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调之忘忧》豪哥

2、卷一：第一章

　　琉璃山有世间修仙圣地的美称。忘忧谷，蓬莱岛，桃花峪，和蜀山。而其他小门小派真正得道成仙的实在少数，自不常被世人提及。
　　当朝帝王轩辕璟，不惜徒步前往拜师以表诚意，可惜因未通过考核被拒之门外。因此，即便琉璃山考核被称为“魔鬼炼狱”，却依旧有不少人报考。
　　从俗人心理来看：如若我通过了考核，岂不是连当代帝王都比不上我？
　　琉璃山之所以位居修仙门派之首，主要是有三圣坐镇。
　　天圣落尘，手握诛阳剑，一人可敌千军万马。被喻为“天下剑法第一人”。
　　仙圣棠语嫣，眉间一点朱砂印，凤眼丹唇，一笑生花风尘样。她长得倾国倾城，一双美目四处流转，面容像是被画过似的，让人只要是见过她仿佛就会被摄去心魄。
　　君圣幻亦枫，衣袂飘飘，淡漠眉眼间嵌有一缕浅白魂印。这种印记各派掌门皆有，只是颜色不同罢了。他面若冰山，一曲《浮生调》诉尽浮生千古痛。

　　“师弟，十日后便是招生考核了，你贵为掌门，竟还有心思在这奏琴品茶？”棠语嫣红衣落地，几乎同这枫月殿上的枫红融为一体。
　　幻亦枫自斟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没有理会棠语嫣，顾自在面前古琴上轻抚。古琴乃枫月殿生了千年的古树所制，树生千年，自染仙气。琴角泛着熏红，琴身亮着金丝，柔得像月光，自得名枫月。
　　枫月，乃幻亦枫的本命仙器。这枫月殿也因它而得名。
　　仙器有灵，所谓本命仙器，则是同主人心血相连。世道轮回，只认其一人血脉。
　　一曲《桃花盎》后，琴声流转，枫红摇曳。
　　“师姐素知我不爱理这些琐事，还劳烦师姐替我主持，让师兄帮着照应一下。”幻亦枫递了一杯“枫红醉”给棠语嫣。茶水用红叶所泡，清香缭绕。
　　“哼，亏你有个好师姐啊！”棠语嫣接过道：“师兄最近闭关，你既不打算出面，那这考核只能我一人负责了。哎，迟早被你们累死。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当初为什么收了你们俩。”
　　幻亦枫没回话，嘴角微扬，也不知是否在笑。

　　十日后，琉璃山下一派热闹。一时间，除了草木便是人影。
　　“幸亏赶到了，不然又要再等一年了。”
　　“是啊，不过听闻这琉璃的考核是最难的，上次我兄长来第一考都没过。”
　　一声冷笑在人群中想起：“有钱能使鬼推磨懂吗？到时候让我爹给掌门几万两金子，就不信他不让我入门。别说入门了，掌门弟子之位都是我的！”开口的人披金戴银，一副风流样。带着两名壮汉在人群中穿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魏家公子魏无期。
　　魏家财力雄厚，同当年以酒业为生的墨家齐名。京城里不知多少百姓受过魏无期的欺凌。
　　“无知小人也敢玷污君圣名讳？”只见一袭白衣长裙从天降，泼墨青丝在风中散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斥着不屑与鄙夷之色。
　　魏无期也不恼，色眯眯地盯着那少女：“小妹妹，你一个人上山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来哥哥这，哥哥会保护你的。”
　　少女换成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依言走近，一脚踹出，正中魏无期腹部。人群中一阵讥笑，少女努了努嘴，拍拍手转身欲走。不料，缓过来的魏无期抽出腰间驯兽用的鞭子朝少女背后打去。正当旁人在想象着少女滑嫩的肌肤被打的皮开肉绽时，一双脚从天而降，脚尖在鞭身轻踏，右手将其困入手中。一少年挡在少女身前，微微发力，便将魏无期甩飞而出。
　　“笙哥！”少女一把挽住少年的臂膀惊呼。金童玉女，羡煞众人。
　　少年名叫曲晗笙，乃忘忧谷掌门思无邪之子，出生自带星眸，天资聪慧，可怜幼年丧父。
　　少女名叫冷月，是蓬莱岛掌门冷皓之女，仙资过人，对剑法分外痴迷。
　　“月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离开忘忧谷这几年有没有想我啊？”曲晗笙宠溺地揉了揉冷月的头。
　　“当然啦！邪姨还好吗？”
　　“你不去看她，她怎么会好。”
　　冷月吐了吐舌头，模样甚是可人。同刚刚面对魏无期的她判若两人。
　　“你！你们！”魏无期狼狈起身，就势要发怒。
　　这时，棠语嫣款步而来。她的发丝用金簪盘起，红衣落地，衣身用金线刺上了两朵开得正艳的海棠。她身后尾随的两名弟子皆是红衣扮相，有着超凡脱俗之气。
　　“何人在我琉璃喧哗。”棠语嫣厉声呵斥。
　　其实，以她的修为，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
　　魏无期定睛望去，如此绝色女子除了琉璃山的仙圣还能有谁？
　　“仙圣，这对狗男女欺辱弟子，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魏无期走到棠语嫣身侧，指向曲晗笙、冷月二人。
　　“你胡说！”冷月气得咬牙，要不是曲晗笙拉着她，她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曲晗笙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急，仙圣一定会收拾他的。”夹着忘忧草香的热气烫得冷月耳根发红，那模样活像一个犯了错被阿爹阿娘训斥的孩子。
　　棠语嫣大挥其袖，魏无期翻飞而出的同时，一点粉光落在他身上，顷刻又回到了棠语嫣手中凝成了一只小虫：“鼠辈，你当本座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已被本座精心培养的毒蛊所伤，半个时辰内你会痛痒难受，这便当给你个教训！”
　　魏无期面色狰狞，双手不停挠骚。
　　“怎么？想让本座动手吗？还不快滚！”棠语嫣怒目圆睁。魏无期在两名壮汉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报考时辰到，准备第一场考核。笙儿、月儿，你二人虽身份特殊，可若过不了考核也绝不会让你们入门的。”
　　“等一下，”一披着黑袍的少女走上前：“我也要参加考核。”
　　众人窃窃，纷纷谈论起这着装神秘的女子。“诶，这姑娘谁啊。”“不知道，没见过。”“她难道不知道琉璃山的规矩吗……”
　　冷月盯着那女子思索了一番，总感觉在哪见过。莫非……
　　冷月走近，一把握住她的手，笑意盈盈：“琀箫！原来你也是来琉璃的呀，早说嘛！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那女子缩回手，越过冷月，径直走向棠语嫣。她是今天第二个除了曲晗笙、冷月外敢正视棠语嫣的人。而第一个，早就被赶走了。
　　“仙圣，小女子墨琀箫自知错过了报考时间，不过事出有因，还望仙圣开恩，准许我参加考核。”墨琀箫眼中凄怨，寒光直射棠语嫣。
　　“我琉璃定的规矩从未变过，错过了便明年再来吧。”
　　“月月，你认识她？”曲晗笙走到冷月身侧同她低语。
　　“嗯，我来的路上就过她。”
　　“嗯？”

　　五日前，两道黑影现于京城小巷。
　　“往后你便以墨琀箫之名活着。只有拜入琉璃山幻亦枫门下，你才可以报灭门之仇。”一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在巷中响起。
　　“君上，箫儿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放心，我定不负所望。”阴风刮过，带落她的衣帽，银丝在风中荡开。若有旁人在，定会被这满头白发所吓到。
　　冥君花弄影，数年前一统妖魔二界，合其二界为冥界后自称冥君。世间无人知晓他法力究竟强到了何种程度，只道他性格怪异，嗜杀成性。
　　“君上，箫儿想回家一趟。”墨琀箫望向远方，她的眼中，明暗交杂。
　　从此，世间再无墨箫儿，只有一个满怀恨与怨的墨琀箫。
　　从此，世间再无墨家，只有她墨琀箫一人。
　　“去吧，别误了时辰。这把剑给你留着防身用吧，”花弄影诡异地轻笑着：“倒也只有你能用得。”
　　虚空中，一柄通体漆黑却闪有黯淡星辰，剑柄生有蝙蝠鬼首的剑朝墨琀箫眉间刺去，却融入了她身体之中。
　　上古十大凶器，有一把剑名叫诸岳。诸岳剑由星神夸父的背脊所化，存有夸父心中最深的怨气。寒气逼人，剑过处，无滴血溅地。从上古到如今，这把剑不知染上了多少怨气，几经流转，世道轮回，才落在花弄影手中。
　　“谢君上。”墨琀箫转身远去。
　　墨家是酿酒世家，京城一半酒业都是墨家的。皇宫特供“玉良春”便由墨家家主墨云怀亲酿。然而，五年前原本坐落于朱雀街上的墨府，一夜之间变为残骸，无一人生还。
　　墨琀箫一步步走向死气沉沉的老宅，写有墨府二字的门匾已破成两半。丝网布满墙角，尘灰堆积，虫蝇四处。她抚过这一样样充满回忆的东西，系在她脖子上的玉散着微微红光。
　　“爹、娘、小兰，还有我墨府上百条性命，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墨琀箫攥紧拳头，目露凶光。
　　“哪来的女娃娃怨气这般重。”满嘴獠牙的妖怪直朝墨琀箫抓去：“正好老夫饿了，就拿你当晚餐吧！”
　　墨琀箫身体微侧躲过那双干枯苍白的鬼手后，淡定立在原地。
　　“有趣，你这女娃娃不叫不哭也不跑。既然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说着，已抓住了墨琀箫的脖子，两颗獠牙便要刺入。
　　银光瞬过，那妖怪便化为黑烟消散。冷月手持螭檎剑现在了墨琀箫对面。
　　“你没事吧？妖怪已经被我杀了，别怕。啊，忘了介绍了，我叫冷月，是蓬莱岛的人。嗯……你也可以叫我月月，月亮的月。你叫什么名字呀？”冷月傻笑着向墨琀箫伸出手来。墨琀箫却退开冷冷道：“墨琀箫。”便转身离去。
　　“诶，箫儿，你去哪呀？要不我送你吧。反正离琉璃招新还有好几天，我御剑的话几个时辰就可以到了。”冷月将其本命仙器螭檎融入灵识中后屁颠屁颠奔向墨琀箫。
　　墨琀箫一愣，箫儿，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箫儿，已经死了。
　　“不要跟着我，还有，不要叫我箫儿。”
　　“不叫箫儿？那就叫琀萧吧。琀萧，你有急事就让我送你一程吧，反正我……”未待冷月说完，墨琀箫便停住脚步，转身正视她：“谢谢你。如果你跟着我是为了这一句话，那么现在你得到了。不要再烦我。”
　　冷月对上墨琀箫的眼睛，凄冷的目光让她的心莫名一痛。那是她见过的，最伤人的眼神。

　　“笙哥，我们去帮帮她吧。”冷月扯了扯曲晗笙的衣袖。
　　曲晗笙冲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手上前一步向棠语嫣行了个礼：“仙圣，既然这位姑娘事出有因，能否看在我忘忧谷和蓬莱岛的几分薄面上通融这一次。”
　　“仙圣，来的路上我见到她被妖怪袭击。她一定是被妖伤到了才会晚到的。”冷月附和着。
　　“仙圣，规矩是人定的，琉璃应该没有规矩不可以更改这一条规矩吧。”
　　“对对对！仙圣，您把那规矩改一下，改一下。”冷月满脸的天真无邪。
　　棠语嫣暗想：你们两个啊！为了这么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丫头至于么？算了，既然他二人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卖这个面子，思无邪和冷皓那也不好交代。我要不就顺水推舟，倒还彰显了我琉璃的大气。
　　“念他二人以忘忧谷和蓬莱岛的身份替你求情，本座就网开一面。不过，即便你通过了考核，也只能分在末班，你可愿意？”
　　墨琀箫对上棠语嫣的眼睛，无丝毫怯弱：“仙圣肯开恩，我哪有不愿之理。”
　　“好，下面开始第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