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木槿花杏儿

2、怀疑

　　翌日，黑夜繁星闪亮，近月宫内发生诸多事务，人人谨小慎微，恐祸及己。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一命呜呼，所以近日宫里一片肃静伴随着浓烈的压抑之感。甘泉宫外站着一身穿朝服的男子，在寒夜中略显单薄，他在外候三个时辰了，但皇上迟迟不肯召见，他眉头紧皱，虽为冬日，夜间更深露重，寒风拂过，但他额间却有一些汗珠，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过往宫人却仿佛未曾看见一般，来来往往。
　　过了片刻，却见一蓝衣华服女子在众人簇拥下向未央宫走去，路过该男子时，女子看了男子一眼，见他脸色如此，虽然担忧，但到底还是一脸平淡走了过去。
　　殿内不时传来咳嗽声，一身着明黄服男子，躺在床上，脸色因着剧烈咳嗽而变得通红，他手中有一余绿色布料，那是他看着她跳下去时，冲过去想将她拉住，却终究只是余下这一余绿布，记得她喜欢绿色，初见时就是，后来入宫之后凡有绿色布匹，他都嘱人送去，后来蜀地进贡蜀锦，因着精致珍贵，而制作工艺复杂，耗时费力，其价千金，但因着她喜欢，所以他便下令宸妃的衣服只可蜀锦制之，令宫中众人艳羡，记得那时他以为她会很开心，至少她眉间的忧愁会冷淡，但是却愈来愈深。
　　他思及过往，终究一滴清泪滑落，滴于那片蜀锦之上，逐渐消失。思及之时，内侍进来通传：“陛下，淑妃娘娘送药过来了，可是要传见。”
　　他将蜀锦放于枕下，才道:“传吧！”
　　殿内一蓝衣华服女子缓缓入内，她梳着簪花高髻，右边流苏因着她走路，缓慢摇摆，越发显得她温婉，端庄大气，她进内朱唇轻启，温婉声音：“陛下，臣妾听说陛下嫌药苦口，忧思过重，更是已多日不曾好好用膳，特做了八珍糕而来，陛下进食一些可好？”
　　男子看着她，轻点头，叹了一声：“好。”是啊！这些年，她总是这样，做事心细，更是喜欢自己亲手做，温婉贤淑，将宫内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她哥哥在朝堂内亦是步步高升，可自己终究对她喜欢不起。
　　她轻低头，从宫婢手中将糕点接过，向他走来，她含笑看着他道：“陛下，这可是臣妾特地学了好久的呢！陛下要是不吃，这可是在打臣妾的脸呢。”
　　她总是这样，喜怒悲欢、焦急从不表露出来。他知道她是听闻叶限，苦候不得而来，却面色如常，未提及一句，只是服侍他。
　　良久，待他用完，她只是取了帕子来，为他擦拭嘴角、双手，一切皆罢；她起身道：“如此，臣妾便告退了，只是刚刚前来看到哥哥在外苦候，深冬夜寒，哥哥身子弱，陛下可是要召见。”
　　他只是低叹一声：“好。”
　　她脸上并未有多大变化，只是道：“如此臣妾告退了，只是陛下近日忧思过重，愿陛下，保重龙体。”
　　她出去走向那屹立于寒风中的男子，看着他虽然虚弱，但却倔强挺直身子，未有透露出一丝病弱，她走过去将帕子递给男子，待男子擦拭过后。才心疼道：“哥哥，陛下召你进去，只是万事小心，有些事情不提也罢。”
　　叶限看着妹妹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变了，曾经她性子活波，还有一些莽撞，性子急，许多话更是总是直言不讳，如今却是处事不惊、三思后行，令人欣慰却又担心，终究是经历太多，才得如今这般模样，他本就少言，如今只是颔首道：“嗯，我会小心。”
　　内侍引着他入内，他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行礼过后，被他唤陛下之人，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让他起身，只是把玩手中蜀锦，是的，他怀疑叶限，慕漓他们造反，若是说叶限事先一点不知情，他是不信的，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不瞒彼此，叶限怎么可能毫不知情，他看着叶限伤感道：“叶限，昨日云泪逃出冷宫，她以命换命求我换得慕逸辰一命，我并未回答她就已经跳了下去，你说我是留他不留呢？”
　　叶限被他紧盯着，若是他人怕是早已如坐针毡了，但他只是如常，毫无惧意，知他怀疑自己，迎面他的目光，看着楚析道：“陛下，慕逸辰为罪臣慕漓之子，陛下今日已下旨三日后，慕氏一族满门抄斩，臣虽愚钝，但我想陛下已作出选择？”
　　楚析看着叶限毫无惧意，一脸坦然，他真希望只是自己多想，毕竟才刚刚几天他就经历了这诸多大起大伏，最心爱之人与最相信之人想要他死，想要夺他这天下，何其可笑，他终究禁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他站起身来，流泪笑着对叶限说：“她愿留他血脉，哈哈，朕留下，不过能不能活下去，就怪不得朕了，她要与他生死相随，我偏不要她如愿，就算死她也是入我皇陵，我要他们生死都不得同在。”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
　　叶限看着已近疯癫的他，心中一凉，叶限觉得今夜自己的双手可能会沾染鲜血，这一感觉让他害怕。
　　果不其然，楚析笑累了，停了下来，他冷眸看着叶限，残忍的笑着说：“这诸多事情我疑你不疑，都需你去做一件事，想我证明，如何。”
　　叶限看着楚析，叶限眼中有不忍，有震惊以及惶恐，但终究道：“陛下，是想……”
　　楚析转身，随意坐于榻上，才说：“对，你一向聪敏，定然已经猜到了吧，我要你亲自去送他一程，如何。”叶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今夜对叶限来说真的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