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心事乱（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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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兄击退蛮夷，乃是大功，前些日子北都新开了一家青楼，名叫凝脂楼，今日据说会有花魁进行表演，便由我陆安辰请客，带诸位去看看？”接了江拓的密旨，陆安辰便是再不情不愿，也得带着众多同龄的同僚来青楼玩，虽然他和谢知鹤解释了很久，但总觉得谢知鹤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陆安辰忍不住捂住脸，没错，就是看渣滓的眼神。
有人拍了拍陆安辰的肩，同情着大笑道：“哈哈哈，陆兄早该请我们了，你先前得了探花，还没好好办一场酒席呢，这一次啊，我们可一定要把你给吃穷了！”
赵寰却是刚刚从走神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听到这个，红着脸道：“随便找个酒楼便好了，去什么青楼啊？”
顿时有人坏笑着勾过赵寰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道：“赵兄，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赵寰瞬间红了脸，他转过头去，有些结巴道：“大丈夫，才不会流连于男女之事，当然要以大事为主，整天想那些做什么？还不如抓紧大好时光建功立业去！”
陆安辰很想赞同来着，可惜他不能这么表态，只能说：“都说成家立业，赵兄若是不懂女子的好，成不了家，那还谈什么立业呢？”说完，他隐约察觉到谢知鹤瞪了他一眼。
赵寰却摇了摇头：“我还年轻呢，便是成家，那也有家里安排，去青楼作甚？”
“正是因为年轻，才要多见识见识，不然说出去多丢人？”有人劝道，“咱几个是哥们，自然不会到处传你的事，可你若一直不近女色，将来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传言，那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陆安辰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谢知鹤，然后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赵寰正急着呢，忽然看到连承宇和林沉流向这边走来，赶忙招手道：“连兄，林兄！先前在蛮夷的时候还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可要与我们一……咳。”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他们是要去青楼的，他是知道连承宇和林沉流那点事的，于是现在顿时哑了火。
“你们去玩吧，我们今日出来已经订好了酒楼，临时不去反倒不好。”林沉流轻笑一声，眉眼间一点阴霾也没有，好似过去的所有事情都已经烟消云散，此刻他的眼中已经只剩下了连承宇一人，两人间的气氛甜甜蜜蜜，颇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俩了。”有人冲那两人挤眉弄眼，不过他们倒也坦然，自在地秀着恩爱离开了这边。
倒是陆安辰，他看了眼谢知鹤，心里更愁了，人家都已经修成正果了，他这边却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尤其是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正头疼着呢，便听到有人招呼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然后那人朝陆安辰挤眉弄眼道，“别舍不得了，我们今天一定要把你的钱袋子给掏空！”
陆安辰：……恕我直言，掏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因为凝脂楼是陆安辰自家开的，所以他也是知道路该怎么走的，只不过明面上却只是说他去过——是的，他又背锅了，于是由陆安辰带路，一行人走到了一条河边。
“陆兄，这是？”
陆安辰笑了笑，拍了两下手，便见一条画舫从上游缓缓而下，稳稳地停在了岸边。
立即便有人夸道：“这凝脂楼果然名不虚传，着实是一处风雅之地呀！”
陆安辰表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女票女昌说成风雅的，虽然把这两个字做成风雅的是自家，还是自家在宫中的娘娘——有些莫名羞耻呢，这是不是代表了皇帝的某种喜好？隐约猜中了不该知道消息的陆安辰决定把这个想法死死压在心底。
“先进去吧。”没有让其他人继续欣赏，陆安辰招呼道，“去晚了可就看不到花魁表演了。”
众人点点头，纷纷走进了画舫，只有谢知鹤望向船尾，那里并排坐着两个人，因为夜色看不清模样，可身量却莫名有些眼熟，只他看了没多久，便被拉了进去。
画舫之外极尽风雅，画舫之内则无比奢华，不仅有女子弹唱舞蹈，灯火摇曳之间更是明亮如昼，虽是夜晚，却比白日还要好看许多，多了一层如梦的迷幻之感。
船行了许久，丝竹之声不止，几人却在这优雅的乐声中忘却了时间，等船慢慢停下，甚至不知离开了北都有多远。
“我现在算是知道这凝脂楼为何只接熟客了。”有人笑着感慨道，“我们自小生长在北都，这一路行来，竟不知这凝脂楼是在北都的何处，若非有画舫带我们前来，怕是寻不到此风雅之地了。”
陆安辰轻笑一声：“画舫不过是小菜，真正称得上风雅的，在外面呢。”说着，便掀开了门帘，便见眼前一片灯火通明，一艘巨大的船停在湖的中心，然而只看船身之上，却完全不像是普通的船只。
那是一栋小楼，那竟是建在一座船上的小楼。
楼高三层，外有彩带飘扬，暖黄色的灯光晕染了深棕色的木雕，每一处都是匠人精心制作的产物，最妙的是萦绕在耳边的丝竹之声，此处恩客不少，却鲜有人大声吵闹，一个个都沉浸在了那乐声之中，面露陶醉之色。
画舫停下，立刻便有女子走上前来，小声道：“客人里边请。”她虽在门口迎客，却穿得厚实，一点也不暴露，想来是没打算卖身，又或者只是夜里外边凉，多穿了些。
那女子虽容貌上佳，却自带了一份冷意，虽是迎宾，却不见谄媚之色，如此，却又没有败了宾客的兴致，让他们更加期待起里面姑娘的模样了。
他们起先以为外面安静，里面却不会如此，没想到这里当真与寻常秦楼楚馆不同，大多数人便是找了喜欢的姑娘，那也是小声说话，或者直接带到二楼的雅间内去快活，颇有种不打扰别人的自觉。
“这凝脂楼里有个规矩，那便是不能喧哗，若是这里的主人认为你惹了事，那以后便都别想来了。”陆安辰在一边小声道，“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对喜静的人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便是喜闹，那也可以去雅间里，那里隔音极好，是听不见声的。”
众人闻言也不回答，只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看着小伙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陆安辰忍不住想笑，他没说，这是他自家开的，赶走谁也不会赶走他的。
忽然，远处传来小声的惊呼声，陆安辰脚步一顿，朝众人小声道：“花魁开始表演了，我们快过去吧！”
花魁表演的地点是一楼的大厅，他们定下的是二楼的雅间，里面有两扇巨大的窗，打开窗，便可以看到一楼大厅里的表演，比站在下面看视野要好许多。
众人闻言便加快了脚步，紧赶慢赶终于是赶上了。
便听到那丝竹声停下，整个大厅静得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花魁的入场。
一只雪白玉足首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紧接着是红色的纱，仿若一场幻梦拂过众人的眼前，裹着那一副娇俏的身子，墨色的长发披散，待她落地，方才慢慢地跟着落下。
紧紧是一个无声的出场，甚至有的人连面貌都没有看见，便捉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呵。”伴随着她的一声轻笑，安静的大厅之中忽然奏起了音乐，起初是缓慢的，如同流水一般涌动着，很快，众人便注意到她的衣裙也仿若流水一般涌动起来，原是她的纤腰在扭动，带动着那红色的纱裙也如波浪一般了。
“嘭——”有鼓声加入了乐声之中，节奏一点一点加快，原先那溪流一般的音乐逐渐变得洪大起来，竟是如同滚滚江水一般，宣泄着，咆哮着，而她的动作也变了，原先的扭动加上了力道，属于女子“柔”一面的美带上了“刚”的味道，那红色的纱裙也在她的舞蹈之中纷飞着，有的甚至飘到了赵寰的眼前。
带着淡淡的香气。
并不浓艳，并不讨厌，而是清新的，与青楼二字格格不入的清雅味道，赵寰忍不住想起他们起初说的风雅二字，忽然觉得这味道与风雅极为相称。
他不是文人，从战场上下来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糙人，可闻着这味道，他却向往起了这风雅二字。
下意识地，赵寰抓住了那红纱，而在他抓住之后，她便也停止了舞动，乐声也渐渐停下，赵寰正一脸茫然的时候，便听到身边陆安辰对他小声道：“拿了红纱便是要争花魁第一夜的意思，且让花魁看看你，若她愿意，今晚她便会陪你上三楼。”
关于三楼，早在路上的时候陆安辰便与他们说过，那是专门布置给花魁的，只有夺得花魁喜爱的男人才有资格上去。
赵寰的脸忍不住一红，正要扔下红纱，便对上了那一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呢，带着脉脉深情，好似对方已经等待了你多年，好似对方已经爱慕了你多年，让你如何也无法拒绝的潋滟秋水，如同墨色泼洒，再也无法忘怀。
即使那张脸，是他熟悉的良妃的脸，他也无法克制地点了点头，就好似鬼使神差一般，他接下了那红纱。
缘起，便不是轻易可以了结的了。
作者有话说第106章 心事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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