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医者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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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文轩六岁武魂觉醒时，齐天下和叶清都觉得一阵胃疼。
——乾坤棋
他要只是普通的棋魂，叶清都能很下心来给他废了。因为九心海棠是继承而不是传承，只有上一代的人死了，下一代身上的九心海棠才会二次觉醒。但在此之前继承人也是拥有武魂的，齐文轩是她的长子，九心海棠迟早是他的，废了棋魂也无所谓。毕竟九心海棠乃武魂中近乎逆天的存在，上三宗都要被其压制，而双生武魂只存在两个武魂品质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所以九心海棠二次觉醒时，原武魂都会消失，那原来的修为魂环都会加到九心海棠之上——这也是为什么九心海棠无论拥有多少个魂环都只有一个魂技的原因。
但如果是乾坤棋……
齐文轩或许会是百年来第三个双生武魂！
胃痛，肾痛，头痛，肉痛，心痛。
叶清和齐天下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可惜还没等他们纠结完，麻烦就找上门了。
齐宗那边他哥齐兼济死活不从，最后和弟弟弟媳有学有样地打伤了七大长老和小情儿私奔了！
齐宗上下唉声叹气直道天亡我宗，这时一道强烈的感应出现——乾坤棋又出世了。
想想齐兼济和他男人是肯定没有这功能，齐宗一拍脑门儿，那就是当年齐天下和叶清那崽武魂觉醒了。为了防止那些年齐天下叶清废武魂的惨剧再现保住齐宗最后的血脉，当晚齐宗上下摩拳擦掌就准备动手。
准备是准备了，但没人啊。
七大长老重伤，身下的弟子在齐天下手下还不过十招。
那请外援吧。
那时几下宗明争暗斗，上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来想去，竟然只能选武魂殿了。
于是他们向武魂殿透露了苍云之秘，道事成之后，苍云给武魂殿，齐文轩他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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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无风无月，只余刀光剑影，杀伐不绝。
血——魂兽的，魂师的，武魂殿的，齐宗的，叶清的，齐天下的……
尸体——魂兽的，魂师的，武魂殿的，齐宗的……叶清的，齐天下的……
最后齐天下不敌被杀，死前动用华山秘法让苍云封剑。
叶清则在最后关头狠心废去齐文轩的乾坤棋，并助他逃走，以防被齐宗人寻去。
武魂殿带不走苍云，就先留下几个人看守，回殿复命另想它法。
齐宗人感应不到乾坤棋就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讪讪归去。
但混战之时，齐文轩为了上前助力，随便找了个魂环吸收，有了第一魂技——梦里客。不过叶清混乱中未曾注意。
乾坤棋毕竟是极品变异武魂，叶清废武魂时并没有完全消失，还将它全部的力量送入了那个魂环之中，魂环魂印化为一圈禁制环于左手手腕。武魂没了，魂技却留了下来——只需他覆上左手，不动魂力只是利用精神力就能发动此技。中招者会陷入发动者制造的幻境，更可怕的是技能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通过影响人体各个器官诱导人的情绪。
由于没有任何魂力波动，此技极难防范。也是利用这个，齐文轩放倒了留守的人，带走了苍云。
虽说苍云封剑，但并不针对齐文轩，而齐文轩同样师出华山，他自有法子将将东西带走。等武魂殿的人反应过来，他早不知道逃多远了。
只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武魂殿不日便发现苍云被盗，一下便推出是齐文轩所为，武魂殿何等手段，立刻发动了对他的追杀。
齐文轩武魂被废，第一魂环又做了梦里客的载体，九心海棠并无魂技，加之不可动用苍云，好不容易凭借梦里客逃到星斗大森林边界，早已奄奄一息。
头顶烈日当空，血水混着汗水流下，他疲惫得根本睁不开眼。
身上尽是深深浅浅的口子，好多地方来不及处理甚至已经化脓。
啧，头好晕……似乎是…..发烧？
不过还好，只要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儿就好…..
他来星斗大森林是为了猎杀魂兽，魂力已至十级，只要他能拥有一个魂环，哪怕是最低品质的十年，也足以让他借九心海棠的力量恢复了。
他虽无法催动苍云的魂技，但上一世的依山剑法还是使得出来的。对付武魂殿的人当然不够看，对一只十年魂兽却是足矣。
彼时他还未意识到，他现在也不过六岁的年纪，又经多月追杀，再加上梦里客对精神力消耗巨大，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所以当一只小犬出现在他身前，他唤出苍云本能性的挥剑一挡——作为绝世名兵苍云那重量不言而喻——多日未进食的他竟一下也抓不住，由着苍云把他带着往下栽，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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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醒来，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屋。
面积不大，全木质的家具尽是简约的式样，做工可看出并不精细，应是个普通农家，可身上的伤被处理的极好，好多地方甚至只剩几道淡淡的疤痕，空气中草木之香宜人，齐文轩凭借自己前世的知识分析下，似有白芷和吴茱萸…..
应当是个医家。
不过非亲非故，她救我为何？
正琢磨着，门帘被轻轻掀起，走进一个身着白衣的蓝发女子，眉目含笑，气质清雅，举手投足间一股温柔的调子，任谁都起不了恶意。
只可惜齐小狼狗被人追杀多日，下意识地疑神疑鬼。待人进来就不动声色得发动了梦里客，将来人眼中自己的位置掉了个地儿，后冷声问道：“你是谁，又为何救我？”
女子掩嘴轻轻一笑，婷婷袅袅地走来，坐到了床边，温声道：“我叫易苓，是个大妖怪，救你呢是因为小孩子的肉好吃，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了好下锅呢！”
前一句还像个人话，后面就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调了。
齐文轩冷哼一声：“你是医生？”
那女子心下一惊，继而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有点意思，像极了我那个故作聪明的傻弟弟。”伸手就去戳齐文轩的小脸，等过够了手瘾，方才笑着开口：“我确实是个医师。这边来来往往多得是捕杀魂兽受伤的人，可都是我治的。”
见齐文轩不答话，她又顾自说了下去：“救你的原因自也是简单，看你顺眼。至于目的嘛，其实是想要个童养夫。”
齐文轩木着一张小脸。易苓见着，无奈叹口气，从床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布包。打开，赫然是苍云。
她将布包往齐文轩身边一推：“你的。”
齐文轩眼前一亮，他咬咬唇，起身走向易苓的方向，撤掉了梦里客，突然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星斗大森林人来人往，武魂殿没理由不在这种地方张贴自己的通缉令，在此之前他也入过一户人家求救，可来人转身就把他买给了武魂殿，毕竟那样巨额的赏金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见易苓这架势定是认出了他，可她非但没有告发，还将重伤的自己救回来，悉心疗养。要知道若是被武魂殿的人发现，她难逃一劫。
他吸了吸鼻子：“姑娘大恩大德，小生暂无以为报……”
“唯有以身相许？”易苓清亮含笑的声音传来，把齐文轩“唯有日后学有所成，为姑娘赴汤蹈火。”堵在了喉咙里。
“放心吧，我对你这种小东西不感兴趣，你给我当小徒弟还差不多呢！还有啊，叫什么易姑娘，你小子才几岁这么叫我？喏，叫声‘易姐姐’听听。”
语里满是戏谑。
“易……易姐姐。”齐文轩鼓着一张小脸，闷闷地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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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在易苓家住下了，易苓据说曾有个幼弟，由是养他养得得心应手。他也就每早随易苓去林中采药，下午在药房里给易苓打下手，晚上抽些时间修炼。
因着担心暴露，易苓将他的一头黑发尽数染成与自己一样的碧蓝，又捡了些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给他穿，出门便以黑纱罩面，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侄女叶泠泠，父母猎杀魂兽时不幸身亡，小孩也破了相。后来就送到自己这里养着，几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他虽不多言语，但一双大眼睛着实讨喜，加上易苓的好人缘——她医术出众，人们上门求医总是有求必应不计报酬——周围来往的汉子也很乐意带他一带，也就此时他与人混熟，获得了自己的第一魂环。
他天赋异禀，没到十二岁便已有了第二魂环，让易苓无比的震惊。
她大致推得出齐文轩的情况，却不愿让他为仇恨而活，身染杀戮。本是想让这小家伙继她衣钵，好歹一世平安。哪知齐文轩并非池中之物，无论如何留自己身边都是耽搁了。就这前些年积攒的人脉她给秦明去了封信，将“叶泠泠”荐去了天斗皇家学院。
齐文轩一方面大仇未报，一面由念着易苓的恩情，正是无比踌躇。此时易苓所为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便与易苓约定学成归来，留她身边，做个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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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时候是个晚秋，落叶飘零，北风肃杀。易苓任是一袭白衣，在满世界的枯黄中，那翩飞的衣袂也带了几分萧索的凉。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就好像很多年前，也是一个深秋，她也就是这样目送着易安一步步远去的。
那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易安……
七年前，下亚斯林省易氏一族在与他族的斗争中落败，惨遭灭门。族人拼死送出了她和易安。待安顿下来，易安外出求学，一报灭门之仇。而她留在了这座林间小屋，悬壶济世。
她做不到以杀止杀，她深知仇恨只能滋养仇恨，但无法消弭仇恨。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掩于这个所谓文明的社会。何况两族相争之时，易氏所用的手段，有些也上不得台面。
孰是孰非纠缠成无解之结，她没有易安那样快刀斩乱麻的魄力，干脆选择放下。
易氏一族以医术闻名，族训便是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她愿承祖训，继医道，行世救人。
她信，只要她将这些东西传下，易氏就没有灭。
她从齐文轩的眼中看出和当时易安一样的光。她试着以身为教，扭转过齐文轩的观念。
只是道不同，终只能分道扬镳。
齐文轩去后同样再未归来。
仿佛宿命。
但这次，先离开的，是易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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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斗皇家学院多个九心海棠自是引起的武魂殿的怀疑，但他们并不清楚九心海棠真正的传承机制，加之他们也不能直接和天斗抢人。便查到了易苓头上。
易苓一口咬定叶泠泠是她的侄女，只是她杜撰出的身世无人佐证。易苓对他父母的情况又语嫣不详，而且齐文轩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星斗大森林。就将易苓带回了武魂殿审问。哪知易苓软硬不吃，最后只剩半条命了，还是在坚持她的说法，武魂殿也没法儿，那时天斗那边也验明了叶泠泠那真是女儿身（当然是梦里客的作用）就将人放了回去。
连日的严刑，加以精神上的重压，易苓没撑过半日。
听到这个消息后齐文轩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只是拿了一壶酒，埋头进了后花园。
迎着满月星光，他将酒一洒，叫了声：“师傅。”
“易姐姐”这个玩笑般的称呼早已湮于幼时的记忆，如今每取出来一次便要鲜血淋漓。
易苓未问他来历，也为将他当作六岁小童。他和她的关系从来是亦师亦友。
易苓教他医术、医德、医心.
他虽未明白表现，实际已因易苓有所动摇。
往昔种种，皆浮于眼前——每字每句，每情每镜，耳濡目染，经年已融入骨血，没齿难忘。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到……
那晚他第一次喝了酒，任凭灼热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他朝星斗大森林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三个头。
“悬壶济世，这路，我代您走下去。”
但在这之前，我会让武魂殿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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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着齐文轩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机械得像在重复别人的故事。那种冷淡，就如唐三初见叶泠泠是一样。
原来当时……
“……对不起。”唐三开口道。
“有什么好道歉的呢？”齐文轩往后一倒，叼了根草在嘴里，“反正缺德事我也没少干，比如找你强行交易啊，把奶糖丢到嘴里骗你说是齐宗秘药啊。”
唐三忍不住插了句：“可我那时确实觉得自己情绪就受到影响…..是梦里客？”
“废话！”齐文轩白了他一眼，“你不知你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看得我多心烦。才几岁呀，那么苦大仇深，就帮你把心思活络活络。”
齐文轩坐起来揽住唐三，凑他耳边道：“顺便，刚聊人生的时候，我也把梦里客开着。但只对你老爹。毕竟前世那些事儿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就给他过滤了下。”
唐三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手：“麻烦以后少对我用梦里客。”
“切，要你当谁童养夫那人绝对闷死，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说罢，就地倒下，翻身睡去，不再理他。
唐三对着那个瘦削的背影看了很久，他觉得齐文轩很像一个人。
很像他口中那个易苓。
他在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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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医者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