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采采婉兮

13、黄粱一梦

　　因为靖暖经常性的请假，班主任给她调了座位。她原本的座位属于班里的黄金位置，正中间第三排，不会因为过分靠前得近视或落课桌上一层粉笔灰。这样的地方经常空着可惜，班主任把靖暖换到靠墙的第三排了。
　　直到文理分科前，一个大课间赵宇坐到她前边同学的座位上，跟靖暖说话。
　　“我看你最近一学期脸色都不是很好，我问过一些老师家长，他们说是有一些女孩子小学初中成绩好到高中却成绩平平的，你不要太勉强自己，还是要注意休息。”赵宇说。
　　“嗯。”靖暖头也没抬做着练习题。
　　“那个……我打算选文科，你呢？”赵宇问。
　　“理。”靖暖简短地回答。
　　“哦，好吧。”赵宇呐呐地说。
　　靖暖抬头：“怎么了？”
　　“上次是我不对，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赵宇小心地问。
　　“没有，我没有在生气。”靖暖说。
　　“真的？”
　　“真的。”
　　“那这周末我过生日我们打算去新开的游乐场玩你来吗？好几个人，洪涛也去。”赵宇问。
　　“行，周末几点？”靖暖问，总不能因为不跟赵宇处对象了连原来的朋友都不要了吧！
　　高二的暑假，靖暖还是去参加了清华大学的夏令营。
　　上一次靖暖完全是靠分数碾压进的清华，这一次分数碾压是别想了，能特招是最好不过的了，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结果她遇上了谁？祁川！
　　祁川上辈子出没出国靖暖不记得了，但肯定没有上清华。
　　祁川看见靖暖却只讶异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直到散了之后祁川才问靖暖：“你不是在准备出国吗？”
　　“你怎么知道？”在还没有确定能去伦敦大学学院之前，靖暖根本没有往外透露。
　　“我见过你背托福英语单词。”祁川说。
　　靖暖感觉她这曾经的同桌有点深藏不露啊！
　　看着他前同桌用看间谍的眼神看他，祁川解释道：“家学渊源，我父母都是外交官，他们从小就想让我出国留学，不过我家就我一个，家里的老人不愿意让我太小出去。”
　　他转学来金陵是因为他姥爷病重，想见外孙，祁家父母干脆给他在金陵办了入学手续。至于说在京都高考有优惠政策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反正是要出国的。
　　今年开春老人家去世了，祁川跟保姆还在他姥爷家住着。
　　靖暖最后没有收到清华的特招录取通知，看来今生是与这座国内最高学府无缘了。
　　祁川却收到了国际关系学院的特招录取。
　　高三下学期百天誓师大会后，班主任就把那些走了特招的、要出国的全都调到最后一排去了，意思是你们可以玩，可以睡觉，可以看闲书，但不能不来，也不能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这群人被班里同学亲切地称为：值日打水后援队。
　　于是靖暖跟祁川又成了同桌。
　　去年12月底靖暖收到了伦敦大学学院建筑设计专业的预录取通知书，因为没拿到正式的offer，家里谁也没往外说，只是一家四口偷偷地庆祝了一下。
　　“你要去哪儿留学？还是去清华？”靖暖看着祁川的offer如雪片一般寄到学校，忍不住在课间问祁川。
　　祁川笑而不答，反问：“你呢？到现在也不透露一下？”
　　靖暖看着祁川已经初步具有狐狸潜质的笑容，突然就响起她刚回到这间教室时祁川羞涩脸红的样子。
　　“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我怕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靖暖说。
　　祁川不置可否，他现在是他们“后援队”里最让人仰望的存在。别人都是三两份的offer，多的四五份，这个大神光寄到学校的都不止四五份了！“后援队”成员都戏称他这是在“集邮”，别人收集的是邮票，他收集的是国外各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靖暖其实也收到了两份offer，但那不过是当时为了保底才申请的，有珠玉在前，其他的什么都入不了眼了，现在每天都在期盼着录取通知的到来。
　　“英国亚伯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啊！”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尽管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亚伯大学是什么院校，“后援队”所有成员全都面露羡慕的眼神看着祁川。
　　祁川淡定地把offer放进书包里。
　　靖暖想，如果我是那个书包，我绝对是最让所有书包羡慕的书包，有哪个书包跟它一样装过这么多世界名校的offer啊！
　　我为什么要羡慕一个书包？！
　　正在靖暖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班主任突然过来了，说她家长来了！
　　靖暖的心一下子就开始狂跳，是offer到了吗？！
　　三步并两步地出了教室，看见她爸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跟班主任套近乎，她妈妈伍女士还特意化了妆，穿着她过年时靖暖爸爸花了三万给她买的那件羊皮羽绒服，拎着LV经典款的never full手提袋站在靖暖爸爸身后半步的地方。
　　靖暖爸爸看见靖暖出来，“囡囡，快来，你的通知书到啦！”说着把伍女士的包拿过来，亲自从包里把那个国际快件拿出来，连个角都没有弯。
　　靖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伦敦大学学院，建筑设计专业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就算是做梦，也值了！
　　“伦敦大学学院，不错。”祁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到靖暖身后看见了录取通知书上的字。
　　当然不错啦！英国的G5名校呢！靖暖美滋滋地想，根本没有注意是谁在说话。
　　靖暖爸爸倒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跟自家闺女站在一起的男孩，问班主任：“这是暖暖她们同学吗？”
　　班主任点头，笑着说：“是啊！祁川是我们班很优秀的一个学生呢！他收到了好几个外国名校的offer，今天刚又收到英国亚伯大学的录取通知。”
　　靖暖爸爸自动捕捉到了“英国”两个字，关于班主任前边那句“收到了好几个外国名校的offer”完全忽略了。
　　这是一个跟他闺女一样要去英国留学的孩子！
　　在靖暖爸爸看来，能出国留学的孩子都是跟他闺女一样很聪明上进的，至于亚伯大学在英国哪里，早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了。
　　靖暖爸爸笑呵呵地跟祁川打招呼：“江山辈有人才出啊！以后你们在国外要互相帮助啦！”
　　靖暖爸爸明显是兴奋过了头，刚把手又伸进手提袋里，靖暖眼疾手快地拉住靖暖爸爸的胳膊，一边冲伍女士使眼色，一边说：“爸爸，你通知大伯小叔二姨四姨了吗？”
　　伍女士面色一变，立马拉住老公另一根胳膊，暗暗使劲：“嗨！我们这一高兴什么都忘了！他爸，我们先去通知家里的亲戚，先给她二姨四姨打电话，叫她们回家庆祝一下！朱老师，过几天我们摆谢师宴，您一定要赏光来啊！”
　　班主任应着，就看靖暖爸爸在老婆女儿一个拉一个推的热情中被送下了楼。
　　靖暖就怕他爸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往外掏人民币！
　　他干过这事儿！
　　靖暖考高中时是市里的中考状元，靖暖爸爸陪靖暖一起回的学校，看闺女报了重点高中，一高兴就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沓又一沓的人民币往老师手里塞。
　　“恭喜了！”祁川笑着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块酒心巧克力糖。
　　“谢谢！”靖暖从祁川手里拿过巧克力，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纸，赵宇突然从文科班跑过来。
　　“你要出国？”赵宇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从初中就在一起玩的同学。
　　靖暖点头。
　　“你怎么会出国呢？”赵宇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靖暖。
　　搞笑，我都在最后一排坐了两个月了，不出国难道是要高考？靖暖现在见到赵宇一点也没有悸动的感觉了。
　　“我家里安排的，已经拿到offer了，你高考加油哦！”靖暖说。
　　上课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赵宇走了，靖暖把手伸在桌兜里，偷偷扒掉巧克力的包装纸趁老师不注意飞快放到嘴里。
　　祁川看到靖暖含着巧克力眯着眼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往上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伦敦大学学院建筑设计专业的研究生不仅要有笔试，还要有一年的实习工作经验。靖暖本科毕业后回国，进了曾经的建筑公司实习。
　　“你的位置在这儿，常悦，这是新来的实习的同事，叫第五靖暖，先认识一下，等一下例会的时候在会上正式介绍。”部门主管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德国人，平时很严肃，因为对新来的这个英国G5高校毕业的留学生感官很好，跟常悦说话时还带了笑意。
　　“你好，我是常悦。”常悦对新来的漂亮妹子表示欢迎，马上站起来给靖暖收拾办公桌。
　　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时尚潮流，性格爽朗大方，这就是常悦。
　　“我叫第五靖暖，前边三个字都是姓。”靖暖说。
　　“那我就叫你暖暖了！”
　　靖暖看着常悦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回了一个微笑：“好。”

　　“过年的同学聚会你来吗？今年是人最全的一次了，就差你了！”聂洪涛给靖暖打电话说。
　　“来，肯定来！”靖暖正在跟她快八十岁的奶奶坐在沙发上看老照片，接到电话应了一声又继续陪她奶奶回忆往昔了。
　　“奶奶，这是什么？！”靖暖看见一张保存地很好的老照片上她奶奶脖子上挂着一个硬币大小的圆形挂坠，看样子像桃花。
　　靖奶奶戴着老花镜，把相册从靖暖腿上搬起来举着看。
　　靖奶奶想了很久，然后“嘶”地吸了一口气，说：“哎呀，这可都是老物件了，是你太姥爷在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给我的！这个玉佩、耳坠、镯子，你太姥爷给我攒了一套，就我有，你两个老姨都没有。”说着靖奶奶就笑了。
　　“放哪了？给我看看呗！”靖暖说。
　　“你等着。”靖奶奶放下相册，摘下老花镜，腿脚利索地往她房间走去，不一会拿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有一个圆形的铁盒，看样子是曾经装喜糖的盒子。
　　盒子里有一卷古时候带有刺绣的袖口，一些银饰，一个有些发黑的金戒指，一对镶玉石的耳钉跟那枚粉色的桃花玉佩！
　　靖暖看着那个玉佩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之前在梦里的时候收拾靖暖的东西，见过这个玉佩，她以为是做梦，所以梦里有自己现实中出现的东西，现在呢？
　　靖暖伸手拿起铁盒底部的玉佩，眼前又一黑。
　　从不说脏话的靖暖心里也骂了一句：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