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沂溱潼

1、夹缝·狼牙 上

　　一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了。
　　看武器与技能她应该隶属于七秀，但是又不似其他的七秀那样粉嫩。一身白衣，带着些飒爽侠女的气质，又不失温婉，颇有武林高手的风范。
　　如果再长大一些，应该会真的很厉害吧……我看着第七次躺在我的脚边的她，暗暗想着。可是我刚来的时候边上的兄弟告诉过我，她们那种人叫“玩家”，只能升级，不会长大。
　　当她第八次来到我面前时，我悄悄看了一眼她的等级，91，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等级这么低的人来大草原了，毕竟等级上限提升到95已有半年，那些被称为“玩家”的人都知道去别的地方升级比较轻松。
　　我和边上的兄弟一起几刀把她砍死，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又一次躺在地上然后消失，我身体里似乎有个地方，有一点点疼。
　　这次，她没有再回来，也许是放弃了吧，毕竟如果我能和她对话，我也会劝她去别处的。
　　二
　　我是个狼牙军侍卫，没有名字，驻守金狼王帐。
　　阴山大草原是片新领地，一部分军士是新征的，比如我，刚来不过半年，另一些则是别处调过来的，大概是怕我们一群新兵出乱子吧，边上的兄弟就是，所以他总让我喊他大哥，而我顶多喊一句大兄弟，你又打不过我，能奈我何？
　　其实他教我的东西不少，平时有玩家过来他帮我挡刀档枪的我也看在眼里，我挺愿意喊他大哥的，就是面子上挂不住。嘘……别告诉他……
　　说到他教我的，比如死亡，我刚来到营帐还没熟悉环境就被乱刀砍死了，我以为我刚出场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别怕，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尸体上飘了起来，一扭头，便看见同时被杀死的他飘在我身边对我笑，没过多久，面前出现了一具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躯体，我被牵引着进入身体，不过两三秒就行动自如，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趁着第二批玩家还没来，大哥给我讲了会常识，这个世界除了玩家就是玩家口中的“恩匹希”，“恩匹希”又分为两类，一类是像我们这样生来就为了杀死玩家和被杀死而存在的，被称为“怪”，我们可以无限复活；而另一类负责引导剧情和发布任务，一般不太容易受到攻击，但是若是死去就是真的死了，再次出现的也不是他了。
　　哎做个“怪”真好，虽然名字不太好听。压抑不住好奇心的我又问大哥：“那我们会永远死去么？”大哥想了想，严肃地点点头：“会。”
　　三
　　我最初是不信的，大哥向来爱开玩笑，我也习惯了死亡不过是换个躯体的生活，永远消失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遥远的传说。
　　直到我看见隔壁营帐的那个小兄弟死在隐元刀下。
　　我们每周有两个时间可以自由活动，那段时间玩家上不了线，我们也不用总是站在一个地方。
　　大哥不喜欢外出，总是拉着我和另几个新兵喝酒，他酒量不好，半坛便烂醉不省人事，但是他拿出来的酒却是真的好，借着他的酒，我和那几个小兄弟也渐渐熟悉，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特别开朗，我们管他叫小黑，那天大哥找他喝酒的时候，他说，他想出去看看。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哪的风景比得过大草原。”大哥不屑，但小黑却难得的执着。
　　大哥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嘴里念叨着“去吧去吧，记得回……”，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一次见到小黑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说在这八次自由时间里他看遍了春夏秋冬，走过了高山河流，说话的时候，他眼神灼灼，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
　　然后就听说，他闹着要调到苍云，却始终没法批下来，一个新兵，去那种战火弥漫的地方做什么呢。
　　后来，听说他逃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挣脱了束缚着我们枷锁，直到玩家一批批来到我们面前，他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他被抓了回来，听说是在苍云的山里找到的，抓着他的隐元把我们都召集到一起，手起刀落。
　　回到营帐，大哥还在喝酒，原本就浑浊的眼睛更加黯淡，“我都说了让你别出去……我都说了啊……”大哥声音嘶哑地大吼，这是我第一次见大哥落泪，也是最后一次。
　　小黑的位置上又出现了一个新兵，懵懵懂懂，和当年的小黑一模一样，却已经，不是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