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水獭水獭

1、第1章

　　白子晗拖着行李箱走在楼道里的时候，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大群人，编导、摄像、音响。但是镜头里只有他一个，简单地穿着件白T，牛仔裤腿卷到脚踝，梗着脖子努力不去在意镜头，呼吸节奏有点乱，但被箱轮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咕噜噜的声音掩盖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节目组事先给他的任务卡，对照着找到了房间。白子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虽然地段不错，但在这间大厦里只算个普通公寓。他皱了皱眉，想不出娱乐圈这种来钱快的地方会有谁住在这儿。白子晗余光瞥到镜头，悄悄叹口气，索性转过头去看着镜头笑了，“不知道会是谁，真有点紧张”。
　　白子晗整理了一下扎进裤子的T恤下摆和头发，把脸凑到摄像头那儿，按下了门铃。他们见面的时间早就被安排好了，门铃才精神地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您好，我是今天搬过来的室友。”白子晗抢先一步打了招呼。
　　话音落下后那边却没了声音，仿佛是缓了缓，然后才匆匆回复“诶诶，你等会儿”。
　　白子晗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声音在哪儿听过，面前的门就已经被拉开了。他准备好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编导。编导一头雾水，示意白子晗继续。开门的那个人一面接过白子晗手里的行李箱，一面像是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白子晗这才反应过来，整理好表情冲着面前这个人笑，又调笑地对身后的编导拖长了语调说：“你们这是，事前调查没到位？”
　　编导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挤眉弄眼地让他们对着镜头说明一下情况。顾修宇伸手揽过白子晗的肩拍了拍，看着镜头镇定地说“我们俩是大学同学”。
　　编导顿时慌了，这个综艺原本是让完全陌生的人住在一起，观察各自的相处模式。白子晗的私人生活被保护得很好，事先调查时都只知道他是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被导演看中的，没想到本科却是在国内读，还和顾修宇是同一个院的。顾修宇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板，本来和娱乐圈差了十万八千里，前几个月被网友扒出来，意外因为长相火了一把，这才被邀请来上节目。
　　白子晗侧了侧身，让顾修宇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滑下来，小声问编导“还继续拍吗？”编导咬咬牙，“继续吧”。
　　本来是为了白子晗和顾修宇这两个人综艺首秀的噱头才把他俩安排在一起的，这下设定虽然被打乱了，但噱头还在。而且新晋影帝和年轻有为的互联网公司老板居然是大学同学，这比原本的设定更有看头了。编导在心里算算账，赚了。

　　顾修宇帮白子晗把行李箱拎进屋，“客房我收拾了一下，有点小”，说着推开了走廊左手边的第一扇门。
　　房间和客厅的布置是一个风格的，大物件都是黑白灰三色的，有一些独特的小配件点缀，墙上还交错着挂了两幅画。顾修宇见白子晗的视线落在了画上，挠挠头解释说“我画的”。白子晗挑挑眉，“比以前好多了”。顾修宇听完这话眼睛一瞪，拽着他的手臂，“你以前明明夸我画得好”。“我瞎夸的呗”，白子晗轻松把手臂抽出来，转身走出房门，一副要继续参观别的地方的架势。
　　为了保证真实性，进屋以后就没有摄像大哥扛着机器跟拍了，顾修宇的公寓各个角落都装上了摄像头，还会跟着人移动。白子晗自在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顾忌摄像头，但显然面前这个人更值得顾忌。

　　顾修宇跟着白子晗去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和客厅没有明显的隔断，一眼扫过去锅碗瓢盆倒是齐全，但都明显没怎么用过。白子晗把手放在冰箱门上，看了一眼顾修宇。“没事，你看吧”，顾修宇把手虚晃了一下，让他随意。拉开冰箱门，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好几排啤酒和碳酸饮料，白子晗叹了口气，抬头看了顾修宇一眼，那个人心虚，立马把眼神挪开了。
　　气氛正僵，两人手机突然同时震了一下，节目组发来任务，让他俩一起准备晚饭。白子晗顺手关上冰箱门，拿起手机对着顾修宇晃了晃，“正好，去超市吧”。

　　白子晗家不在S市，从加拿大回来后一直和父母住一起，这次来拍节目就拖了个行李箱飞过来，自然也没车。顾修宇什么都没问他，径直带着他去了地下的停车场。节目组在车里安装摄像头准备拍摄，他俩就站在旁边等。
　　“事前采访的时候......”顾修宇先开了口。
　　“嗯？”白子晗好奇那个摄像头，一直盯着看，没注意旁边的人说话。
　　顾修宇顿了顿，又说：“事前采访的时候他们问我有没有比较欣赏的演员，我就说最近看了《独角戏》，觉得里面的许昀演得挺好的”。
　　“谢谢”，白子晗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既不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也不像念而不得的爱人。
　　“我们走吧”，正好节目组设置好了摄像头让他们过去，白子晗冲编导点点头快步向车走去。顾修宇跟在后面抬手摁了下车钥匙，白子晗就直接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

　　“等下想吃什么？”白子晗坐在车上问他，一暴露在摄像头底下他又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
　　“怎么，想吃什么你都做？”顾修宇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语调上扬，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那要不你做？”白子晗扭头去看车窗外，翻了个白眼。
　　顾修宇见他没那么防备了，大着胆子继续开玩笑，“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呵，那你做，我想当甩手掌柜”。白子晗这话一出口，反而是顾修宇愣住了。
　　刚好路口是红灯，顾修宇踩了脚刹车，腾出手来揉了揉白子晗的脑袋，“哟，我看你现在说话挺厉害啊，不用担心你被欺负了”。
　　白子晗抬眼看了看顾修宇，靠在车窗上没说话了。

　　他像以前每一次和顾修宇聊完天一样，心里无数遍重播着那句台词“倘若我问心有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