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乱》桫椤双树

8、亲人

　　当雪霁看着杨府大门前的一对大石狮时，她才发现对杨家的估计错了。这怎么能仅仅说是“有钱”，简直应是“富可敌国”。
　　一进杨府大门，便可看到一池盛开的荷花，池的上方架着一座浮桥，顺着浮桥走过去，雕梁画栋,各种奇花异草到处皆是。当走到杨万成的书房时，雪霁已经被彻底震惊了。此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刘姥姥进大观园。
　　“小姐，老爷正在书房里看账本，你自己进去吧。”
　　齐叔的声音将雪霁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对齐叔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齐叔。您先去忙吧。”
　　雪霁叹了口气，正欲伸手推开门，却见门上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琅環阁”三个字。好大的气魄，竟然以天帝藏书的地方来命名书房。雪霁暗自想着，同时伸手将门缓缓推开。
　　刚推开一条缝，雪霁便看到了端坐在书案前的杨万成。雪霁原先猜想能将生意做到如此大的人应是肥头大耳，眼中随时带着狡诘，嘴边随时挂着奸诈的笑容。却不曾想，此时坐在桌前的中年人竟更似一个书生。一袭黑色的长袍，头发整整齐齐地束着，两鬓已经微白，眼角也有了丝丝皱纹，从他的五官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神风俊朗。而他与书生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看账本时的锐利眼神——那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精明。
　　随着门缝的缓缓增大，整个书房的全景便呈现在雪霁面前。不同于外面看到的金碧辉煌，房内只是简单地陈设了一张书案，其它的空间则被各式各样的书籍占了大半，而挂在书案对面墙上的一幅山水图则成了房内唯一的装饰品。图的右下方苍劲有力的字题着：杨宥之于己丑年作。雪霁曾听茗儿提过，老爷字宥之。这幅画气势磅礴，不难看出作画之人是一个包含鸿鹄之志的人。杨万成似乎没有看到雪霁已经走了进来，只是专注地看着书案上的账本，书案旁的兰花妍丽地开放着。
　　雪霁酝酿了很久，才略带生涩地叫了一声她从未叫过的“爹”。
　　杨万成闻声抬起头来，在看到雪霁的瞬间，眼中的锐利立刻被宠爱所代替，起身走到雪霁面前，“怎么，舍得回来了？”虽然语气有些不高兴，但嘴边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看着杨万成的笑容，雪霁怔怔地出神：曾几何时，哥哥也这样对她笑过，只不过哥哥的眼中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
　　“怎么了？以前你看到爹总爱拉着爹的手撒娇，这次是怎么了？”杨老爷看着怔怔出神的女儿，突然觉得她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没，没什么。只是做久了马车，有些累罢了。”雪霁低下头，不敢看杨万成的眼睛。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可以看透一个人的灵魂，让人无处可躲。
　　“我还以为你出去玩几天，连爹也不认识了呢？”杨万成开玩笑地说道，末了又补充道，“既然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待午膳时，再让你娘好好看看你。十几天不见你，你娘都快急出病来了。”
　　“好。嗯…爹，我先回房了。”毕竟，她从未叫过“爹”，这声听起来仍有些生涩。她刚说完，便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微微屈膝，向杨老爷行了一个礼，徐徐地退了出去。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懂事，这么懂礼貌了，看来这一趟出玩真是不虚此行。小霁儿已经长大了。直到雪霁的身影消失不见，杨万成还在出神地想着。

　　“来，霁儿，多吃点。”雪霁的娘亲不断地往雪霁的碗里夹着菜。
　　雪霁看着自己碗中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菜，强忍着眼中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像今天这样和父母坐在一起吃一顿开开心心的饭，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虽然以前杨旌总是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最好的食物，最好的房子，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但他却不能给她父母，哪怕是最差的。
　　雪霁的娘亲看着雪霁眼眶红红的样子，忍不住拿手帕擦眼泪，但举手投足间亦不失端庄。刚才雪霁初见杨夫人时，亦是楞了一下。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从她端正的五官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定是风华绝伦的佳人。
　　“霁儿，你这十几天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你看都瘦了。”杨夫人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夫人，怎么会呢。这丫头带了那么多钱，而且我又派人暗中保护她，她又怎么会吃苦呢。”杨万成赶紧出言安慰夫人。
　　“对啊，娘，我怎么会吃苦呢。我只是出去玩了十几天，这不是完整的回来吗。”雪霁不敢想象若二老知道她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此时雪霁有点羡慕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不为她家的富裕，只因她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
　　“爹，娘。”雪霁这一次叫出这两个名词时不再生涩，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二老闻声同时看向雪霁，却不闻雪霁的下文。雪霁注意到二老的目光，才补充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叫爹娘。有爹娘真好。”
　　“傻女儿。”杨夫人听完雪霁的话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