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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风雪夜归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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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绪脑中顿时阵阵惊雷,头疼不已,别人还好说,可顾止,想要悄无声息的将鹿送回去怕是痴人说梦。只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在于顾二公子桃花太盛
他出门在外,消息向来守口如瓶,不好打听。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就算是顾止的爱宠,你们这表情看着也不对啊。
“同样整个玄门都知道,菩提子不喜与任何人亲近,就连云中君都不例外。”
阿唤说完,看向君绪的表情,一言难尽
“....”君绪,对于云中君的爱宠死皮赖脸跟着自己一事也是一言难尽。当然,既然难言,那就不尽
“说了半天,还没问,你们来这做什么”
萧懿抢在阿唤前面开口:“三岁小孩都知道陌生人的话不要搭理。你算老几,敢过问本公子的行踪。在说了,就算要说,也是你先。”
君绪:“我手头紧,听闻这家女儿有异,来看看能不能赚点过路银两”
君绪接话极快,没有一点犹豫,而且理由难得货真价实的没掺和一点水,说完之后,好整以暇看向萧懿那一身风尘仆仆,似笑非笑。
萧懿的出身,决定了他来往的人群就算不是阳春白雪那样优渥,也必定不会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下里巴人。这样出身的玄门大户,虽不至于见风使舵,就刚才的对话也明白了萧懿不想谈这个话题。君绪这样不会看人脸色又如此死皮赖脸的人,萧懿应该生平未见。
“......”萧懿看见这样的笑容忍住想上前将人压在地上胖揍一顿的冲动,颇有些恼羞成怒道:“路是你家开的,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告诉你”
君绪突然开口:“你们离家出走了”
萧懿惊悚:“你怎么知道?”
君绪:“诈你的。”
......
君绪的话让萧懿满脸涨红,握在手里的剑砰砰作响,君绪丝毫不怀疑,若非一旁的阿唤拦着,只怕那剑已然出鞘,刺自己十几个窟窿。君绪心知年轻人火气盛,自己方才怕是火候没拿捏好,真的把人惹急了。只得放声宽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年轻人肝火太盛不好,有话好好说。”
转念一想,这火候好像也没添油加醋到头顶青烟的地步。当年顾止可是加了三倍的醋油才堪堪火冒三丈。
可顾止是普通人吗
萧懿会什么,医,道。这样骄傲的脾气,若非惊悚诡异的玄除想来不会去,若非疑难杂症的病患想来不会理。这家千金的症状以上两点条件都不符合。君绪就想到了自己来这的原因
钱
而那样的出生,什么时候会缺钱
离家出走
君绪不确定,可这是眼前最为合理的解释,随口就问出来了。
萧懿冷哼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剑倒是不响了,也不在理会君绪,转身就想上前
君绪:“我说真的,你们来迟了”
萧懿脚步微顿,一旁的阿唤听了这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这府邸怕是没活的”
活的反义为死
萧懿听了君绪的话,不退反进,似要当面揭穿君绪的谎话一般,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府门
厚重的木门打开,一股血腥恶臭腐烂之味扑面而来。君绪站在门前对着脸色明显不虞的萧懿确认道
“你真的要进去”
萧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色阴沉的越过君绪朝着里面走去。阿唤紧随其后,君绪见状无奈摇头的跟在了最后。越到里面,萧懿的脸色越发难看。尸身腐臭之气越浓,走廊过道,嗡嗡作响的苍蝇堆下,堆满蠕动着蛆虫的尸体。府宅不大,没一会功夫三人已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整座宅院,还很干净,现场没有一点血迹,就是死人的气味不太好闻。逛完之后的萧懿面色更加难看,这座宅邸就是如君绪所言,没有一个活物
真真鸡犬不留
医者出身都有些洁癖,只眼前洁癖事小,面子事大。更别说君绪没有一点修为,却可未卜先知。可要萧懿拉下脸去跟君绪请教却是决然不可能。因此这趟下来,萧懿看向君绪的神情更加不喜:“你看什么看,再看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倒是一旁的阿唤问出了疑惑
“姑娘是和我们前后脚到的地方,你是如何在没进府前就知晓这宅子没有活人。”
君绪没有说话顺手指了指蔚蓝的天空,一群乌鸦乌泱泱的从头顶飞过。翅膀拍打的声音在空中传来阵阵回响。从方才起,这四周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外,就只有乌鸦的鸣叫和煽动翅膀的声音。宅内没有传出一点声响。世人崇仙人,对于吉凶风水之事向来拜服。乌鸦是厄运之鸟,历来都有召厄之说,若宅中有人,就算为了讨个吉利,也不会让这么多支乌鸦这么大喇喇的站在他们的墙角。没动静要么这是座空宅,要么这是座死宅。乌鸦吃腐肉,人死,身体才会腐烂。
所以这是座死宅无疑
阿唤萧懿两人都是无疑聪慧,一点就透。明白君绪猜测的来源后,萧懿脸色稍缓,阿唤由衷夸赞
“姑娘好本事”
君绪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离家出走。”
萧懿眸色暗了暗,原本阴转晴的脸色瞬间一片黑黝黝,看那架势,稍有不慎就是狂风暴雨的场景。
“....”君绪很显然她的出其不意起到了反效果,很是干脆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满门被灭,定有前怨旧债。此事既非邪祟作怪,又是旧怨为引,万事因果,此事由此地的衙役来管最为合适。姑娘,你呢”
君绪顺从的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紧闭的府门之前
“你们有事先走,我在这歇会再离开。”
萧懿:“娇气”
阿唤闻言和君绪点头拜别,便拉着萧懿快步离开。君绪哼着不知名的曲儿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人一狗的身影后。脸上轻松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缓缓扯下包裹自己指环布条。指环在斜晖之下闪着淡淡金光,君绪神情凝重的转身
从袖中掏出一轴画卷,雪白的画卷在君绪手里一点点展开。露出的冰山一角隐约可见一只只飞舞的墨色的纸鹤。画卷被君绪在地面摊开,画中除了成百上千的纸鹤外,竟无它物
这是一张单调到有些乏味的水墨万鹤图
君绪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从指间滑落在图上。血触碰图案的瞬间消散无踪。君绪的手指飞快的在空中画符,嘴里念念有词。
真假虚无显,
滴血观全面。
是非曲直话,
还本复真见。
此话一出一声嘹亮的鹤鸣从卷轴中响起,离君绪最近的墨鹤似活了般,缓缓张开了一双
血色的眼。
似平静的水面被石头砸开出一圈圈涟漪。围绕领头,周围的墨鹤睁开自己的眼,一点点,蔓延全图。一支墨鹤飞舞着翅膀从纸面出来,而后乌泱泱的一大片,成群结队的从卷轴中飞出,个个一身黑墨,半个拳头大小,缝隙眼中闪烁着一片殷红。盘旋半空,围绕君绪而转。隔远看,宛若好大一圈墨色的水纹,君绪站在中间指了指面前的挂着门匾的林宅,说道
“去吧”
领头的纸鹤一声鹤鸣,顺着君绪指路的方向,振翅高飞。纸鹤一只只从画中飞出,画卷上的墨鹤在不断减少,直到最一只纸鹤离去,画上已然洁白一片,白净如新。
君绪站在门前凝望,墨色的纸鹤挥舞着翅膀围绕府邸转动一圈,像是一只只飞舞的黑蝴蝶一般。一圈又一圈,直到领头的纸鹤发出一声鹤鸣,所有纸鹤才原路折返。
七尺长的画卷之上像是有人提笔作画,空中长条的水墨被整齐有序的划分在各个位置。最后一张墨色纸鹤归位,画卷已然变了一副模样,红墙绿瓦,亭台楼阁,老爷小姐,丫环仆从,人与人间,被一条无形的线连接。
赫然是一幅寻常人家的日常图。
若是现场有人,定能一眼认出,此刻画中建筑人物,正是眼前的府邸。
只与所见不同,此刻府邸中的人还站着,站意味着人还好好的活着。
这是这府邸之人被灭门的前的最后一刻。而后画风一转,顷刻之间,一切烟消云散,再看时卷上依旧是成百上千的纸鹤。
君绪摸着下巴思索良久,最后思绪停留在了方才牵引众人的线上。似绳子非绳,似烟非烟,看似无形,实则有状。
离渊的香线
李家看着也只是普通人家,偏居一隅小镇,这样的人家,会因为什么原因和玄门之人有这么大的过节。而且临死前的瞬间,所有人都还好好站,这意味着
人死,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
一瞬之间
凶手的控香能力,很强
君绪卷好画轴起身,刚抬头,和站在树影中的人四目相对
“....”君绪从指间开始,身体寸寸发寒。刚刚抽出的布条从她僵硬的手中飞出,风中凌乱。刚刚卷好的画卷再次在地上铺开,可能是这半月的连续赶路出现幻觉,这么想着,君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眼,顾止已然信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半月不见,依旧风神俊茂,气质出尘,当然也依旧的冻死人不偿命。锐利的视线在看见她抬起手臂的指环时微微愣神,而后目光落在了君绪的脸上。
君绪这张脸此刻分外狼狈,布满黄泥灰土,已然看不清原来的肤色。不仅仅是脸,头发,衣服,鞋裤,能视于人前的地方,君绪就没哪里是干净的。这要是别人这么看她,君绪能有一百种说辞为自己开脱,讲述到最后,对方一定信誓旦旦保证此人不是弗绫老祖。
只现在对面的人是顾止,在对方视线看向君绪指环的那一刻起,君绪就做好了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玄门谁人不知,弗绫老祖和云中君是死对头
虽不至于不死不休,可顾止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要认出了君绪,会放过她的可能性几近为零。勾魂锁戒,别人不知,顾止是一定认识的。加上方才君绪表演的还本复真图,这是自己把证据送到对方面前。
君绪:“.....”
顾止越看君绪眉头皱的越深,到了最后,就在君绪以为对方已经要拔剑之时。也没等到顾止拔出手里的无垢,反倒是掏出了一张
手帕
顾止俯身用手帕很是仔细的帮君绪擦了擦脸。
“.....”君绪,被云中君如此对待心里并没放松下来,反而心里警铃大响,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喵呜”
一声猫叫,将君绪高高建起的防线瞬间瓦解,不管眼前之人是谁,君绪很是迅速的一蹬双腿,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的挂在了顾止的身上。似将眼前之人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牢牢抱住
“快快快快快走”
君绪表示,死可以,死时身边还有只猫,死也不安身。君绪庆幸顾止是个君子,名声好的不会干出趁火打劫的勾当。此刻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一定能走。她想的不错,顾止既没将人一把拍下,同样没听君绪的话将她带离。在君绪将整个人挂在顾止身上的瞬间,顾止似乎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趁火打劫
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好在,人不靠谱,猫还是有点脑子的。它喜欢君绪不假,可对于顾思量身上那三尺之外都能感受到的寒气也是敬谢不敏。最后原地打转一圈,喵呜一声,干脆的跑开了。
猫走后老远,君绪才勉强回过神来,自觉的从顾止身上下来,顺道帮忙拍了拍对方身上,因为自己缘故沾染上的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