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流放的那些日子》凤纤阿

26、唤魂

　　等沈家人离开后，顾烟娘给自己的亲爹写了一封信。信纸铺开，她却久久的下不去笔，明明心里很念着他的，却不知为何一字也写不出。
　　说什么？
　　说那个死而复生的阿娘，还是她离开京都城都没去见他一面让他忧心。
　　一则隐讳，二则不孝。
　　思来想去，还是不提也罢。
　　二刻钟时后，她方才缓缓的写下一句：“烟娘安好，勿念。”
　　驾着驴车路经一个信客点，看着那封被收走的信，顾烟娘吁吐一口气。
　　尔后跟着大嫂黄顺娘来到一家杂货铺子，买了些纸钱。路上张颜娘与顾烟娘讲了雅儿昨夜梦魇的事情，觉得小丫头怕是受了惊，夜里大嫂打算要抱着她去‘唤魂’。
　　这法子是民间流传的，虽然听着玄乎，可却真的很灵。
　　杂货店门口有些热闹拥堵，三人出来时正见一个老妇拉着掌柜不依不饶。嘴里不断吐出粗话，说这家杂货铺子店黑，米价比其他镇上贵了二成，还拒绝退多收的银钱。
　　掌柜的气黑了脸，让伙计把老妇拉开，怒怼道：“铺子里的东西都有价，何来诓骗与你？”
　　这话倒也没错，所谓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老妇一闹，倒是让顾烟娘想起一些事来。
　　此时正值稻米丰收的季节，陈米价该是比平日低一些的，但是方才她们三人瞧着米价似乎与老妇讲的一样比平日还高上一文银。
　　“大娘怕是不知，近半月来各个镇子上的粮价都比往日高了一些。”拉着老妇离开的杂货铺子活计无奈的劝说道，看他熟练疏解的模样，似乎来这寻事儿的也不是第一回了。
　　回到驴车上，顾烟娘便与妯娌二人说道：“我们也买粮食。”
　　“为何？”
　　“因为有得赚。”
　　黄顺娘定目看了顾烟娘一息，确认她是认真的后，便掏出几日来她存留的银票。
　　张颜娘身上就一个可怜的荷包，是她好不容易攒的身家，很是不舍的取了下来：“三嫂，靠谱吗？”
　　“我梦里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方才见粮价上涨，想着或许是跟我丢的那两万两有些关联，这银子别人能赚我们亦能。”说完从袖子里取出那张五万两的银票。
　　别人补的良心债，她愿不愿收此时都在她手里。
　　妯娌二人看着那张轻薄的银票上的面额，惊住了下巴。
　　“难道要荒年？”黄顺娘有些不安的问道，除了这个，她猜不出其他的原由。
　　顾烟娘摇了摇头，在心里呢喃：其实也无甚差别。
　　回头又写了一封加急的书信送往信客点，她相信顾二伯该是会有些兴趣的。
　　爱财之人，绝不可能放过一次暴富的机会。
　　一场暴雨后，天气也渐入微凉。又是露宿野外的一夜，四处刮着‘呼呼’的风声，让顾烟娘抵抗不住，裹紧了外衣，蹲坐在篝火边等着还在途中的沈家人。
　　“怎么还没到？”张颜娘来回的走动四处张望着。
　　黄顺娘想到雅儿还病着，脸上也渐露心神不宁，与顾烟娘说道：“三弟妹，我们落脚点是这吧？”
　　虽然夏蝉给写的明白，可一直不见人她心里乱得很，说出得话也有些失了方寸。
　　顾烟娘‘嗯’了一声，目光看向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小道。
　　又过了一刻时，方才有星星光亮在羊肠小道上移动着，转眼又没入黑暗中。顾烟娘失落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也觉得一行人怕是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记忆里经常发生这样或那样的意外，日子久了，见得多了，人也麻木的见怪不怪了。
　　到了戌时（19-21）三人才等到一行蹒跚行走的人，见到顾烟娘，茜茜委屈的抱着她的腿哭诉道：“阿娘，她们抢茜茜的鸡蛋？”
　　脸上青肿着像条胖头鱼的昌宝哼唧着拉过茜茜，气愤问道：“是哪个？等会儿哥哥给你报仇去。”
　　黄顺娘头疼的拧着昌宝的耳朵，训斥道：“你与谁打架了？”
　　沈家几个孩子，昌宝是长子，最是懂事听话。
　　这才几日没看顾着，竟喊打喊杀上了？
　　“袁家的九郎，那小子抢轩宝的鸡蛋，还把人给推倒了？”昌宝委委屈屈的述说着，他觉得自己没错，祖父说当大哥的要护着弟弟妹妹的。
　　轩宝伸出双手，掌心裹着几层巾帕，黄顺娘仔细瞧着，巾帕上染了血迹，怕是破了皮了。
　　“阿娘，那颗鸡蛋被我吞了，没让袁九郎得成。”说完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似乎是件很骄傲的事情。
　　那袁九郎比昌宝大上一岁，今年有十二了。个头更是比昌宝高出半个脑袋，该正是个知事懂礼爱面子的年纪，怎会突然就出来抢轩宝的鸡蛋？
　　沈景熙拉着听得正冒火气儿的顾烟娘上了驴车，尔后叮嘱道：“别动。”
　　清俊的脸上满是认真仔细，在车厢里的油灯下给顾烟娘眼睛周围敷了草药膏消肿，清凉又伴有花香，气味儿很是好闻。
　　“哪儿来的？”顾烟娘轻靠在沈景熙的怀里，问道。
　　“路上碰到的，就采摘了些。”沈景熙摸了摸顾烟娘的额头，又不放心的诊了次脉。
　　常言道：气火攻心，邪火入体。
　　最近事儿多，他真的很难安心。
　　顾烟娘像是吃了颗栗子糖，心头甜丝丝的。牵起沈景熙修长白净的大手，双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前，说道：“其实我没那么伤心，真的，就是一时很难接受。”
　　说完又小心眼儿的加了一句：“还没你给我放妻书时伤心呢。”
　　沈景熙有些语塞，看着顾烟娘的眼神若有所思。
　　每次他这样子，要不罚她，便是要给她整出一些难搞的事情做。
　　一语不发的沈景熙让顾烟娘有些心慌的抱着他的大手轻摇撒娇道：“你不准再赶我走，反正你也赶不走的。也不要说伤我心的话，我真的，真的会很难过的—————”
　　沈景熙叹了口气，低首轻吻了下怀里不安正在絮叨的红唇。
　　顾烟娘杏眼渐现喜悦，抱着想要起身的沈景熙不肯撒手：“沈景熙，你应了对不对？你竟然应了！”
　　沈景熙无奈的轻点了下头。
　　他的一个决定能让娘子如此高兴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印象中她每次都气鼓鼓的瞪着自己说道：“你早些应了，也不会生出那么多是非来？”
　　她总是理直气壮的知错不改，错上加错。
　　惹他头疼，似乎这样她便很高兴。
　　沈景熙一直知晓娘子对于嫁给自己是有些怨的，唯一让娘子觉得自己还不错的似乎只有这副皮囊了吧。
　　犹记得在他们新婚洞房花烛夜，她便是被自己的这张还不错的脸给迷了眼，失了魂。亦或许是喝下的交杯酒害人，让娘子很是大胆热烈的邀自己一起入眠。
　　顺水推舟，与自己娘子共赴云雨，沈景熙没觉自己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第二日娘子清醒后便羞恼的与枕边的自己吼道：“害人的妖精。”
　　白日里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到了夜里又缠人的紧。
　　沈景熙常常惆怅，自己该拿娘子怎么办才好？
　　“沈景熙，你发什么呆？”顾烟娘不乐意的拧了拧沈景熙红烫的耳朵。
　　“嗯？”
　　“我说要囤粮，你听了没有？”顾烟娘有些气结的问道。
　　沈景熙轻‘嗯’了一声，又与顾烟娘说道：“你上次说的那事儿，今日我与钱班头讲了，六四分成他同意了。”
　　“真的吗？”顾烟娘有些不敢相信，钱大同竟然同意了。
　　沈景熙点头确认，又与顾烟娘分析着说道：“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况且太子爷还稳当当的在京都城，他也有自己的思量的。”
　　那几家人与沈家不一样，所话说做人留一线。
　　顾烟娘兴奋的在沈景熙的俊脸上轻啄了一口，嘻笑道：“我夫君，好生厉害。”
　　没等沈景熙回过神来，人已蹦出车厢，拉着篝火边的妯娌二人分享着她的喜悦。
　　看着篝火边眉飞色舞，笑颜如花的顾烟娘，沈景熙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的荒谬念头来。
　　边上在给雅儿喂汤药的张氏与三人说了些今日路上的状况，接连两日的赶路，那三家人的吃食消耗的差不多了，便有人起了歹念，蹿唆着孩子过来抢食。
　　他们仗着人多，便明目张胆的欺负你。
　　小孩打架，说是嬉闹也尚可。大人若是较上真，那便是真的要撕破了脸了。
　　沈家人少，怎么着都是吃亏的。
　　“哼，他们总归是要求上我们的。”顾烟娘轻‘哼’道，她觉得物价得抬高些，不然对不起三家人对沈家的特殊照顾。
　　吃完饭，黄顺娘抱着雅儿，后面跟着妯娌二人背着个小包袱寻了个静寂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伴有枝叶的‘沙沙’响夜晚荒林里，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怵起来。
　　顾烟娘与张颜娘紧张兮兮的烧着纸钱，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路走好，下辈子一定要投户好人家————”
　　另一边的黄顺娘抱着雅儿嘴里不停的在黑暗中喊着：“雅儿，回来啦！”
　　在她一声声的呼唤中，竟传来一阵凄厉哀怨的女子声：“纸钱还有吗？给奴家些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