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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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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一个多月,我马不停蹄地飞,飞了欧洲飞澳洲,飞了澳洲飞美洲,吕布问我,“你这么拼命是要攒嫁妆钱吗?”
攒个屁嫁妆,我他妈就是心烦。
这段日子郭红星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发了微信道歉,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那天他说他真是喝大了,神志不清了。我说你他妈神志不清就睡我朋友?你神志不清怎么不跑大街上找只母猪干去?郭红星挠挠头,低声嘀咕了一句,说大街上也没有母猪啊。气得我又给他好一顿踹。
刘伶一直拉我,不让我打郭红星,说这事儿不怨他,红星也没逼我,你情我愿的,真是喝大了,一不小心酒后乱了性。
我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就是觉得心里乱,心里怕,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我已经跟不上了。
我不停飞,不停飞,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飞纽约的航班上我遇到了一个男人,高高的鼻梁,很有棱角的脸,,特别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无比清澈,却又带着些许哀伤,隐隐发光。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可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十几个小时的旅途,我感觉的到这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我,我偶尔看过去,这双眼睛就会迅速移开,双眸的亮光也会随之黯淡下去。
飞机抵达纽约,他坐的是商务舱,却一直等到了最后一个才下机。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轻声说,“如果晚上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号。”说完羞涩的一笑,转身离开。
名片设计的简单雅致,白色压花底纹,竹青色的字,荣创天使投资,康桥。
“康桥,康桥,”我一边拖着行李箱走一边默念着这个名字,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个名字我也觉得那么熟悉呢?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把脑袋都想疼了,终于找到答案,原来是因为徐志摩的那首诗,再别康桥。
我噗嗤一乐,暗暗嘲笑自己今天的莫名其妙,萍水相逢而已,怎么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脑细胞。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我围着披肩站在酒店外面抽烟,有点心绪不宁,陌生的城市,总会时不时地让我感到孤单。
我返回房间,鬼使神差地从包里翻出了那张名片,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今晚有空。”
站在镜子前,我觉得自己有点发疯,有点犯傻,有点不可理喻,可我控制不了自己,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那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挥之不去。
手机滴滴两声,他回复:太好了,给我你宾馆的地址,我过去接你。
我发过去宾馆地址,开始梳妆打扮,一个小时之后,我两已经坐在了位于downtown里的一家日料店。
康桥点菜,我坐在对面喝着柠檬水,偷偷打量他。
他穿了一件白色立领衬衣,外衣和裤子是一套青灰色的休闲装,质地很好,我猜是lululemon,很小众的牌子,也是我最喜欢的牌子,果不其然,在不起眼的袖口处,我看到了那个Ω形状的小标志。
我觉得穿衣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品味,我对所有把大商标或是大字母穿在身上招摇过市的人都嗤之以鼻,不分男女,不论老少,我也喜欢一些质地好做工好的小众名牌,不显山不露水,我管那叫低调的奢华。还记得有一次杜康系了一条爱马仕的皮带,金色H型的卡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夸奖他说,您这皮带真带劲,一看就知道是广州本田的限量款,气的他一下午都没搭理我。
康桥点了三份量的蓝鳍金枪鱼刺身,海胆,鹅肝寿司,椒盐牛舌,柠檬甜虾还有梅醋拌马哈鱼籽,他特别嘱咐服务生,拌鱼籽中不要加洋葱,一丁点都不行。
康桥每说一个菜,我就暗暗开心一下,这几种都是我平时去日本餐馆最爱吃的,特别是蓝鳍金枪鱼,我自己就能吃掉好几盘。
我问康桥,说你也不爱吃洋葱吗?
康桥看着我笑笑,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有几分羞涩。
我很能吃辣,但是我吃不了洋葱,生的熟的都不行,一吃浑身就会起红疹,我去协和看过,医生说我对这玩意儿过敏。
菜上来了,康桥夹了芥末放到我的酱油碟里,搅拌匀了,又夹了几片刺身到我盘里,说小白,这个金枪鱼很新鲜,你多吃点。
我喜笑颜开,一边不客气地把鱼往嘴里塞,一边嗯嗯地点头。
吃了两口,我突然有点疑惑,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康桥一怔,随即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飞机上你们胸前不都挂着名牌呢嘛。”
我恍然大悟,嘿嘿嘿地笑了,康桥看着我笑,眼光愈发深邃了。
回到宾馆,我还有点云里雾里的,虽然没喝酒,但刚才的气氛让我沉醉。
康桥话不多,可是和他聊天很有意思。
他说我像小星星,天空中最闪亮的那颗。
我笑个不停,说大叔,你说话好像念歌词。
他依然严肃,望着窗外说,“每个人的夜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小星星,你对着她发呆,她对着你发光,稍一闪烁,就会让你的夜空明亮无比,云遮雾拦,即使有一天你看不到她,但她依然在那里,永远在那里。”
我有些恍惚的感动,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找寻着属于我的那颗星,可是茫茫夜空,星光点点,我不知道哪一颗才是我的小星星。
聊的久了,两个人都不再那么拘束,我对他说,“我今天有点莫名其妙,其实我从不接受陌生人的邀约,可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你破了例。
康桥帮我加满了茶,笑笑说:“你听过费洛蒙吗?”我摇摇头。
“费洛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气味,很多哺乳动物靠气味识别家族成员,靠气味识别领地,靠气味寻找配偶,靠气味维系族群,人是高级动物,当然也不能完全脱离动物的属性。芸芸众生,总会有些人是和你气味相近的,会让你有天然的好感和安全感,会让你一下子就觉得亲切熟悉,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有的时候,我们觉得气味这个词不好听,就给他起了个更文雅的名字,叫做缘分。”
康桥又喝了口茶,两眼闪烁着光芒,直视着我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气味相投,所以就在一起了。”
我有些害怕,心砰砰砰地乱跳,我警惕地问,“在一起什么?”
“在一起吃饭啊!”康桥哈哈大笑,终于不再羞涩。
我也松了口气,跟着一起傻笑,举起杯子说,来,敬气味相投,康桥和我撞了一下杯说,对,敬气味相投。
康桥送我回来的时候,在宾馆门口为我打开车门,我们握手告别。
他笑笑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笑里又带上了羞涩。
我喜欢看到他的羞涩,这种羞涩在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身上难得一见,让我觉得很有趣,有趣之外竟然还生出一种痴迷,就像我从小对金城武的那种痴迷。
我的心又开始乱跳了,我想我被他的羞涩传染了,脸上开始发烫。
我低下头,咬着嘴唇,用力抽回了手,几步跑上大堂的台阶,甩甩头发,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转身向他挥手告别。
回到北京,上了班车,我刚打开手机,杜康的电话就进来了,说晚上定了倪氏海鲜的房间,大家伙吃个饭,让我带着吕布一起。
我问他为啥吃饭,他说杜蕾彻底回国了,今晚给她正式接个风,主要是想让她见见这些个哥哥姐姐。
我沉思了一下就答应了。
要搁以前,我一听吃饭聚会,还是海鲜,早就欢呼雀跃,撒着欢儿的去了。可一想今晚郭红星肯定也在,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经过这么一个多月,我对他的气儿一早儿就消了,静下来想想,其实这事儿也没啥,跟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不过喝多了荷尔蒙泛滥,互相生理需要罢了,要是郭红星找了别的姑娘,保不齐我还得敲锣打鼓给他助威,夸他牛逼呢。可这人偏偏是刘伶,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就跟人家形容嫁闺女,说养了多年的大白菜,活生生让猪给拱了。刘伶是我的心头好,红星也是我的心头好,这两人都是我的大白菜,结果他两这互相一拱,就把我的心拱的稀碎。
晚上我挎着吕布进包房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
刚一进屋,阿拉蕾就跟个小燕子似的飞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说,“小白兔,我可想死你了。”
我心里嘀咕,咱俩有这么熟吗?可脸上仍是笑逐颜开,紧紧地抱着她说,“阿拉蕾,我也想死你了。”刘伶说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看到了郭红星,站在杜康身边,没敢过来,就那么怯生生地看着我,两手在身前反复揉搓,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软的一塌糊涂,像四月天里纷飞的柳絮。
我走过去照着他的胸脯用力捶了一拳,说郭红星,你丫看见我也不过来打招呼,戳这跟电线杆子似的,装什么大瓣蒜呢?
红星的表情一瞬间闪亮了起来,仿佛垂死的人获得了新生,我清楚地看见他眼窝里光华闪动的晶莹,有如彩虹下的水滴,流光溢彩。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郭红星狠狠地拍了我后背一巴掌,跟杜康一样,没个轻重,差点把我打哭了。
我又复活了,在饭桌上精神抖擞战斗力十足,就像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左边的吕布给我剥蟹,右边的红星给我剥虾,不一会儿,我的小盘子就堆得冒了尖儿,我觉得自己就像东海龙王,被身边两个英俊的虾兵蟹将伺候着,心里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我敬杜康酒,谢谢他点了这么多好吃的,点了这么多我爱吃的。
杜康站起来一脸谦虚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一饮而尽,满脸谄媚地对杜康说,杜老大,能不能再来个澳龙刺身,他家的招牌菜,小妹我一直心向往之而嘴不能至。
杜康干了杯,二话没说就招呼服务员,说加个澳龙刺身,挑最大个的,再每人加一个南非干鲍,要四头的。
我喜上眉梢,我是真心喜欢杜康这个谦虚的劲儿,有钱还不暴发,点个龙虾跟点个拍黄瓜似的。
郭红星在旁边脸都绿了,我刚坐下他就趴在我耳旁低声说,“小白,你丫差不多得了哈,来之前老大说了,这顿饭他请客,我买单。”
我冲红星吐了吐舌头,心里并无愧疚,我应该狠狠宰他一刀,谁让他拱了我心爱的白菜,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说白菜白菜到,刘伶来的时候还穿着制服,拖着行李箱,看样子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
我把吕布赶到了阿拉蕾的身边,腾出身边的位置给刘伶坐。
刘伶一坐下,我就搂着她的肩膀说个不停,全是飞行队里的小道新闻,家长里短,这一个多月没见到她,少了八卦的人,倒把我自己憋的够呛。
郭红星又剥了几只虾,欠着身子隔着我要往刘伶盘子里面夹,脸上讪讪地笑说,“来,先吃点东西再慢慢聊吧,刚下飞机,肯定饿了。”话音里透着不曾对我有过的温存。我鼓着嘴,狠狠瞪了郭红星一眼,他的表情更加尴尬了,讨好地冲我笑笑,忙缩回了筷子。
刘伶夹菜的时候,我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那条手链,黑色细纹真皮编织的,上面穿着三颗小星星,红色宝石的小星星,灯光映射下,刺的我眼睛发痛。
这条手链我认识,是前年郭红星过生日时候我送给他的礼物,还记得那时候刚飞外航不久,第一次去米兰,逛街的时候无意中在潘多拉的橱窗里看到了这个手链,我喜欢的不得了,可是进去之后让店员拿出来一看,三千多美金的价格让我倒吸了一口气。我问店员为什么这么贵,他说这三颗星星是用少见的“鸽血红”宝石手工雕琢的,可以保佑佩戴的人不受伤害。我当时还厚着脸皮问人家,这种款式有没有假宝石做的,店员看我的表情像看到了外星人。后来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可第二天还是咬咬牙又去给买了回来,我期望见到红星拆开礼物时脸上惊喜的表情,也希望这三颗星星能保佑红星此生平安。
刘伶见我注意到了手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用手拢了拢耳畔的碎发,让手链顺势滑进了衣袖。
我忍俊不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也有些隐隐的喜悦。我一把拉过刘伶的手,又拉过红星的手,把两只手放在一起紧紧地握在我的掌心中间,轻声说道,“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刘伶定定地看着我,在那一瞬间眼睛湿润了,她咬紧了嘴唇,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拿起餐巾纸,笑着为她抹去。我知道她这些年感情上的不容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看见她像个屠龙者一样在满是沟壑的爱情路上披荆斩棘,我希望那条路,从此之后都是洒满金色阳光的平坦大道。
酒足饭饱,杜康提议一起去酒吧再喝几杯,说古语有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虽然不能让它不散,但咱们应该让它晚点散。
杜蕾头都没抬,说哥哥姐姐你们去吧,我也不会喝酒,去了也是傻呆着,无聊,还是回家打游戏好玩。
今天虽然是给杜蕾接风,但她整晚都没怎么说话,吃了点儿东西就拿着手机玩游戏,直到后来吕布坐过去了,话才多了起来。
吕布也是游戏迷,平常喜欢玩王者荣耀还有吃鸡什么的,我都不太懂。有一次我洗完澡,换了一套新买的性感内衣,黑色丁字裤,白色蕾丝镂空胸衣,对着镜子看得我自己都止不住地往外窜鼻血,结果在他身边搔首弄姿了半天,大哥就知道对着手机大呼小叫的指挥千军万马,给我都冻哆嗦了人家也没抬头看一样,气得我恨不能塞两片伟哥到他嘴里。
吕布和杜蕾坐到一起算是知音觅到了知音,两人玩的挺开心,时不时就低头讨论一番,什么法师呀,什么刺客啊,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就像两个小孩子。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杜蕾突然回身挽上我胳膊说,小白兔,把你的吕布借给我用用好不好。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玩意还有借来用的?又一转念,明白了杜蕾是想让吕布去陪她玩游戏。
我看向身边的吕布,耸了耸肩,努了努嘴,去酒吧还是陪杜蕾,示意他自己决定。
吕布想了想说,那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送杜蕾回去,陪她玩会儿游戏就回家,明天一早还有两台手术,喝太多酒不好。
我心里有点失落,我想吕布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妈说过,这男人吧,玩心重,多大岁数都跟个小孩儿似的,对他们就得跟放羊似的,散养,多给点儿自由,别出大圈就行。我看我爸这些年被我妈散养的不错,所以对她的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