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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晌贪欢(上) ...

  •   齐文轩觉得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的齐愿,最不幸的事亦然。

      他在村庄大开杀戒后心灰意冷,想想自己留在大陆只会害了更多的人。于是在一个冷白的黎明,他寻了一叶小舟,行到了一个无人的孤岛。

      岛上草木欣荣,尤其中心那棵大树,有如一片绿云,带着几分朦胧的意味,叶色纯粹干净。

      他倚着树缓缓闭眼,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海风挟来阳光,应是极暖,然风过林动,身边空无一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也是失败,眼下无亲无故无师无友,就是死了也没有人在自己坟前哭一哭。

      若是能有个人……

      恍惚间,他失去了意识。

      良久后醒来,身后的大树竟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衣男子。约莫双十,形容浚雅眉眼温柔,一双眼更是无比的清澈,好似幼童。

      开口也是一把清冷的好嗓音,男子语中带笑,温声道:“你醒了。”

      齐文轩对大变活人这事儿懒得震惊,只觉是死前幻觉,并且颇为遗憾不是个大胸长腿的美人。

      于是他答:“醒了,但我还想再睡会儿。”

      又往男子怀里挤了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眼一闭,

      迷蒙中有什么涤过五内,那份澄澈让心也清了起来。待晚上他饿醒,借着满天星光,终于想通了:自己当时不是要死,是晕船,又饿得虚脱。但饿死好像并不是个舒服的死法,他想想还是规律饮食,早睡早起来得好,反正缘分到了,自然会死。便伸了个懒腰,起身找吃的。

      他这一动,就对上了青衣男子笑意盈盈的眼。

      齐文轩:我怕是饿出幻觉了……

      然后戳了戳,复而捏了捏,最后干脆上下其手。

      暖的,软的,真的,活的!!

      齐文轩脑中一下闪过无数前世看的那些荒村野店路遇美人后被抓到妖精洞府日吸夜吸吸干精气的传奇话本,颤声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一棵椿树,那你呢。”

      齐文轩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是魂兽?”

      “是。”男子淡笑。

      “十万年?”

      “嗯。”

      “那你……一般吃什么。”

      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这个齐某人最关心的问题。

      “人。”男子淡定道。

      齐文轩:!!!

      齐文轩:“我是一株在山中修炼多年的板蓝根。”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终于,齐文轩开了金口:“你…….刚化形。”

      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男子形容举止有如稚子,应是从未涉世。但他身上又有一种很深的寂然,仿佛荒芜原野上的断壁残垣,覆着一层死灰,无风无月,只有漫天的虚无。

      就像他早已经不想活了,却不知为何死撑着到了现在。

      就像是现在的齐文轩。

      男子任是笑着,接道:“我刚才听到你说想让一人陪你,很久之前我就只有一个人,我那时也想有人陪我,而且我知道一直一个人很难受,所以就化形了。”

      眼前的男子清逸出尘,却是孩童般的简单干净,无比诚挚。

      他眼角含笑,静静地看着齐文轩。

      身后是漫天星辰,一道天河横亘而过,银光熠然,犹如心湖之上泛起万千涟漪。

      齐文轩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那好,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要永远陪着我。”

      ==========================================

      他给椿树取名“齐愿”,说什么入了我的门,就得随我姓,你既然应我祈愿而来,那便取个“愿”字。

      齐愿接受得欣然。

      而后齐文轩在岛上建了屋,垦了地,又教了齐愿许多有关人类的知识。

      不知是不是久居孤岛的原因,齐愿对面的某些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很小的事情都能缠着齐文轩问个不停。

      “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那叫什么?”

      “夫妻。”齐文轩随口一应。

      “那你和我是夫妻?”

      “……”

      看看齐愿充满期待的眼神,齐文轩挣扎良久,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字。

      “......是”

      末了赶紧补上一句。

      “我是夫,你是妻。”

      齐愿微不可察地一皱眉,又问:“那夫和妻有什么区别?”

      “夫负责传宗接代干大事,妻负责相夫教子守妇德。夫为上,妻为下。而且我们讲夫为妻纲,你要不听我的话是要浸猪笼的。”齐文轩毫不负责地一通乱扯。

      “文轩,”齐愿正色道,“你刚刚说教子对吧。”

      “嗯。”

      “夫妻是要繁衍后代的对吧。”

      “嗯......”

      “你还说夫负责传宗接代,对吧。”

      “......嗯?”

      齐愿无奈地一摊手,颇为遗憾道:“我们椿树是雌雄一体的,本来也可以生,但化形后就不行了。所以......”

      他向齐文轩投去充满希冀的目光。

      “......”

      齐文轩面无表情:“我们人类男人也不能生。”

      齐愿一下就蔫了,像只雨打湿毛的大狗,被主人抛弃后可怜巴巴地立在门外。齐文轩一时不忍,出言安慰道:“没事,我有你就好,我还真不想有个大毛二毛三毛在岛上上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齐愿立马满血复活春暖花开,收拾旧山河卷土重来。

      “那行-房是什么?”

      “造房子。”齐文轩继续扯淡。

      “圆-房呢”齐愿又问。

      “在房子外面造一圈圆形的篱笆。”齐文轩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洞-房呢?”齐愿锲而不舍。

      “在房子后面挖个洞,就我用来放红薯的那种。”

      “巫-山-云-雨?”

      “蜀中巫山天降小雨。”

      “鱼-水-之-欢?”

      “鱼游浅水腾跃欣欢。”

      齐愿半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下是无比苦恼。

      正想着,鼻梁被人敲了一下,抬头看去,就迎上齐文轩一脸狐疑。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没教过这种十八禁的东西呀。

      齐愿忙不迭摸出一本《活-色-生-香》,凑上前去一幅正直模样:“上次你叫我去储存间拿东西的时候无意捡到的,看着新奇就捡来翻,结果发现好多东西都看不懂。”

      齐文轩翻开一看:得,竟然是——

      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种东西........难道是别人恶作剧

      但......为什么是俩男人。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把书抽回来,正色道:“看不懂就对了,这是本邪书。”

      齐愿不大乐意:“那......那两人是”

      齐文轩立马出连打断把不良苗头扼杀在摇篮。

      “那是在练功。”

      “什么功夫?”

      “......”这我能告诉你是什么功夫吗?

      齐文轩一时语塞,齐愿抓住机会穷追不舍。

      “为什么练功的书会是邪书?”

      “因为练了会不-举。”

      齐文轩当机立断,义正辞严。

      “什么是不-举?”

      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将人打发去挑水,结果的烧好了水,沐完浴,那人又来拉着自己的手,一双眼亮晶晶的。

      “文轩,我们上-床吧。”

      齐文轩:

      齐愿眨着一双清澈的眼:“我听说夫妻都是要上-床的。”

      齐文轩: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齐文轩:“你听谁说的。”

      齐愿挠挠头:“不是你说的吗?”

      ???

      我什么时候说的?

      齐文轩百思不得其解。在这当口被齐愿抱上了床,齐愿开心地钻进被窝就要动手,想想这进度快了点,就先铺垫了下:“上-床后是不是......”

      齐文轩“啪”一巴掌呼他脑门儿上。

      “上-床之后就该睡觉。”

      齐愿委委屈屈:“可我明明记得还要干其他事情......”

      “对,”齐文轩抓住他做妖的手,“盖棉被拉手纯聊天。”

      齐愿:“......"

      齐文轩满意地拉好被子,然后就听见角落里齐愿幽幽的声音:

      “文轩,我们来聊聊什么是周公之礼吧。”

      齐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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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大多数时候问的都是些正常的问题。只是次数多了,齐文轩便忍不住想:岛外的世界何其绮丽繁华,齐愿这般耐不住寂寞的性子,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他不敢问,他怕那个答案会是.......

      他是没资格留他的。

      可是他又想确认。

      于是,在晚秋的一个月夜,他借着家酿桂花酒那点醉意,问了出来。

      “齐愿......你看看岛外的世界.......烟桥画柳.......十丈软红.......风烟翠幕更有十万人家.......你说........你会不会有一天.........自,自己到外面去了......”

      齐愿含笑反问:“那外面还有另一个你吗?”

      “废......废话......当然......没有。”

      “那我就不去。”

      那时清秋一片,月照松间,树色朦朦胧胧,灯影跌跌撞撞。眼前这张带笑的脸却无比清晰,一双眼中说不尽的情愫,似是含住了一川秋水。

      齐文轩当时想:我一定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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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然就不会为了复仇去唐三那儿坑魂骨。易苓教他的医德医心他也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总是把自己搭进去还什么事都干不成。

      待到背负西诺村三百八十四条人命,自觉已无人可赦,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不想他还能遇到齐愿。

      每每和齐愿一起走到海边,听潮起潮落声声入耳,观日月星辰循环流转,每一步,都似能走成永恒。

      祸兮,福之所依。

      齐愿,我想我现在可以忘却前尘,余生就同你一起缓缓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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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他在杀戮之都救人时九心海棠已染剧-毒,本就只是勉强压制,但为救唐三损了本体,毒入心脉,等到治疗唐晨已是有心无力,加之武魂本就同人身体相连,他亦染了那毒。刚开始只是银发血瞳状似早衰,后来便发展到失去神智并未杀戮机器。

      他再次毒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晌贪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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