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白时令

4、第 4 章

　　“这轿子里可是公主替身儿？”不知轿子晃悠了多久，停下来便听见这么个尖利的声音。抬轿的婆子忙应是，轻轻落轿。
　　轿子里困得直点头的卢茈妍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已到了将去的道观，连连甩头试图将瞌睡虫甩出去，扶着掀轿帘的手下了轿。
　　一出去便看见一位手持拂尘，皂衣素鞋的……太监，站在汉白玉阶上，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再向上看，只见上方高悬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认识。这不是观的名字，是卢茈妍真不认识这是个什么字啊。只能看出是小篆，有点像鬼画符。她抬头认了半晌，自己比划来比划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下一阵感叹，没想到传到异界来当了一把文盲。
　　身边婆子忙拉她：“小姐！行礼啊！”卢茈妍才有些迷糊地向那太监福了一福。接着她眼看着那太监嘴角抽了一抽：“卢三小姐不必多礼。既在咱清虚观，便自安心住下替殿下祈福便是。咱家姓王，卢三小姐且随咱家来。”唔，原来是清虚观这三个字啊。
　　卢茈妍仍是有些迷糊的样子，心里却是转了好几圈，直转得又想睡觉。替身的作用嘛，如果她没记错，好像是富贵人家拣穷人家孩子入寺或是入观替体弱的子女减病消灾的。当朝一品大员的嫡女居然成了替身儿，啊，她爹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忠臣。
　　等她入了观，她爹是不是就可以把那六个姐妹高嫁了啊，嫡女都走了，没人压着庶出，想嫁多高嫁多高，正好还能拉一票姻亲。卢茈妍有些漠不关心地想着。她本来脑子转得就不快，再轿上又困，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至于卢相卖她表忠心这种事，她理都懒得理。反正不是自己亲爹，无所谓。
　　第二日一早她才比较清醒地坐起来打量。
　　清虚观是皇家道场，条件还算不错，反正卢茈妍是完全可以接受。这里常常有云游道人来此打醮，生活管理也较为宽松，每月十五有宫里嬷嬷前来探视一次，其余时间基本完全自由支配，道人一个个祖宗似的，观主既不愿得罪人也不愿管，整个道观基本一种放养状态，有外人来才像模像样装两下。盖因此道观是皇帝老儿自己出钱修的，修完也不愿意管，气派归气派，纪律却不怎么地。
　　当下卢茈妍就三清坛下拜了三清，记了个名，领了套道姑袍子，从此在清虚观住下了。

　　入夜，一道黑影猫一般窜上了清虚观高高的屋檐，两三下爬到屋脊上坐了，静止了片刻。一道月光飘过来，向那黑影脸上一照，来人双眼微阖，正是卢茈妍。
　　羽睫轻抬，只一刹，屋檐上的人已完全变了个样子。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满目的凌厉肃杀之意，将卢茈妍原本很柔和的五官显得冷硬突兀，气场也强大了起来，与白日的卢茈妍相比，又决然不同了。
　　她俯身打量了清虚观片刻，微微一哂，喃喃道：“却是个好地方，天高皇帝远，只是距皇城还是近了些。”又看了半晌，便想下去，却在上方犹豫了半晌，没像来时般轻盈地向下一跃，而是四处又瞧了半天，找了个角度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滑了下来，落地时轻轻舒了口气，又轻叹一声，自回房睡了。

　　道观后有两棵桃树。当卢茈妍第二次爬到树上去偷桃子吃时，边听树下有人议论说甚么菩玄老祖来了。
　　这两年来，卢家果真对这个嫡女再不管不问，也再没人来此地找她。卢茈妍在此，完全一副混吃等死的状态。每日只是锻炼锻炼身体，，万事不过问，有热闹凑一凑，没热闹自己热闹一下，再听一听观里其他几位宫里娘娘替身儿的八卦——清虚观替身儿不少，这些人自己都分不清谁是哪家的甚么替身儿——过得甚是潇洒。一听又有云游老道来，估计有热闹可看，卢茈妍决定去瞧一瞧。
　　她伸手又摘了个桃子，飞快地从树后滑下去，想了一想，又去房里换了身道士袍，换了个头型，俨然一个少年郎模样，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去道场。
　　只见一三十余岁的男子，玄青道袍，广袖招招，长冠岌岌，正由一群道士围着。满道场如开了集一般，震得卢茈妍转身便走。
　　她是喜欢凑热闹，可太热闹就吵了，更腻歪，还不如去吃桃子。只是看来这老祖走前，自己都只能呆在这树上了。所幸这种云游老道一般只是暂时驻足，不会停留太久。
　　然而这菩玄老祖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卢茈妍在树上等得快睡着了也没听到老祖离开的消息。更可气的是她睡得正香时有人在树下向她丢桃核，紧接着一个清雅好听的声音在树下含笑道：“桃子味道可好？这位道友，给贫道来一个。”
　　卢茈妍抱着树干探头向树下望去，只见一三十余岁的道士正站在树下笑得春风和煦，一时间似千树万树桃花开，正是菩玄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