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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风雪夜归人 ...

  •   碗中的水已然空了,空中来回的红风在君绪手中渐渐安分下来汇聚成了一个个鹅暖石大小的红点,一二三四五六七,在空中漂浮。点动成线,君绪的视线随着线引一点点移动,最后定格瞬间,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蹴而就。
      萧懿这边已然接近尾声,点点金光散去,断臂之处已然被白绫裹住,打完最后一个结。萧懿头上射来一道阴影。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君绪笑得一脸慈爱:“累了吗”
      萧懿对上君绪那张笑的有些殷勤的脸,想起方才的片片红雪,身体不由自主瑟缩往后退了退。意识到不对时,人已经离君绪一丈之外。
      好在君绪没有继续向前,只停在那,热情不减对着萧懿嘱咐道:“累了的话就在那边休息一下,我让听雨给你倒杯水。”
      一旁坐着断椅,靠着断桌磕着瓜子的听雨听了这话,很是迅速的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萧懿面前。
      “.....”萧懿没接,不说杀手的水不敢喝,而是因为
      君绪
      虽然与此人不算熟睡,可现下君绪的行为给萧懿的感觉很是怪异,心中一股违和感围绕心头久久不散。他转头看向君绪,君绪已然转移了目光,视线交错,看向地面。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浴血,刚刚接好手臂的人。
      君绪的视线很是凝重,一眨不眨,萧懿既从其中看出几分
      纠结
      按理,这应当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君绪的眼中。可偏偏,此刻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君绪收回视线的再次落在萧懿的身上,眼中带上几分愧疚
      “对不起了”
      萧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哐当一声,一股夹带臭气的腥味扑鼻而来,殷红的液体直接喷了他一脸。
      君绪抹了把满脸鲜血淋漓,对着萧懿道:“不好意思,劳你白忙活了。”
      君绪手里拿着原本属于萧懿的佩剑,说话时红色的血水,流了剑满身
      “.....”萧懿,若说萧懿之前还有力气跟他斗嘴几句,眼前的情况,一场场一幕幕已然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极限,震惊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今夜之前,他还能因为自己的出生见别人生平未见而有几分骄矜,那么此地此时
      一切事实都证实
      不过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的丑态
      “这,这是什么”
      萧懿指了指地上一剑上下分离的躯干。外表有皮有肉有骨,里面空空如也。皮肉血管,内脏组织全然的分离开来。除了手臂完整之外,其余躯干之中似乎全是中空。
      这是一个看似为人人,却也绝对不是人的存在。世人给他们取了一种很好听的称呼
      傀儡
      由人提线操控的没有灵魂的空壳。眼前的这具,制作更为精妙,是由一具完整的活人身骨,切皮割肉后,使用特殊方法留下完整的四肢。
      这种被称之为活体傀儡
      里面隐藏的阵眼因为君绪的突然发难瞬间活跃开来,就像引爆了炮竹。原本还算完整的上半身,瞬间血肉横飞。
      哗啦啦一阵,地面再次染上一层红霜。
      ‘砰’的一声响,三人眼前投射在巨大的阴影之下。残荷伞的及时遮挡免了几人被糊弄一身血肉。
      “无形剑法第九式,落叶归根。”
      风雨停歇瞬间,有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哐当,回应这句话的是两起连在一快的拔剑声
      烛火落在伞沿上,残影遮盖的脸上,晦暗不明。萧懿此刻看向君绪的眼神更是极为复杂。
      伞下两手紧紧交叠在,萧懿重新拿回主动权的剑柄之上。任凭手上如何挣扎,也挣不开覆在自己背上,宛若五指山般的手。对方另一只手上,残荷伞被她牢牢抓在掌心。
      只把手那,短了一大截
      不远处,听雨身动如风,剑舞无形,手起剑落,斩香已完。没有阵眼加持的阵法如同掉线的风筝,整间酒肆瞬间冰消雪融,春回大地般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雨洗楼中百物,雨后空清。血雨之后的满楼腥风却是实实在在的。
      萧懿那张精致的脸因为这突如起来的雨,连带身上的衣着都是斑斑血迹。偏偏这些他本人丝毫不知情,对着君绪鼻孔朝天一脸理直气壮
      “她发什么疯。”
      求人问事问成这样,君绪能说不愧是她师姐一手教的
      君绪:“你是不是少说了两个字。”
      萧懿平日里因为君起的缘故,常人见他不是恭恭敬敬,爱理不理,就是老鼠见到猫一般。同龄之中唯一还算亲近的阿唤时间都用在修行上面。
      问话反被问,这在萧懿生平真是头一遭,萧懿不明所以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忘记什么。”
      “请问。”
      “.....”萧懿,君绪回答很快,萧懿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萧懿张嘴就想对回去,却被君绪抢先道
      “你看得懂方才听雨在干什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点你做的很对,今后也要保持。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同样,请教就该有请教的样子。”
      君绪说这话说的相当顺溜,等萧懿反应过来刚想要反驳两句
      “这.....”
      萧懿的话语因为君绪突如其来伸到他面前的镜子,戛然而止。
      被吓得
      镜子之人披头散发,一身血污,满目狼藉,红白交错的皮肤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脸。
      萧懿自出生起怕从没这么狼狈过。医者皆有洁癖,或重或轻。伊人谷是医修世族,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毛病。师姐弟中,属君起最甚。萧懿由君起教导,这点更是继承得十成十。
      君绪:“直走左转有温泉,你要去梳洗一下吗。”
      “.....”对于君绪这及时雨的话,萧懿留下了个头也不会的飞奔背影,颇带几分落荒而逃的急促。
      萧懿自下楼起思绪一直匆忙,所以也没留意其他。边角地界小声的议论更是被他忽略了彻底。
      “方才那姑娘是说落叶归根,没错吧”
      落叶根,离渊开山祖师所创,无形六式之一,百派剑法之首。
      无形六式,不传于世
      “那可是无形六式,殿主,难不成跟白家有什么联系。”
      “咱殿主跟白家有没有联系先别说,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砸场子的事怎么跟上级汇报吧。”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话。”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你猪脑子,实话实说,你有几条命。那是活人啊,是傀儡,傀儡啊。傀儡司徒,主家都避之唯恐不及事情你还敢往上凑。”
      世间星罗棋布,闪闪点缀夜空。仙门长河之中各家绝学如同过江之鲫,纷至沓来。百花齐放,各展所长后有些如同长存于世,继续发光发彩。有些昙花一现,流星陨落。前者如同百派墨霄音律,后者如千家司徒傀儡。
      傀儡司徒,鼎盛之时曾在百位兵器榜上排名第九。世家绝学排名兵器榜,没有比此更肯定一门绝技的存在。毕竟就算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四派,所学之长,也都是在兵器榜排名二十开外。当年风头最盛的晟凌最引以为傲的凌水诀,也只排到十一而已。
      兵器榜第九
      见微知著,傀儡司徒鼎盛之巅,可以想象拥有怎样的实力。
      只盛极必衰,水满则溢。司徒家的傀儡术在极盛之后,没有经过时间漫长蹉跎就已是极衰,一衰百年。终于在八年前,满门被灭,一个不留。
      傀儡司徒,居住曲江,族中标识,乃是幽昙
      而林家灭门之前,林小姐省亲回府时,青天白日手中阵阵昙花香,一时之间也是议论四起。
      当年对于此事,云楼避之不及,仙门议论纷纷,却无人能探知一二,是仙门又一悬案。
      只玄,也要看人,曲江客似云来的掌柜,自十几年前酒肆开张起就没换过人。
      事情或者没有知晓全部,却也零星听过些许。满门被灭,只用一剑。一把名叫如故的剑,那把剑的主人姓白
      离渊白家的白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零落,碾尘,如故
      如故刚好是白清渠的佩剑
      八年前,白清渠失踪,跟着那名叫做无影的杀手,生死不明。此后不论招魂问灵皆是无果收场。
      谁也没想过,八年后的今日,作为她成名第一缕香的遥雪会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现世。
      鱼肚微白,一个黑影快速越过楼外设置的防御结界,悄无声息越到一间房的窗前。对方没有进屋,靠在窗沿,对着房间方向,双手有序的做出一连串的动作,随着动作的进行腰间的紫金鼎中有一缕香烟从鼎中沿窗缝进入房内。
      屋内熟睡的人猛的睁开了眼,额间的层层冷汗预示着方才不好的梦境。昏暗的室内,一缕香烟由远及近,不声不响来到了梦魇人的面前,而后白烟飘化丝丝缕缕,顺着人的经脉流转到人的血液之中。从口入腹,流转全身,直到左胸。以此为起点,平坦白皙的皮肤微微凸起,由开始的拇指短渐集成巴掌长,围绕胸前,一圈圈,最后聚成巴掌大小的蛛网。
      晨光熹微,照应在窗外人直直张开的五指,手指在窗沿上留下一根根修长的影子。五指微微弯起,影子渐渐变短。屋内人的瞳孔猛地微张,顿觉呼吸无力,心微微疼。五指成爪,胸前的网在缩小,屋内人的呼吸更加急促,心像是要被什么东西生生挖出一般,伸出放在胸前,却什么都没有。成拳,网紧,屋内人呼吸减缓,胸口之处,泰山压顶之重。拳头渐紧,呼吸渐缓,千斤之压下有什么在悄然无声间流逝。
      阴云聚顶,似有骤雨降至,渐渐遮蔽晨光,窗沿上已然没有了修长了手影,屋内,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清晨的一切似与往日一般静谧无声,只不知是真的睡着还是已然醒不了。
      江边的清晨总算会聚集些许朦胧水雾。曲江边上的人通常三丈开外已然看不清前方,是陆是水。不远处的青石地面上传来梆梆声,似投石如水在一片水雾之中荡漾开来,又很快消失在一片朦胧之中。似梦似幻,听假还真。
      仔细辨认,那似有人在拿木头敲击地面。
      梆梆,梆梆
      梆梆声音戛然而止,在路上行走之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静谧瞬息,那人挂在脖子的头突然发出轻微声响,还没等人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一颗完整的头颅就被旋转式的抛出。脸朝四周无死角快速转了一圈。而后,没有头颅的躯体稳稳接住半空的头颅,双手的将头安放在脖颈处,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前行。
      身后一片蒙蒙水雾,除此之外,一切皆无
      街道上梆梆的声响再次响起,渐行渐远,随后消失在了一片水雾之中。
      确定傀儡走远,远处的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个人。来人伸出手掌,手掌之中正静静躺着一个微微破碎的纸人。
      其他完好,只纸人的心口处,有点残缺
      一片水雾之中,君绪根本看不清彼时的路况,只能顺着纸鹤指引方向缓步而行,行至岔口就听见一声慌乱急促的辩解
      “这,这不关我事,这人,不,是木头,这本来就不是人,是木头”只他自己都觉得此事太过荒谬,解释越发无措,思绪更加混乱。君绪勉强拼凑出的就是两人黑灯瞎火撞到一起,结果当面来了一场大变活人。好好的人,被撞得散了架不说,想要扶人一把的渔夫,拉扯对方衣服瞬间发泄下面只剩下一堆烂木头。小镇民风淳朴,这渔夫更是自幼就在这曲江边长得,靠着打鱼为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说道最后,渔夫已然挂着惨白的脸色,慌不择路的离开
      君绪上前,看见的就是粗布衣裳下叠得老高木头堆。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堆叠的毫无章法。
      “.......”君绪看向身后的顾止:“我们暴露了”
      这是大实话,也是句废话,君绪真正想问的是
      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身上贴着隐灵符,灵鹤引路,脚步声与前面的木头哒哒声响重合,饶是如此,一路之上,他们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不能再小心,并没发现什么灵物。曲江边上清晨人际罕见,他们唯一遇见的那位,还被一幕大变活人给吓跑了。
      君绪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怎么办。”
      顾止:“此事我已有头绪”
      君绪:“我也想到一些,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御心网,离渊四大自成香之一,围心而生,控心而活。
      昨晚在云楼放香的人,和今早在萧懿窗外的,不是同一批人。
      “只现在想要查到线索,就要比快,你我兵分两路如何”
      刻不容缓,顾止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却还是停顿了一瞬。君绪似看出他的迟疑:“萧懿有你在身边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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