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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十字路口(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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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有先辈认识我太师父?”年垚笑问。
女子一双眼睛黝黑无神看不出一点心思:“算是吧。”
雷鸣的直性子就受不了这些概数词,什么叫算是吧,办案讲究有一说一,是就是!
“所以你刚才说的驱逐是什么意思?”蒋薇薇问。
“对,小姐姐......”
“木言。”那女子转身打断年垚。
年垚脸色一青:“好的木小姐,那请问你刚才说的驱逐是......”
“字面上的意思。”木言接过蒋薇薇倒的茶放到一边:“谢谢。”
啧,那天晚上冷脸装逼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跑到他家里来充姑奶奶!
雷鸣瞄了眼脸色明显不对的年垚捏了把汗,虽说平时他吊儿郎当,见人乐乐呵呵从来没脾气,可眼下这情形,怕是再来一句就该炸毛了。伸手把蒋薇薇往后面拽了拽。
“嗯?雷队长?”蒋薇薇不解。
“嘘。”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字面意思法儿?”年垚咬着牙耐性问。
木言掸了掸身上的大衣,睁着双满是黝黑瞳孔的无神诡异眼睛:“这桩事你办不来。”
那双眼睛盯得年垚背脊发麻,冷艳惨白的面容让他没来由的咽了咽口水。
等等,什么叫,你办不来?
本着从幼儿园就开始培养不能打女孩子的良好品格,年垚愣是攥紧拳头深吸了口气。
虽说平时自己是个轻狂无赖的人,那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却听木言又开口问:“你们打算用什么办法?”
“八卦缚神。”
木言起身在年垚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八卦缚神?你?你身体太弱,不行。”
“你别太过分!问天斋还轮不到一个外姓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年垚气急,实在是这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木言转身又坐回了凳子上:“这就急了?年轻人沉不住气。”
“你!”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让街坊邻居听见了笑话。”年道远眼看自己孙子要和人动起手来连忙横在中间,笑的满面红光,其实真打起来倒也无所谓,主要是他这一屋子的宝贝,可不能在还没卖出个好价钱之前就变成一地废品!
雷大队长也上前道:“是啊,有话好商量,都是为了社会治安稳定。”
年垚被蒋薇薇拉到一边,气鼓鼓的从兜里掏烟盒,摸索一阵空空如也,后来才想起来,白天抽完了忘了买,更气了。
木言看了众人一圈,似是叹息:“这东西大凶,实在不是你们三言两语就能轻松解决的。”
年道远见她像是知道些门道:“怎么说?”
“知道门田里吗?”木言起身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窈窕背影纤细到病态,墨色的旗袍边上下翻飞。
年垚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雷鸣和蒋薇薇,见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莫名的舒坦了不少。
“门田里......”年道远喃喃自语,紧皱着眉头。
“怎么了?”年垚问。
“这地方有点耳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年道远摸着山羊须答,抬头看着门边的背影一笑:“年纪大了总记不住事,担待啊。”
倚在门框上的木言转身:“不怪你,这地方几十年前就没了。”
“那这地方和十字路口有关?”年垚头针扎一般尖锐刺痛,扶着脑门坐在一边问。
“嗯。”
木言那双看不出丝毫情感的黑色瞳孔盯的年垚浑身汗毛倒立:“我脸上有钱?”
“你看上去很不好。”木言淡淡。
“还行,年轻耐扛,你继续说。”年垚惨白着脸唇角一勾。
木言也不再多言,继续道:“门田里这地方六十年前被全部推倒建了林场。”
年道远和年垚对视一眼,面色沉寂。
林场......那就没错了。
“八十年前,门田里正是最兴盛的时候。”木言坐回椅子上:“当时趁着战乱□□林立,琼林会,就是其中一个。”
“琼林会......”
蒋薇薇见年老头若有所思,小声问:“爷爷听说过?”
年道远抖着胡须笑:“有点印象,不过那时候我才六岁,具体的事情还真记不住。”
“你怎么了?”年垚转脸就看见了眉头紧锁的雷大队长,通身的冷气不似阳光正义的人。
“琼林会,我知道。”雷鸣仍旧低着头,却是咬着牙根挤出几个字。
不大的铺子里针落可闻,半晌雷鸣抬头。
“刚进局里的时候,宋局让我多看些以前的案件卷宗,琼林会的我见过,一级绝密。”
蒋薇薇职业病作祟,掏出口袋里小笔记本:“一级绝密?是涉及什么机关要员?”
“也不全是。”木言接道,又和雷鸣对视一眼。
雷鸣吸了口气:“太过血腥。”
雷鸣双手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这四个字说起来寥寥,可卷宗里的黑白照片,却张张令人发指。
“三九年,门田里被一个叫赵琼林的人整个买下,一掷千金震惊全城,传闻赵琼林气宇轩昂,仙风道骨,最重要的是,有起死回生之术。”
“起死回生?”年垚冷哼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起死回生,还不是世人皆贪生怕死。
木言接着道:“当时驻守城外的陈将军,被七枚子弹穿胸而过,抬到别苑的时候尸体都硬了,灵堂之上众人恸哭哀悼抗敌英雄,却唯有一人笑而不语,将军夫人大怒,当下就要将他拿下,那人却面露喜色,青衫折扇,坦然镇定。问他为何而笑,他却答,将军后日子时便能携仙气归来,夫人为何难过。”
“这人就是赵琼林?”蒋薇薇听得入神。
木言点头。
“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夫人,把将军的尸体带回门田里。”木言扫了众人一圈:“果然在那夜的子时,将军活了过来。”
“还真起死回生了?!”蒋薇薇惊呼。
年垚和雷鸣的眉毛却皱的更紧了。
“就这样,赵琼林的信徒更多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贫民乞丐,再加上有将军的追随,很快名声大噪。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门田里开琼林会。”
雷鸣嘴唇紧抿,拳头越握越紧,骨头被捏的咯咯作响。
年道远咗了口茶,虽说记忆遥远,可大体上那样的繁华朝圣场景还是有些印象的。
“琼林会做什么?和琼林宴一样吗?”蒋薇薇歪着头咬笔。
“酒池肉林。”半天没说话的雷鸣声音有些颤抖。
权钱贵族的宴会不都这样吗?年垚有些不明白,雷大队长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雷鸣抬头面色紧绷,看着疑惑的年垚:“是真的酒池肉林。”
外面天色已然全黑,北风呜咽,卷起地上一层灰尘。
小店铺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那阵钻心的头痛又来了!
“嘶......”年垚按着太阳穴强忍。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休息一下。”木言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语调。
年垚摆手拒绝:“故事正听得起兴,哪有半道开溜的道理。”
“头疼这么频繁,要不要吃点药?这个点兴许药店还没关门,我去给......”
门口木言伸手拉住要出门的雷鸣,一米□□的大高个愣是怎么都不能从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手里挣脱。
“没用的。”木言放开他语气淡淡。
“她说的对。”年垚脸上毫无血色,笑着把雷鸣又拉回去:“故事还没听完呢,后面呢?酒池肉林,接着说。”
蒋薇薇也有些担忧,实在是他这脸色太吓人。
年垚倒了杯热水安慰她:“没事,好着呢。”
“你刚才说的酒池肉林是什么意思?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吃人肉?”年垚倚在桌子上故作轻松。
“不止。”木言走近些看着他。
“那......嗯......”年垚刚想继续追问,却不料什么表情都没有的美人一靠近他就抬手结阵!毫无防备,闷哼一声便再也动弹不得!
手印翻飞,灵符四溢,金光乍现,眼花缭乱!一阵清幽的香气顿时充斥开来!
年垚只感觉张口无声,胸中闷着的一口气顺畅了不少,头脑中一阵混沌!
一阵尖锐的刺痛直冲脑仁而去,淅淅索索的小虫撕咬感被远远代替,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涌入其中!肿胀之感挥之不去!好疼!好疼!
“啊!!!”年垚尖声厉吼,神目清明,屋中原本亮着的金光符咒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木言被震的后退几步,收阵掸了掸大衣袖子。
“年垚!”“师兄!”
雷鸣和蒋薇薇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年道远捏着紫砂小茶壶震在原地:“这是......我年家失传的返魂御灵术!”
“什么魂术?”年垚惨白的脸上汗珠滚落,虚弱的倚在桌子旁喘气。
年道远倒是没有回他,径直走到了身泛异香的美人面前,眉目紧锁,沉声冷语:“你到底是谁?!”
几十年了,自己这个爷爷从来没这么冷漠过。
一身鲜红大衣的人面色苍白,一双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墨色旗袍勾勒着纤细到不似常人尺寸的腰身,朱唇微起,空灵之声夹着异香笼罩着整个问天斋。
“木言。草木的木,言语的言。”
年道远放下手中的小茶壶走近了些,右手起式满身戒备:“丫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年垚见爷爷显然是动了真格,扶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蒋薇薇眼疾手快上去搀了一把。
“老头别那么凶,四个欺负人一个姑娘家,四方街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传出去你丢不丢人!”年垚虚弱的喘了口气转身又看木言:“你说你这倒霉丫头也是,年轻轻的装什么老沉迂腐,直接说清楚和我年家的关系不就得了,这么爱吃哑巴亏?明明是救了人,嘴倒锯了。”
“是啊爷爷,木言姐看着不像坏人。”蒋薇薇接过年垚的眼神说道,顺便又示意了下站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雷大队长。
雷鸣收到暗示:“嗯,万事和为贵,能口头解决的都能商量。”
年老头犟驴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八十好几的年纪,花白山羊须都齐到了胸口,年轮似的皱纹深深刻在脸上,红润的面相精气神挺好丝毫不见历史沧桑,一双眼睛铜铃似的瞪着木言。
巴掌大的铺子里,空气凝固,剑拔弩张。
木言眼见年道远周遭真气涌动灵力澎湃,只好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打算把气氛弄得这么僵,这下倒好反而引起了误会。
思考片刻,木言示弱一般扫了圈众人:“我、我先辈和年真问是旧识。”
年道远眯眼似是仍有疑惑。
年垚想再缓和一下,却又听木言说:“暗香馥影木青釉。”
“什么!”年道远震惊无措:“木青釉?!”
“嗯,我太师父。”
剩下的三个小辈面面相觑,年垚摸着下巴满脸疑问。
得,先辈们的恩怨情仇,又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曾经过往。
“你真的是木青釉的后人?”年道远上前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大家~感恩大宝贝们的收藏!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