记忆里的那次流放会如此痛苦难熬了。
　　这些衙役的日子不舒服，他们会让囚犯更加的不舒服。
　　老板听到又加了十斤肉，满面喜气，乐呵呵的给她们填了三根牛棒骨，笑道：“给三位小娘子尝尝味儿。”
　　这牛骨也不知熬煮了多久，筷子轻轻一碰，骨头上夹杂的碎肉便扯了下来。
　　说来三人还没如此豪爽的啃过牛骨头，以前吃东西都是厨子或婢女给处理好的，根本没体会过这般吃食的乐趣，顾烟娘吃得开心，便想打包些带走给沈家的孩子们。
　　且她们驴车上正好有铁锅。
　　问了老板，说想买些牛骨汤带走。
　　老板一脸的开心：“小娘子，我们家的骨头汤不错吧。”
　　三人连连点头。
　　这一顿三人皆是吃的有些撑了，付完银钱便牵着两辆车慢悠悠的走在街市上。
　　寻到一家药铺，顾烟娘拿着沈景熙给的单子，补了不少草药。她不懂草药，但是其中什么鹿茸，公丁香什么的她还是有些耳闻的，毕竟她可看了不少的话本子。
　　尤其那鹿茸，可不是一般的贵。
　　回到驿站，见到沈景熙便把人拉到一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杏眸别有深意的多看了两眼他瘦长的□□，面露忧心的低声问道：“你身体出了状况？”
　　沈景熙凤眸里闪过些许火光，尔后随着娘子的目光沉了脸。
　　哼了声，转头便走。
　　“什么人嘛？问都不能问了？”顾烟娘嘀咕了句。
　　“阿娘，这牛骨头味儿真好。”茜茜在囚房里双手抱着牛骨头，小脸极是满足的埋头啃着。
　　顾烟娘可是让面摊子的老板装了满满一铁锅，该是够沈家人吃的了。
　　谁知轩宝拉着大嫂黄顺娘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央道：“没吃过瘾，还想吃些。”
　　“十斤牛肉，一锅子牛骨竟没吃过瘾？”顾烟娘有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摸了摸轩宝的小肚腩。
　　“三叔端了好些牛骨汤走了。”雅儿偷偷在顾烟娘耳边道。
　　沈家这边吃的开心，另外三家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囚房里，时不时便有孩子哭喊‘想吃肉’‘要肉’等声音传来，大人阴阳怪气的打骂声让顾烟娘听的很不舒服。
　　这几家人手里又不是没有银钱，孩子想吃什么他们只要开口，顾烟娘不会不帮忙的。
　　想白吃食，那是没可能的。
　　沈父低着头仔细的给怀里的宴宝喂着蛋羹，不时的还用手敲打下沈景睿的脑袋，呵斥道：“小心些，宣宝人小，别烫着了。”
　　很是看不上亲儿子的毛手毛脚。
　　“爹，你有啥想买的东西么？”顾烟娘问着沈父。
　　“你们银子省着些花，爹不用。”沈父语气温和的回道。
　　这时张氏从金家那边走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把三个儿媳拉到一边交代道：“你们等会儿去棺材铺里帮定副棺材，不用太贵，一般的便好。”
　　“是哪个？”顾烟娘问道。
　　“金家的六姨娘。”张氏似乎有些不愿多说。
　　人什么时候没的？那六姨娘的尸体又在哪里？
　　等顾烟娘见到了沈景熙，才从他口中知晓金家的六姨娘进了驿站不久便撞了柱子。人躺在囚房隔壁，他方才便是过去帮忙救人的，但六姨娘脑袋上的窟窿太大，血根本止不住。
　　撑了一刻时左右，便咽了气。
　　“昨夜，那六姨娘是不是也———也与衙役———”人没了，有些话顾烟娘说不出口。
　　沈景熙眸色微冷，轻点了下头，尔后看向囚房，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棺材铺子，两辈子顾烟娘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记忆里沈家人没一人是躺进棺材里入土的，她也说不清这六姨娘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若是命好，怎会是这个下场。
　　若是命不好，却是能躺进棺材埋入土。
　　顾烟娘记得前些日子的荒宅里，那两个庶出的丫头便被草率的埋了，可怜的连张裹身的席子都没。
　　一口薄棺材，抬进抬出用了不到一刻时。
　　此后，金家便再无六姨娘此人。
　　“阿娘，那个金家六姨娘为何寻死呢？”顾烟娘蹲坐在囚房外，低声问道。
　　“她呀，被金家老太太给哄骗了。以为自己牺牲色相是给自己儿子谋了福利，谁知今日一早衙役根本没把她儿子的枷锁卸下。金家老太太说那孩子是野种，听说那六姨娘当年是母凭子贵进的金家，在进金家前是成过亲的。”张氏沉默一息后，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