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棠余九

37、第36章 故人之音

　　许余笙快步走到了箱旁，入眼就见一个女人整个的卷缩在木箱里，看起来身体已经十分僵硬了，箱内两侧有非常明显的抓痕和血迹，因为姿势和尸僵的原因，有些高抬的左手僵在了箱子的边缘高度，垂落的手指指尖上肉眼可见的明显破损。

　　“这是什么？”许余笙皱眉接过肖宇递给她的手套戴上，伸手撩开了尸体头部散落在脸上的碎发。

　　只见尸体的脸部还有颈部都呈现有散在性的出血点，她随即翻看了尸体的后颈处，只见尸体后颈淤积的尸斑和平常所见的尸体不同呈现的是鲜红色。

　　许余笙伸手摸了一把尸体嘴角疑似呕吐的残留物，凑到鼻前闻了闻。

　　“出血点，鲜红色尸斑，苦杏仁味的呕吐物。”许余笙眉宇紧蹙喃喃自语道。

　　“余笙姐你在说什么？”一直站在许余笙身后的肖宇随时准备做记录的肖宇，听了半天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许余笙微微摇了摇头，“死者是中毒死亡，从尸表上反应的情况来看疑似是氢氰酸中毒，死者死前曾在箱内有过挣扎，箱内的抓痕血迹和死者十指的情况可以证明这一点。尸体的尸僵已经高度出现了，同时伴随有局部的尸体痉挛，角膜中度浑浊，结膜出现自溶，死亡时间有十二个小时了。”

　　“这么说的话，死者是在死前就被人装进了箱子里，如果死者曾经在箱子里清醒过，为什么不呼救呢？”肖宇在一旁问道，“按照死亡时间推算的话，昨晚十一点前她应该都还是有意识的，凊染姐不是提到过，这里的工作人员说昨天演唱会彩排结束后，他们有一部分人是将近十二点才走的吗？”

　　“先不说我们尚且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人装进的箱子，通常情况下氢氰酸中毒的人很快就会毒发，并且在半小时左右就会出现呼吸先于心博停止的情况死亡。”许余笙回道，“如果说凶手在把死者装箱的时候就喂入了氢氰酸，那么死者的装箱时间和死亡时间是相差不了多久，而且还不排除死者毒发的过程中凶手就在旁边的可能。”

　　肖宇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具体情况还是等解剖之后再说吧。”许余笙问道，“殡仪馆的人是不是该到了？”

　　“这会应该是要到了。”肖宇看了眼手表，“我出去看看。”

　　后台旁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正闭目靠坐在沙发的里侧，在他的旁边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色凝重的不知在对他说些什么。

　　半晌，就见那俊美的男人忽的睁眼，语气颇为不耐的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别再说了。”

　　“璟哥，我知道你现在很烦，但是这些都是公司那些公关要求说一定要跟你说的，怕你……”

　　“怕我什么？”余璟冷声打断了男人的话，“现在这个场面还怕我会去乱说什么吗？外面媒体已经把事情添油加醋的给宣传了，那还轮的到我？”

　　“你也别瞎忙活了，坐下歇会吧，站着不嫌累吗？”说完余璟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叹了口气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两人的目光随即都看向了门外。

　　“祁警官。”男人一见来人立马就把刚刚的情绪都收了起来。

　　祁莫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落在了余璟身上，“余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璟抬眸倪了他一眼，“在这说就行了，行然不是什么外人，我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祁莫言看了他一会，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根据我们了解，余先生你是昨天和死者最后直接接触的人，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情况？”余璟嗤笑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你去我们团队里随便拉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我昨天就是跟她吵了一架而已，她气不过就自己跑了。”

　　“什么？璟哥你昨天又跟怡姐吵了架？”余璟话音刚落，蒋行然的蓦地就喊道。

　　“喊什么？我跟她吵架不是常有的事吗？”余璟看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余先生，看来你跟你经纪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友好。”祁莫言说道。

　　“没人规定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一定要好吧？”余璟看向他，哂笑道“怎么，警官你进来前没跟其他人了解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你们警察破案前不都要先盘查这些的吗？”

　　虽然向来知道余璟说话就这样，但是蒋行然还是被他态度吓的半死，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把人给惹怒了，这要是人家要揍他，他怕是要拦不住，毕竟人是警察，他偷偷地瞅了一眼祁莫言，见他面色平静，又悄悄的把那口气给放了下来。

　　“余先生看来对我们这一行很了解。”祁莫言回道。

　　“不才。”余璟把玩着胸前的项链，“以前偶尔有幸接过一两部刑侦方面的戏，跟剧组里请的老师稍微了解了点行情。”

　　“那可能你的老师忘了教你，真正遇上凶案的时候跟演戏是两码事。”祁莫言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祁莫言看向他，“既然你觉得了解我们刑侦审讯，那还请你回答一下我接下来的问题。”

　　“据我们了解，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半左右，有人听到你和死者在化妆室内发生争吵，随后死者摔门离开，你面色难看的跟着从里面走了出来。”祁莫言眸光冷漠的看着他，“而根据我们法医现场检查的结果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左右，也就是说死者从你这里离开半小时之后就被人杀了，不知道余先生对于这块有什么想说的？”

　　余璟闻言沉默的看了他一会，“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吗？”

　　“我只是例行询问，余先生应该明白的吧？”祁莫言回道。

　　“跟我没有关系。”余璟收回目光，“我昨天跟她吵完架，觉得闷得慌去会场后门那块抽烟去了。”

　　“有人可以证明吗？”祁莫言问。

　　“没有，我自己去的。”余璟顿了一下，回道，“不过最后回去的时候，行然他们到那边去接的我，如果这能算的话。”

　　“没错，祁警官，我们昨天确实是绕到后门那边去接的璟哥。”蒋行然闻言连忙说道。

　　“恐怕这个不能算。”祁莫言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余璟说道，“据我们了解你们离场时间大概是在十一点半左右，一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够你做完所有的事情，然后若无其事的到后门口去等他们了。”

　　　　因为这次的死者死因明显，且尸身上并无相关外伤，所以解剖工作进行的很快，许余笙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刚过午后。

　　和肖宇两人一起回了市局之后，许余笙便让他先把提取的检材送去了检验室，而自己则直接回了刑警大队。

　　“哎，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进办公室许余笙就见祁莫言他们正围坐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今天都要在体育馆那边呢。”

　　“我们也只是才回来不久，前脚刚进来坐下，你后脚就进来。”黎凊染躺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回道。

　　“尸检情况怎么样？”祁莫言看向她。

　　“死者是服用了致死量的氢氰酸死亡的，具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氢氰酸的毒发过程大概半小时，也就是说十一点的时候死者已经被凶手关在了木箱内并且喂了致死量的氢氰酸，此外死者身上除了手指的伤口，其他地方并没有相关的外伤，手指上的伤应该是在毒发过程中挣扎所留下的，指甲的磨损和木箱内两侧面的抓痕相符，指尖的伤口里有些许木屑。”许余笙走过来坐下，回道，“还有就是我在死者衬衣的衣领里侧发现了一小块深紫色的污渍，目前还不确定那是什么造成的，需要等检验结果。”

　　“氢氰酸这种危险化学物品都是受到各地公安机关严格管制的，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演唱会这种毫无瓜葛的地方？”慕尧闻言皱眉。

　　“你设多少禁制，就会有人去想多少种破解的办法，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祁莫言说道，“演唱会的团队除了体育馆的工作人员，其他都是外来人员，这个毒物来源不好查。”

　　“黎凊染，把上午我们查到的基本情况说一下。”说完，祁莫言又看向黎凊染说道。

　　“好。”黎凊染点了点头，“死者叫陈怡，二十九岁，是天谕传媒经济有限公司艺人余璟的经纪人，他们团队的相关工作人员透露说，陈怡行事乖张，脾气跋扈，非常不讨喜，跟很多人都有过过节，在圈内的评价并不怎么好。”

　　“据说这次巡演的团队里，上到总监制下到服装设计没有一个没跟她吵过的，而且好像余璟跟她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听他们团队工作人员的经常听到他们两吵架。”黎凊染说道，“这次发现尸体的木箱是演唱会需要用到的表演道具，据负责道具管理的人说，他们昨天晚上大概在十点的时候结束彩排，然后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了道具间，彩排结束后，有人见到陈怡进了余璟的化妆室，然后不久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了吵骂的声音，大概十点半左右，陈怡从化妆室夺门而出，余璟跟着从后面出来的，从时间上来看余璟很有可能就是陈怡死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

　　“关于这个我去问过余璟。”祁莫言说道，“据余璟自己说，他和陈怡吵完架觉得闷，就自己去了体育馆的后门抽烟，一直到十一点半他的助理将行然去接他，这期间没有人可以给他作证。”

　　“这么说起来，这个余璟的嫌疑还挺大的。”慕尧接话道，“两人吵完架说不定人一时气不过，就起了杀心，这么看的话他可是作案动机和行凶时间都有了。”

　　“我觉得不一定，从死者的死因来看，凶手应该是之前就有预谋的，绝对不可能是一时气不过。”许余笙皱眉摇摇头，“而且氢氰酸这种东西就算有途径可以弄的到，应该也是要有一个长期的过程。”

　　“可是，刚不是还说了吗？”慕尧回道，“陈怡和余璟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吵架，可能他早就有了杀心，只是一直没动手而已，然后这次被她气昏了头才动手的。”

　　“……”许余笙莫名的觉得慕尧对那个余璟有些敌意，头一次见他这么笃定的去评判一个人，就好像事情已经定了一样。

　　“目前案子尚处于调查阶段，任何假设性的猜想都有存在的可能，包括慕尧说的那种。”祁莫言看了眼慕尧，“舞台后台的监控因为应举办方的要求关了，所以这块的监控线索我们是没有的，但是从侧面也反映出，凶手应该是熟知跟承办饭沟通细节的人。包括对彩排时间的了解还有现场舞台道具的了解，黎凊染，从这些方面入手，根据现场相关工作人员的口供，梳理一下，近期跟陈怡过节比较严重的都有哪些人。”

　　“是。”黎凊染点点头。

　　“慕尧你跟我再去一趟现场。”祁莫言说着便站起身来，“许余笙，检验科的结果出来了及时汇报。”

　　“是。”慕尧、许余笙。

　　空旷的电脑室里敲打键盘的声音格外清晰，曲奕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程序码的电脑屏幕，脑中思绪万千，明明试过了那么多方法，为什么就是破译不了！

　　“曲老师！”曲奕旁边隔了一个电脑的位子上，已经对着那两组代码研究了大半天的张一洋突然喊道。

　　“什么事？”曲奕皱眉看向他，语气有些不耐的回道。

　　“我……”张一洋似是被他的表情和语气有些吓到，话到了嘴边突然有点不敢说出来，这几天他一直跟在曲奕身边，跟着一起研究剩下的两组代码，但是却一直没有头绪，眼见曲奕的情绪日益不耐，他在一旁是愈发的觉得胆战心惊的。

　　“你什么你？有话就直接说。”曲奕见他半天不说话，更加的不耐烦了起来。

　　“我…我是想说要不要试试看把两组代码组合一下，看能不能用组合数的形式破译。”

　　虽然张一洋越说声音越小，但是曲奕却敏锐的反应了过来。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用组合数的形式试试。

　　他随即扭头，手下动作飞速的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也在飞速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不断回荡在室内的打字声戛然而止，曲奕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屏幕，就见屏幕上的数据自行跳转了半晌后，突然一黑，紧接着跳出了一个网页，网页上显示了一个视频。

　　他点了下播放键，就听见鼠标旁耳麦里传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曲奕，好久不见。”