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逍遥去（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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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缓缓移开，露出一丝阳光，宛如金色的线条落到连朱绣的脸上，眉毛微皱，好一会儿连朱绣才带着茫然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在哪里？
思绪回笼，记忆的最后是自己被小宫女带走的场景，连朱绣强撑着坐起身来，屋子很是破败，身下铺就的毯子却很是精致，准确的说，凡是和她有关的，都打点得十分精致。
眸中闪过一丝暗沉的光，连朱绣刚想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带着仓促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便见小宫女急匆匆走进来，见她醒了，脸上的表情一顿，眼中数种情绪流转，终是恢复了平静，然后将手中端着的药碗放下，朝连朱绣跪了下来。
“娘娘恕罪。”
连朱绣摆了摆手：“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想必在我醒来之前，陛下就已经褫夺了我的封号了吧？不……若仅是那样，他也太好说话了。”
小宫女只跪着不说话。
“你呢？不是叫你离开吗？为什么要救我？”连朱绣看向小宫女，漆黑的眸中仿佛有什么情绪在酝酿，“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小宫女的身子微微颤抖，连朱绣却分毫没有怜惜，此刻她倒是没有把小宫女错看成连素衣了，她只觉得痛苦，她恨不得用最难听的话语去辱骂小宫女，让小宫女恨她，这样小宫女就不会管她了。
“娘娘恕罪。”
然而小宫女的头却压得更低了，她以一种无比谦卑的姿态跪在连朱绣的床边，明明是她救了连朱绣，却好似做错了一般，除了那一句话以外连辩解都不说。
她越是这般，连朱绣就越是痛苦，若是小宫女坦言自己的心声倒也罢了，偏偏她什么都不说，反倒像是连朱绣在无理取闹，可她是在无理取闹吗？她不过是想要左右自己的人生罢了，她不过是——无法从这狗屎一般的人生中看到希望罢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下去？为什么她连去死都那么难？为什么她们就是不明白，对连朱绣而言，死亡才是永恒的解脱？
她不会感激的，她不会感激有人救了她，她只会更加痛苦，为自己依旧残存于这个世上而痛苦。
“啊，我明白了，你就是要我痛苦啊。”连朱绣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拓没有追上小宫女？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一来他不在意连朱绣的死活，二来活着比死亡更让连朱绣痛苦，他一定是看透了这一点。
可是这话落到小宫女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她急忙道：“不！不是这样的！”
连朱绣这才像意识到小宫女的存在一般，目光缓缓落到小宫女的身上，轻笑一声：“不是这样的？”她压低声音，“那是哪样？你不听我的命令，擅自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哪样啊？”
小宫女抬起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她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听到了……”
“听到？”
“有声音……”小宫女喃喃道，“我听到了声音。”
连朱绣皱眉：“你是在愚弄我吗？”
“不！我没有！”小宫女提高声音，眼中带着一丝惶惑，最终被连朱绣厌恶的恐惧超越了心中的情绪，她大声道，“我听到有人让我带你走。”
“呵。”连朱绣笑了，“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你要不要继续编下去？”
“她说！”小宫女的手紧紧握成拳，像是放弃了一切般道，“她说她是你姐姐！她说她一直都在看着你，她不希望你死，她想让你好好活着！”
连朱绣静静地看着小宫女，很久，就在小宫女都要以为她信了自己的时候，连朱绣却摇了摇头：“她不会这么说的。”她勾起嘴角，眼中是满满的失望，“若真如你所说，她一直都在看着我的话，现在她便不会说出让我好好活着的话。”
为了那份不被世人认可的爱情，她们曾经选择共赴死亡，为了那份不被世人认可的爱情，连素衣用自己的生命换了连朱绣的存活，她们是那样爱着对方，如何忍心让对方痛苦？
或许对曾经的连素衣而言，连朱绣活着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好了，可若是连素衣当真陪在连朱绣的身旁，她定然不会强求连朱绣活下去，因为她看到了这样活着对连朱绣而言是怎样一种煎熬。
“其实……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呀。”希望连素衣真的在她身边看着她，仅仅知道这一点，她或许都有足够的支撑活下去，可是没有，她清楚的，若连素衣当真在她身旁，不用小宫女告诉她，邵南华和云瑶都能看到，但他们没说，那就说明真的没有。
“是谁让你编这种谎话骗我的？”既然排除了连素衣当真存在的可能性，那小宫女的这番话就必然是别人教她的了，毕竟连素衣的事情并没有被宣扬出去，能说得这么准确，必然是当初经历了那些事情的人。
到底是谁？
“别问她了。”男人的声音响起，却是早早被送走的连承宇，他本是不想来见连朱绣的，来这一趟也只不过是交代小宫女以上说的话，只是没想到小宫女失败了，“你救我一命，我想报答应该没错吧？”
然而连朱绣却神色冷冷：“那不是救你，只是给父亲一个借口，不让他来影响我的计划罢了。”她望向连承宇，“没什么事就滚吧，别干扰我。”
连承宇闻言冷笑一声：“你当我真想救你？确实刚刚说的话当中大部分都是编的，不过有一点是真的。”连承宇看向小宫女，“她确实听到了‘声音’。”
连朱绣神色微动：“‘声音’？”
“不过没有她刚刚说的那么丰富罢了。”连承宇摆了摆手，“不过是一声叹息，她也弄不清楚，只是我觉得这样告诉你会起些作用，不让你去寻死，不过既然你拆穿了，或许那声叹息不是我想的意思吧。”
这么想着，连承宇忍不住道：“或许正是因为她不想阻止你，才没有真正告诉她什么吧。”
不得不说，连承宇这一番话不管是真是假，都确实动摇了连朱绣，此界有神鬼，她都亲眼见过，因而也不会绝对不信鬼的存在，可是连素衣……真的陪在她的身边吗？
只是不管在不在，她都没办法再寻死腻活了，即使只是一个万一，她都不希望连素衣对她感到失望。
她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连承宇，她几乎要怀疑连承宇是江拓派过来恶心她的了。
“宫里现在怎么样了？”但是既然要活下去，她就必须问问现状。
见连朱绣这么快就调整了状态，连承宇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回答道：“陛下已经对外宣称你病死了，接下来他都不会再管你的死活，至于龙贵妃，则是削发为尼，关到宫里的小佛堂里去了。”
“一个人都没杀，陛下可真是仁慈。”连朱绣冷笑一声。
“仁慈？你在想什么？”连承宇笑了，“陛下只是还没有抓到制毒之人，才留着龙贵妃罢了。”
听到这里，连朱绣的脸色不由有些怪异，她是清楚的，龙映雪并不知道制毒之人的身份，那是只有她知道的秘密，而现在让龙映雪背上这么一大口锅，她竟莫名有些——开心？
不再谈这件事，连朱绣难得关心了一下连承宇：“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连承宇便有些不满了，“你们背着我搞这么大的事，当初怎么就没想过我将来该怎么办？罢了，总之北都是不能呆了，我打算四处走走，也算是游历天下了。”
连朱绣自动屏蔽了连承宇的抱怨，眼中却晃过一丝深思：“游历……天下么。”
若是……若是素衣真的在她身边，那她便与素衣一起看遍这世间山河，若是不在，她也可以替素衣看。
这样想着，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我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个呀……”素衣生前没做过什么坏事，她却害死了那么多人，怕是死了都无法在一起……
另一边江拓却是无比后悔，他先前夸下海口，放走了连朱绣，又帮她假死，结果现在忽然意识到这个制毒之人的身份很大可能只有连朱绣知道，然而他却不好反悔派人去追查她，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事例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得装作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实在是憋屈无比！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请求面见江拓，江拓虽觉得奇怪，心中却莫名升起一种直觉，他望向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另一个熟悉的存在带给他的感觉。
“许久不见，我又来帮你了。”
江拓一愣，然后是满脸的笑容：“天道！你来了！”我的外挂续费了！
作者有话说第138章 逍遥去（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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